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第69章 江景昀绣的荷包

  江景昀神色淡淡,月华倾泻在两肩,捻着两分风流大胆地跃上瓷白的脸颊,勾勒着优美的轮廓。

  清风温柔地吹拂着鬓发,荻花宫独有的蓝白相间长衫衬得气质愈发清隽儒雅,轻飘飘的衣摆上下翻飞着,宛若一位吟诗作画抚琴赏花的文人。

  “江景昀!”愤怒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一位华服男子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急匆匆跑过来,伴随着他的怒吼,发间的玉簪松松垮垮搭在发髻上,摇摇欲坠。

  来人正是康率甫的父亲镇国公。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镇国公看着自家儿子跟几个兄弟的庶子被江景昀那关门打狗的阵势登时怒不可遏。

  “还不快些解了这阵法!”镇国公几次试图冲破结界解救自家儿子,奈何都被结界周身的灵力给反弹回来,气喘吁吁地冲着江景昀吼道。

  “荻花宫不准外人出入。”江景昀不为所动,冷冷扫视着镇国公,语气骤沉,“谁让你进来的?”

  “老夫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把我儿他们打死?”

  “不会。”江景昀漠然道,还没等镇国公气喘匀,又补充一句,“会留口气的。”

  “放肆!”镇国公一口气没能喘上来,登时涨得脸红脖子粗,身子因愤怒而颤抖,寻思半天也没憋出下文来倒是把自己气得一阵剧烈咳嗽。

  “令郎对太子出言不逊,不遵宫规,擅自饮酒,与同窗斗殴,偷窃。”江景昀泰然对上镇国公那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目光,语字轻吐细数着康率甫等人犯的过,眼帘轻掀,“本王掌罚,打他们几下怎么了?又没死。”

  “你──!”镇国公被江景昀最后那句“又没死”气得五脏六腑生疼,回过头看着自家儿子那张脸被打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心疼不已,目光往四周瞅瞅,问:“太子殿下呢?景王说我儿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那太子殿下人呢?”

  “国公爷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份,太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江景昀卷翘的眼睫上骤然间凝聚起薄冰,眉宇间积攒着万顷阴云,森森闪电如腾飞的蛟龙穿梭其中。

  “那王爷就莫怪老夫去让君上做主了。”镇国公知晓自己与江景昀是讲不清楚的,也不再多言,直接让人拿了腰牌进宫。

  泰安帝很快差了薛毕赶来。

  薛毕简明扼要地表达了一下泰安帝的想法,就是让谢谙揽下罪名,逐出荻花宫并且登门道歉。

  有了人撑腰的镇国公腰板瞬间挺直,扬眉吐气,与那打架输了回去找主人的狗无二异。

  “道个屁!”江景昀直接打断了薛毕后面的话,掐指施了个盛年重来,把方才事情的经过重新演绎一遍。

  “太子与康率甫二人均有错,太子也已经在幽室领罚,凭什么还需道歉?”江景昀凤目微敛,狭长的眸子里迸发出慑人的光芒,看得薛毕双腿打颤,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是君上的意思。”薛毕怯生生地回道,“况且太子在荻花宫表现并不好,这月考校成绩也不佳,待着也是……”

  “没得商量?”江景昀问。

  薛毕抿了抿唇,对上江景昀的目光,又匆匆别开,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行。”江景昀沉吟片刻,一把扯下腰间的宫牌扔在地上,淡淡道,“教不严,师之惰。太子殿下成绩不佳是本王的过错,本王没能教好他。你去回禀君上,本王无能,自请辞去荻花宫掌院一职。”

  江景昀漠然转身往前走着,头顶的玉冠在月华下竟诡异地折射出凛冽寒光,比三九天里的冰雪还要寒凉,冷得人直打哆嗦。

  见证了事情经过的谢谙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当他被关进幽室受罚,昏昏沉沉间却得知自己已被逐出荻花宫,他一心只想见江景昀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夜出的原因。他托沈晴鹤去请江景昀,可最后得来的却是自己已经被逐出荻花宫消息。

  他恨江景昀的果敢无情,却不料当年事另有原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景昀始终在维护他,并没有讨厌他。

  谢谙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追随着江景昀的身影呆呆地跟上去。

  荻花宫南面的一处幽雅别致的院落内,丰神俊朗的男子席地而坐,怀里揣着针线篓,烛台上一豆孤灯正发愤图强地吐露着自己的光芒。

  他拿着针头,对着烛火方向,半眯着眼穿着线。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贪婪地吸纳着烛光,熠熠生辉。

  谢谙坐在窗口的树枝上,借着敞开的窗户清清楚楚地看见篓子里的荷包,上面用金线绣着各种字体的福字。

  他瞳孔微滞,下意识地捂着腰间的荷包,手指情不自禁地发颤,这个荷包……是江景昀绣的!

  谢谙想想仍觉不可思议,再次抬头看去。江景昀已经穿好针线,正低头翻弄着荷包,捏着一处有些开线的地方密密缝合着,神情专注不已。

  即便谢谙再不想承认,这个百福荷包的的确确是江景昀绣的!瞧着他那娴熟的绣功,看来做这个荷包也有好一阵子了。

  谢谙鼻尖一酸,眼睛里泛起朦胧水雾,视线里江景昀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唯独那个百福荷包看得一清二楚,心脏如遭万蚁啃食,千疮百孔间荡漾着着酸涩与暖意,二者交织在一起,随着血液流淌至四肢百骸。

  这个傻子,总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

  细碎的敲门声响起,江景昀顿时如那受惊的兔子,也忘了用剪刀去剪线头,直接用牙齿咬断,而后把针线丢回篓子里,迅速地把它丢在角落里,还不忘用一本书盖上做掩护。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又拿着荷包站了起来,拂了拂稍稍起褶的衣摆,拾起那张处变不惊的面具安上,端坐在红酸枝木椅上,倒了杯茶兀自喝了起来,而后对着门外道:“进来吧。”

  “大哥。”沈晴鹤推门而入,看着江景昀一脸云淡风轻喝着茶,眉宇间担忧尚未褪去,低低唤了一声。

  “你来了。”江景昀眼皮也不抬,垂眸看着茶盏里浮沉的茶叶。

  “真的要把太子逐出荻花宫?”沈晴鹤疑惑道,“打架的确是他不对,可这银子。”

  “好了。”江景昀砰的一声放下手中茶盏,“此事已定,不必再提。”

  沈晴鹤张了张嘴,终是化作一声无奈低叹:“可他说想见见你。”

  “……不见。”江景昀扶着茶盏的手一僵,眸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良久方才从唇齿间挤出两个音。

  又沉默了一会儿,江景昀把手边的荷包往前推了推,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那不断发烫的脸颊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荻花宫弟子皆有宫主统一发放的百福包以全师生情,太子虽说并非统招而入,可别人有的他也得有。”此刻的江景昀心如擂鼓,却又故作镇定道,“前些日子忙,一直没得空给他。你既然来了,就拿去给他吧。”

  沈晴鹤接过百福包细细一看,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还残留的线头,又瞄了眼江景昀那搭在扶手上无意识敲打的手指,垂眸道:“这是……大哥绣的吧。宫主绣的福字中‘田’里面的横竖都习惯省去,唯有大哥会工工整整写着。”

  被揭穿的江景昀佯装起来的镇定烟消云散,眸里夹杂着几分局促,面上却又绷得死死的,别扭地问出一句:“……丑吗?”

  “不丑。”沈晴鹤愣了愣,随即笑笑,“很好看,我都有点羡慕太子殿下了。”

  “你带去给他吧。”江景昀道,“这个百福包他惦记了很久,就说是你绣的。他素来喜欢与你亲近,知晓你送他荷包,那么被逐出荻花宫,便也不会那么伤心了。假如换做是我他怕是丢都来不及。”

  “我其实……”江景昀顿了顿,后面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重新捧着的茶静静抿了起来。唯有那双蝶翼般浓稠卷翘的眼睫簌簌扑闪着,悄然间把眸子里的黯然给小心翼翼扇了去。

  沈晴鹤没有多留,拿着百福荷包去了幽室,却不知离自己十步之遥外有一抹修长的身影也跟了上来。

  躲在暗处的谢谙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嘴边溢出一声低叹,江老二这个人呐,真的是……

  幽室里传出熟悉的话语声。

  “凭什么把我赶出荻花宫!他江景昀二话不说让人打了我一百棍,现在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肯吗?那银子不是我偷的,那真的是我的!”

  “百福包?!跟他们的不一样。晴鹤,这是你绣的吗?果然只有你对我最好了!谢谢你,我很喜欢,我以后一定会时时刻刻带着的!”

  “算了,不在荻花宫就不在荻花宫吧,反正我也不想看见江景昀了,看见他那副模样都觉得恶心。这一百棍差点把我打死。他就是个冷血凶残的人,我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

  外面屋檐下的江景昀把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讪讪地收回离门近在咫尺的手,盯着紧闭的门扉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把手里活血化瘀的膏药放在一边的台阶上,寻了条僻静的小路揽着无尽黑暗,彻彻底底消失在谢谙视线中。

  谢谙盯着江景昀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他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江景昀会在镇国公面前维护自己,却又遵从泰安帝的意思把自己逐出荻花宫。

  不管怎么说,他的的确确打了康率甫,镇国公爱子如命不会善罢甘休。

  泰安帝这个选择明面上看起来是让他受委屈,可实际上也是一种保护。堂堂太子为了一个公爵世子退学,做了如此大的让步,镇国公若是再要追究就显得没理了。

  起初江景昀先把他关起来为的便是堵镇国公的嘴,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不要脸竟然直接请了泰安帝。因此才导致后面事态的变化。

  之所以不讲明是泰安帝的意思,大抵也是想让他们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间多一点温情。

  思及此,谢谙忽而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俩巴掌,骂道:“蠢货!”

  继而又抱头喃喃着:“对不起啊二哥哥,对不起……”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不求任何回报地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有的你也得有”系列……

  谢谙:荻花宫豪华作业一套,别人有的你也得有,不客气。

  谢辞:滚!!!

  谢谙:上好的西湖龙井,别人有的你也得有,好好喝。

  沈晴鹤:……小谙,不喜欢也别伤害。

  谢谙:镀金的十座金山,别人有的你也得有,慢慢欣赏。

  陈无计:妈的!有你这么不走心的嘛!纸叠的山?上面写了个“金”就是金山了?你他娘的骗人就不能走心点?

  谢谙:明镜司纯金打造的刑具一排,扒皮抽筋剔骨,别人有的你也得有,欢迎体验。

  顾行止:???不好意思,我不稀罕,我还能玩够。

  谢谙:可爱的狗子,温柔的狗子,爱你的狗子,别人没有的你也有的狗子,无论如何也只跟着你一个人的狗子。诚邀二哥哥进店体验。

  江景昀:……天冷了,想吃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