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第174章 孤赏你的

  谢谙回头一看,江景昀正站在离他不足三丈之遥。

  长身鹤立,手里握着霜雪,一袭墨色轻铠,下裳随风翻飞,簌簌作响,漂亮的凤眸里锁着两汪寒潭,森森寒气从眼底冒出。

  目光再往前,赫然发现一个黑影慢慢朝江景昀走近,借着灵光,总算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正是失踪已久的泰安帝。

  谢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正欲收回目光时不小心撞上了泰安帝投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间,二人神情皆有片刻凝滞。

  泰安帝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唇瓣微微翕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曲着,好似想说些什么。

  谢谙轻哼一声,转过头,悄悄瞅了眼江景昀的面色,抿了抿唇,正想说话时倏尔瞥见身后的异动,猛地转过身,扼住顾行止的喉咙,拖着他往天枢边靠近。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顾行止被谢谙这一动作再次给带倒在地,肩膀传来咯吱的响声,疼得他面容扭曲,嘴里大骂:“谢谙,你这个疯子!”

  “顾行止,你这个傻子!”谢谙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跟丢炮仗似的再度往天枢里丢了团紫火,原本被霜雪震慑住的千叶柳摩拳擦掌,似掀起的巨浪,端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再度袭来。

  谢谙禁锢住顾行止不断挣扎的双手,脚尖借力在地上蹬着,连拖带拽地把人往千叶柳聚集的地方滚去。

  可古怪的是,这次的千叶柳好似故意避开他们一般,原本伸出的枝叶也悻悻地缩了回去,根本触碰不到。

  谢谙咬咬牙,不信邪地又往那边挪了些许距离,眼看着就要滚进千叶柳最茂盛的地方时,一道劲疾的银光裹挟着劲悍的灵流,宛若灵蛇般牢牢束着千叶柳,千叶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枯萎。

  谢谙见状,瞳孔骤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抱着顾行止纵身一跃跳进柳丛间。

  此刻,雷声大躁,闪电越劈越下,似急于开疆拓土的帝王,寸土必争。

  一边的江景昀再也忍不住,飞身上前,掷出捆仙索把二人从盘根错节的柳丛间给拽了出来。

  泰安帝眸里掠过一丝暗色,趁此机会离开地面,足尖轻点,飞身落入天枢内。

  被丢在地上的谢谙浑浑噩噩地看着江景昀,脑子里一片混乱,喃喃道:“孤不要你立碑了,孤请不动你,你对孤没有对谢谙好,孤看错你了,你走吧……”

  江景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扬起霜雪便要往他身上抽去。可在看见他满身伤痕时,手下动作一僵,可心头怒意还是未消,只能狠狠拽了下谢谙的头发当作宣泄,骂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呵,果然。”谢谙吃痛地呲了呲牙,愤愤地看着江景昀,话里带着七分委屈三分撒娇,“孤都这样了,你还拉孤的头发。之前在鹿鸣山谢谙受伤,你对他又抱又亲。到了孤这里,就立马变了,孤都快疼死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

  “……”

  “江景昀,孤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问孤一句呢?”谢谙眸里的委屈逐渐放大。

  “我说二位,你们是真当我死了么?”冰冷的嗓音响起。

  顾行止屈起手肘狠狠往谢谙脖颈间袭去,周身运转着灵力,震开捆仙索,一把推开谢谙,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自周身布下一道防御结界,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动弹不得的狼狈样?

  他细细地打量着江景昀,眉眼一弯,一改先前厉色,柔声道:“阿昀,好久不见。”

  “怎么?不装了?”江景昀把昏倒的谢谙扶了起来,单手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冷冷地扫视着顾行止。

  “你都来了,我还装什么?”顾行止笑了笑,“装了这么久,实在是无趣得很。”

  “早知道谢谙是这样的,当年余恨还是应该继续种在你体内,又何必大费周折,毕竟我一开始最属意的还是你啊。”顾行止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是当时在荻花宫,他让我教他写你的名字,同我说你对他有多好,说你为了让他进荻花宫不惜与君上吵了起来。阿昀,你可知我听了有多嫉妒?”

  “于是我便半开玩笑地问他,既然你对他那么好,他愿不愿意为你去死?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江景昀不语,揽着谢谙的手暗暗收紧,轻颤的眼睫悄然敛去眸底滋生的暗色。

  顾行止也不觉无趣,兀自说道:“他想也不想便说愿意,说愿为你死千次万次。他生怕我不信,拉着我说了好半天怎么为你去死。”

  “可是……凭什么?”顾行止话锋一转,眸里覆起薄霜,嗤笑一声,“他谢谙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得到你的好?不过他既然都说了这话,好歹相识一场,怎么也得满足他不是?”

  “毕竟余恨对人体会造成一定伤害,想了想,还是不舍得让你尝试。当初把他寻回时也还有些犹豫,怕误了计划,可后来才发现是我多虑了。”

  “混账!”江景昀抬起手,朝顾行止打出注满灵力的一掌。

  顾行止袖风一扫,掀起一道透明的屏障格挡,扬了扬唇:“怎么了?心疼了?”

  “阿昀,这都是他自愿的,有什么可心疼的呢?更何况我也没让他去死。你忘了在客栈的时候他在火场里踹你的那一脚吗?燕山南柯一梦里他是如何对你的,你也忘了不成?他撇下你,带着我走了,而你临死都没等到他回头看你一眼。”

  “阿昀,你怎么都忘了呢?他谢谙不过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而已。”

  “闭嘴!”江景昀厉声喝斥,握在掌心里的霜雪好似察觉到主人的怒火,周身泛起盈盈白光,电流声滋滋作响,带着凛冽杀气,嗡鸣一声,离鞘而出,径直刺向顾行止。

  霜雪到底是紫武,一剑劈开顾行止身边布下的结界,雪亮的剑锋直逼面门。

  “阿昀,你怎么总是看不清呢?”顾行止失望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仰,脚跟在地上轻轻一点,一个灵活的转身,抬掌在地上落下一道诡异的符咒。

  顷刻间,地面急剧颤抖,本就坑坑洼洼的地面如破壳的鸡蛋般四分五裂。一阵奇怪的类似于咀嚼食物的声响自裂缝间传出。

  明亮的闪电兴冲冲地钻进裂缝间,一个个似人非人似蛙非蛙的东西从裂缝间跳了出来。

  身体像人,脑袋像青蛙,眼睛长得又像兔子,红彤彤的,嘴巴张得老大,吐着紫红色的舌头,不嫌脏似的往地面上拖着,沾着枯枝细叶,摇摇摆摆地往前走。

  细瞧之下便能发现,但凡这些蛙人所及之处皆留一圈黑乎乎的类似于烧焦的痕迹,自那圈黑乎乎的土地里不断有血红色的甲虫飞出,成群结队地朝江景昀方向飞去。

  是冥蛹,聚灵汇阴,至阴至邪,触之则亡。

  江景昀抱着谢谙往上掂了掂,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捻着诀,正准备往霜雪里注入灵力,忽而觉得手腕一紧,指尖刚燃起的符咒骤然消逝。

  他下意识地低头,猝不及防对上一明亮的黑眸,眸子里掠过一丝促狭之色。

  江景昀愣了愣,看着不断逼近的蛙人与冥蛹,眸光一凛,掌心慢慢积蓄着灵力。

  然而这一次掌心一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当当地放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与之十指交缠。

  于是乎,计策再一次被打乱。

  江景昀涌起一丝怒气,恶狠狠地瞪着谢谙。

  谢谙心头忍不住一阵悸动,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靠在江景昀怀里,在传音阵里说道:“别这么看孤,会忍不住的。”

  江景昀:“……”

  “你也别理对面那个草蛋的狗比玩意儿,孤也会忍不住的。”谢谙又道,“这个是忍不住揍他,瞧他那逼样儿。”

  “……”

  “他觉得自己陪孤演了这么久便在那里嘚瑟,一点都没有孤稳重。孤也陪他演了这么久,孤说什么了吗?”

  江景昀一度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又不理孤?”谢谙不满江景昀的反应,“好歹也抱了孤,你就不知道亲孤一下嘛?你亲一下,孤就会醒了。”

  “江景昀,你不能这么偏心!你──”

  谢谙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额间一真柔软的触碰,虽说入蜻蜓点水般一触就离,可谢谙还是激动得不知所措,浑身血液齐齐聚于心口,炸了个满堂彩。

  他也不再装晕了,揽着江景昀地脖子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而后转过身,合掌结出一道赤色的禁制,顶端繁冗复杂地符咒把不断逼近的蛙人与冥蛹牢牢束缚住。

  谢谙召来有钱,往剑身灌入灵力,挽着漂亮的剑花,空中陡然浮现出数以万计的长剑,剑锋齐刷刷地对准顾行止。

  “你没事?”顾行止错愕地看着谢谙。

  “被亲了一口就没事了。”谢谙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一声令下,数万只长剑如雨点般落下,悉数往顾行止身上刺去。

  这次不论顾行止如何躲,都没能避开这剑雨,身上衣衫被划得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伤痕如渔网似的纵横交错,狼狈地摔落在地。

  顾行止若有所思地看着衣裳的血迹,定睛一看,发现上面有点点白光,又抬头看了看天幕上那形成的一条条细长的光路,无论那一条光路,最终的目标都指向他。

  顾行止眸色一暗,这才恍然先前谢谙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原因,怒道:“你给我下九枝灯?!”

  谢谙眨了眨眼,大方地摆了摆手:“那是孤赏你的,你磕头谢恩便好,其他的不必多言。”

  顾行止怒急攻心,吐了口血沫,眼前阵阵晕眩,语气紊乱,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好……好啊,真是小瞧你了。既然如此,那就都不要好过吧。”

  顾行止手里多了把短刃,眼皮眨都不眨便往掌心划去。他丢开短刃,掌心抵于地面,嘴里快速念着咒诀。

  “江景昀,你再亲孤一下吧。”谢谙把脸往江景昀身前凑去,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亲孤一下,孤就能立马打败他。”

  江景昀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霜雪抵在他唇边,淡淡道:“想要?”

  谢谙轻咳一声,直起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道:“不要。”

  可没过多久,谢谙又往江景昀身边凑,带着些许讨好道:“真的不亲孤一口?”

  “不亲。”

  “真的不亲?”

  “不唔──”

  谢谙喜滋滋地在嘴角亲了好几下,眼里满是得逞,正色道:“孤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要的。”

  江景昀:“……”

  “顾行止还在这。”江景昀面无表情道。

  “怕他这龟孙儿?”谢谙不屑道,下巴朝一处地方抬了抬,“只不过现在也不用孤上场了。”

  江景昀抬眸看着天枢里钻出的两抹身影,眸光微闪,低低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