游乐场的鬼越来越多, 不止把地面占满了，连空中的二三层都是密密麻麻的。
“你凭什么飘在我头上！”
“哎呀哎呀踩到我了，上面一层的能不能有点素质啊。”
“楼下挑事吧, 我都没脚上哪踩你？”
被迫加班的鬼们脾气显然不怎么好, 要不是前面的管理鬼已经开始清点鬼数，他们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天师大老爷，我们平时可不这样，这都是极少数素质差的鬼！”叶辰身边两只小倒霉蛋着急坏了, 怎么能在大老爷面前打架斗殴呢！扣印象分怎么办！
叶辰轻抬眼皮, 这鬼也太咋呼了，早知道就从应桥那拿点禁言符了。
前方拿着小本本的地府公职鬼正在挨个清点鬼数，还真发现几只浑水摸鱼的鬼。
穿着长袍的鬼差怒吼：“提前一年就通知你们想参加百鬼夜行的赶紧报名，早干嘛来着！”
被抓包的鬼大爷也是一脸的不服气：“阴间公务员就这服务态度吗？小心我投诉！提前一年通知怎么了, 我前天才死！想来报名告诉我报名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你们这不是歧视新鬼吗！”
“就是就是，歧视新鬼！”
“根本没接到通知, 你们怎么办事的啊……”
鬼大爷听见有鬼附和他腰板挺得更直了，本来就是嘛, 这么大个事凭什么不让他们参加！就因为他们新死么！一点都不公平！
“不好意思, 我们还真就这态度。”公职鬼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没在报名结束之前死说明你就和百鬼夜行没缘分懂么, 而且这位新鬼，你不会以为自己报名就能选上吧, 我们这率取率就百分之一知道么, 得生前死后都没做过坏事的才行, 你算哪根葱？”
“嘿, 我做过什么坏事了！你说啊！你说啊！”鬼大爷瞪大眼睛, 火气更大了, “今天你说不出来就别想走了！告诉我你工号多少，我现在就要投诉你！”
鬼差撇嘴放下小本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袖珍的小镜子冲着大爷鬼照了一下，镜面上浮现出一行行黑色的字，面无表情说：“王狗蛋，出生于淮北小屯村，八岁时辱骂邻村寡妇、十二岁辱骂单身老师、十六岁校园诋毁班级同学……七十七岁不满儿媳做饭口味当街辱骂，死前三天因不满邻居家小狗吵闹将老鼠药投于邻居门口……一千两百条口障及一条犬命，数罪并罚当下拔舌地狱。我们部门正找你呢，你倒好啊自己送上门了。”
其他的鬼听了这话顿时对他避之不及，而刚刚还蛮横的鬼大爷也心虚了，支支吾吾地辩驳：“一、一条狗而已，怎么能和人命一样呢！”
“死了都是鬼，在阴间你俩处于平等地位。对了，我是魏判官麾下的，工号W021，姓李职业无常，欢迎投诉。”话音未落李无常便掏出勾魂索随手一勾，把这犯了口障的鬼勾住，然后他嘲讽一笑，“不过你可能没机会了，那就欢迎你家人死后来找我投诉。”
鬼大爷：“……”无赖！！！
“我告诉你们，死都死了就都给我安分点，阴间不比阳间，死人是没有人权的！今生你们是人，来世说不定就成了畜生，是以阴间万物平等，花鸟鱼虫、草木牲畜和人魂地位毫无差别！”
无常发起火来真把底下的鬼吓怕了，一个个稍息立正挺胸抬头腰板倍直目不斜视生怕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鬼群中有几只鬼心虚地发抖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李无常锐利的视线扫过这几只鬼，随后缓和了一下语气说：“百鬼夜行是阴间百年一次的盛会，知道你们都想参加，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名额的现在站出来本无常既往不咎，不要等查出来跪地求情！”
“呜呜呜大人饶命，我们就是听信别人的谗言才过来的，绝对不是对阴间管制有意见，我现在觉得当观众挺好的！”
“我错了呜呜呜，大人您看在我刚死的份上绕我一条鬼命吧！”
“……”
李无常刚说完话一群鬼就呼啦啦站出来自首，数量多到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幸好这时他几个同事终于姗姗来迟，李无常让其中一个鬼差把这些浑水摸鱼的鬼挨个记录在案。被记录上的鬼见状明白鬼差大人这是要事后清算了，纷纷耷拉下脑袋。
众鬼：呜呜呜阴间的制度好严格，妈妈我想回阳间！
鬼差队伍分为两队，一队核实报名鬼员，一队将没有资格的鬼带出结界，这样一来进度就上去了，就在叶辰思考如何糊弄过这个看起来很精明的鬼差混进彩排队伍时，他前方的一只鬼忽然嘶吼一声，朝鬼差扑去。
小魔王咦了一声，下意识把江逐水又往身边扯了扯。
“厉鬼啊。”穷奇吞了吞口水，有点馋了。
真不怪他们这么馋厉鬼，这年头管制太严，人不能吃不说，连鬼都受到阴间鬼差护着，少一个丢一个的到时候查到他们身上也不好办。也就这种没有身份的厉鬼、恶鬼不受保护能打打牙祭了。可偏偏他们还要装成普通人类，好几次看见天师们抓鬼也只能当睁眼瞎。这对凶兽来说简直是酷刑！
上次大王送过来的千年厉鬼的滋味他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呢！
厉鬼的出现让平静的场面瞬间变得骚乱起来，弱小无助的鬼们毫无章法地四散逃开，过程中造成了好多事故，幸好他们会飘不会出现踩踏事故。
几名鬼差将厉鬼围在中心试图用勾魂索控制住厉鬼，然而这厉鬼身上也不知带了什么法宝，居然将勾魂索弹开了。
李无常迅速躲闪，他身后的同僚丢出勾魂索想要勾住厉鬼，然而厉鬼身上却似乎带着什么防具，将勾魂索弹开了。李无常见状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个……
对讲机！
“报告报告这里西城游乐园，我们这儿混进来一只厉鬼，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李无常破音：“重复一次，我们这儿全是文职全是文职！！！没有实战经验！！！”
对讲机很快迎来回复：“收到收到，魏判已经过去了，老李你撑五分钟哈，实在不行联系一下天师门的，我看他们定位有一个A级的天师就在你附近。”
李无常心想天师门的挺不地道啊，他们征用场地早就报备了，咋还留个天师来监视他们进度呢，但这时候也顾不得派系恩怨了，只能拉开一个求救信号香。
线香刚刚燃起，以阴气为壁垒的结界便被一柄利剑破开，一个穿着淡青色道袍的男人从天而降，他面容清润气质温和，淡笑着朝李无常点点头，后者意会立刻让自己的兄弟们退开。
他直接提剑刺向厉鬼，厉鬼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却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反而被他把舌头砍了。
叶辰从这人现身便没在移开视线，他眯了眯眼睛，瞳孔闪过一抹金光，随后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冰冷的审视。
“天剑门的招式。”江逐水皱眉。
叶辰冷笑：“徒有剑招罢了，还不如小光挥剑的姿势标准。”
穷奇疑惑：“您说的小光该不会是……叶崇光吧？”
“是啊，有问题吗？”小魔王轻挑眼尾，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穷奇：“……没。”只是觉得您有点不给老人家面子。
“不如小光挥剑姿势标准”的男人很快将厉鬼降服，李无常这才拿出勾魂索往厉鬼身上一勾，“也不知道这厉鬼是怎么混进来了，方才我用勾魂索还被他弹开了，这可真是多亏了沈先生啊。”
清润儒雅的男人笑了笑，给那张俊朗的面孔又添了几分温和：“分内之事罢了，倒是无常这儿，鬼的数量是不是和说好的有些出入呢？”
李无常立刻长叹一声：“哎呦，沈先生也知道，百鬼夜行在阴间是盛事啊，没报上名还想参加的鬼真不少，我们也没想到不听话的鬼这么多，看来还是制度不够完善啊。”
李无常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他就知道这沈霁风没这么巧经过，果然是来监工的。
人类天师屁事真多。
“鬼多倒无所谓，可这儿怎么还有三个人类呢？”沈霁风语调依旧温和，视线却锐利起来，直直望向叶辰的方向。
李无常顺着沈霁风的视线望去，恰好对上了叶辰的目光，他在看清叶辰的脸后他瞳孔猛缩，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李无常指尖微抖，他压下激动的心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头对沈霁风说：“沈先生，人类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不该问您吗？阳间场地清场的报告我们提前多久就通知阳间了，我听下面的人说上午还有游客来参观啊？玄门也太尊重我们了吧，而且清场可是阳间全权处理，我们又没插手，这事儿您赖不到我们身上。”
李无常甩了甩勾魂索，脚尖点来点去，一股子无赖劲儿，满脸都写着“爱谁谁，这锅我们不背”。
沈霁风：“……”
虽然早就了解魏判官麾下的无常和鬼差一脉继承了魏判官的土匪特质，但沈霁风每次和他们说话仍然觉得很难受。
“算了。”沈霁风叹气算是认下了这个错误。他走到江逐水面前点了点头，“江先生，真是抱歉，最近事务繁多，忘记给您配备天师跟随左右了，是我工作上的失误。”
鬼门演习这桩事导致京城鬼怪比平时多了十数倍，导致各种灵异事件频发，不管名声多盛的天师这时候都只能亲临一线处理鬼怪。但越是这种时候江逐水身边就越应该有天师保护，毕竟他身上的功德足以让一个纯善之鬼动邪念将他吞掉。
“还是叶老考虑周到，将小叶放在您身边了，”沈霁风看向叶辰，“我听说小叶一直以来都是跟在叶老身边学习的，我还以为他主要学习的是剑术呢，没想到在隐藏和遮蔽这方面也做的这么好，和您面对面我现在都看不见您的功德。”
许是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逾越，沈霁风立马转了话锋：“先送你们出去吧，在这儿呆久了对身体也不好。这位……是小叶的朋友吗？可能需要模糊一下他这段时间的记忆，普通人见鬼不太好。”
这人嘴上说的都是好话，但叶辰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可偏偏找不到发作的地方，听见他要给“普通人穷奇”模糊记忆，旋即冷笑一声——
“你瞎？这是我的战宠！”
穷奇：“……”我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无常：土匪是我们部门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