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哭了？”
感受到自己依靠着的人眼底迸射出来的剧烈的惊喜，尤悯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自己的眼眸，朝他看了过去。
而被他清晰看入眼底的人，此刻不知为何，整个人的情绪都低沉的厉害。
而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金光，更是让他看上去叫人心颤。
尤悯抬手，竟从周厉珩的脸侧拭下来了一滴晶莹的水珠，浸得他的指尖，濡湿一片。
周厉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不知道何时，他的泪腺就分泌了那咸涩的液体出来。
但他顺着尤悯刚刚触碰过自己的位置摸了过去，果然也摸到了自己脸侧那个位置，还残存的点点湿润的感觉。
只是，触到那湿意，他却垂着眸，并没有说话，手从脸上拿下来后，也只是仔细摩挲了下指尖。
“抱歉。”黑暗寂静的森林里，除了火堆还在发着微弱的暖光以外，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疑问没得到回答，尤悯默了默。
思及自己最后承受的于彪的那一下反击，还有自己醒过来，躺在周厉珩腿上的姿势。
他其实不难想象出，方才面前之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也猜得到，自己刚刚所提的问题，回答是什么。
瞬时间，尤悯只觉得自己指尖刚刚沾到的那一点湿意，变得尤为烫手起来。
想到这一切，都是跟自己任性要求有关，他张张嘴，想了半天。
可最后，也只能沙哑着嗓子说出那么两个浅薄，又并没有特别含义的字眼——世界上最没用的词，就是“抱歉”，“对不起”。
因为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弥补都没有作用。
“悯悯，你知道，我想听到的话不是这一句。”周厉珩轻声开了口，嗓子却比尤悯的声音，还要显得干哑，低沉。
他眼瞳的颜色漆黑，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人。
明明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却依旧还是让尤悯看出了一丝近乎于委屈的表情。
“厉珩，你知道的，我没办法跟你保证。”
尤悯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最后不得已，叹下一口气。
“我已经在尽量避免，让自己受到伤害了。”
“可是，你知道的，当下这种境况，不是我想要保全自己，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之前被于彪他们捉住是这样。”
“刚刚被他绝地反击，成功偷袭也是这样。”
“我的力量，太过渺小，要想撼动大树，和一整个基地的人对上，只能在险中求胜。”
“可是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的。”不知在什么时候，周厉珩的手竟紧紧地握住了尤悯的。
也直到这一刻，尤悯才发现，这个人的体温，居然冰凉到了这种程度。
“我一直都在跟你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让我来帮你解决这群人呢？”
“我们不是说好的……”尤悯并没有想过，他刚醒过来，就要和周厉珩争吵。
只是被面前的人如此责备，他却只觉得心脏猛然一疼，随即而来的，又是一层胜过一层的疲惫和委屈。
“我们是什么都说好了，可但我们也说好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于彪是什么人，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可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是个穷凶极恶之徒，还要和他那么近距离地接触?”
周厉珩早就察觉到了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
只是对尤悯太过在乎，一想到刚才他呼吸停止，仿佛下一秒就要永远离开他的模样，他的心情就根本无法平复。
不自觉里，他的语气就急迫了起来。
“可，我也没有想到，于彪最后会要拉着我同归于尽啊。”
“我没有异能，根本没办法远距离攻击他。”
“你没有异能，我有的。”
周厉珩拽着尤悯的力道越来越紧。
甚至害怕他的手，从自己的掌心里逃脱，他还强硬地和尤悯十指相扣了起来。
只是下一秒，他就被尤悯态度坚决地甩开了，“是啊，你有异能，我没有。”
“所以，如果哪一天，你离开了我，我就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了，到时候我等待的结局，就只有死亡。”
不该吵的。
尤悯心里都知道。
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厉珩，在这场争执中，都没有错。
可是，两个人所出发的角度不同，就注定他们最后的方向相悖。
到最后，他们只会被对方激烈的言语，戳得遍体鳞伤。
“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手指上，被捏紧的痛感依然存在。
休克过后，身体也仍然有些吃不消。
但尤悯依旧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背对着周厉珩，用尽可能克制的声音，缓缓说出了一句，尽可能显得平和的话。
“悯悯，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手被狠狠甩开，周厉珩明显怔愣了片刻。
他抬脚向前，想要去搀扶住尤悯，却又很快被对方拒绝的架势唬得，连半寸的位置都不敢再挪动。
到最后，看着尤悯即将要远去，他才忍不住焦急，“我就在这里待着，你回山洞里休息会吧。”
“灶上有碗我温好的汤，你要是饿了，就喝了。”
“对了，你……刚被我喂了点我的血……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变成……丧尸，有没有变成，跟我一样的怪物。”
“没事，等我们两个都冷静下来了，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周厉珩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并不真切，但尤悯却听清楚了他的每一句话——原来自己舌尖的苦涩，是他的血液。
只是，哪怕是听到自己有可能会变成丧尸，尤悯也并没有生出太过激烈的反应。
其实，他是人类，还是丧尸，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所有的朋友，队员，都已经死了。
陪着他的，也只有周厉珩了。
或许自己变成丧尸，反而对他们两个都好。
只是可惜，哪怕变成丧尸，他也只是一只普通的，没有特殊异能的丧尸。
一只可以被其他异能者任何一种异能攻击，杀死的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