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幻觉侵袭, 闻泽宁没有多少犹豫,他就主动走到了仿佛岩浆的地面上,接着那些看似危险的地面却并没有造成伤害, 反而像是与闻泽宁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丝毫没有影响。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 闻泽宁却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岩浆是存在的,但当自己不想让它触碰的时候, 这些岩浆就成了个摆设。
岩浆造成的灼热感并未消减, 反而随着闻泽宁不断向下, 变得更加汹涌。闻泽宁不得不更加专注的去思考, 去确认岩浆并不能伤害到自己……
空气中的热力影响越发大了, 闻泽宁的额头渗出层层汗珠,滚落到地面的水珠如同触碰到烙铁上一般,发出兹拉地响声, 接着瞬间蒸发干净,只在落下的位置, 留下一个浅浅地污渍。
闻泽宁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在原地停留, 而是更加迅速地下楼,想要离开了天文塔。
到了挂着闻惜砚画像的底楼, 此时的闻泽宁已经被热的口干舌燥,看着姑祖母的笑脸, 他犹豫一瞬,不自觉地将挂画摘了下来。
闻泽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下来, 但是潜意识在提醒他,带走会更好。
……
从天文塔内出来,外头夜风习习, 和里头的灼热危险全然不同。除了偶有鸟雀鸣唱,整个校园里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人。
闻泽宁看看头顶高悬的月亮,这才意识到仅仅是从天文塔顶楼走下来,自己就用了至少一个小时。
时间上的诡异违和感,让闻泽宁不自觉地握紧了画框,他朝着校园外走去,原本还犹豫着去处,可是他却在校门口遇见了老蒙特。
老蒙特喝得醉醺醺的,他歪歪斜斜地朝着闻泽宁走去。
即使看起来很醉,但他似乎心情很好,当老蒙特看见闻泽宁手中画框后,眼睛里甚至能看出泪花,不等闻泽宁说话,他便将酒瓶塞到闻泽宁手中。
“小闻,如果她还在……如果,该有多好……”
老蒙特拉着闻泽宁,诉说着他的不甘,当年他没能阻止闻惜砚,此时这个世界如何,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老蒙特说,当初闻惜砚本该与多尔顿家族的继承人成婚,可惜她无意中发现了那本禁忌的书籍,便背叛了婚约,一意孤行地离开了闻家,离开了冈瓦纳。
在夜色之中,老蒙特的酒话断断续续,闻泽宁甚至问不出什么,只能任由老蒙特对着姑祖母的画像,触景生情。
老蒙特说得越详细,闻泽宁心里的疑惑就越深,这么多的细节,老蒙特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一副被姑祖母抛弃的样子?
闻泽宁忽然记起当初老蒙特给自己寄来的那个酒瓶,瓶底的刻字Dalton也许并不是如自己所料,是多尔顿兄弟的物品,而是老蒙特的……
“多尔顿先生?”闻泽宁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不甚清醒的老蒙特,适时地看了眼闻泽宁,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却证实了闻泽宁的猜想。难道蒙特·多尔顿才是他的全名?
闻泽宁以前从未想过老蒙特的身份,只当这位经营着有些破败酒馆的人,是个混迹于冈瓦纳的老油子。
闻泽宁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怎么认识亚瑟斯的了,但是毫无疑问,家族主要生意都在利多城的亚瑟斯,会出现在冈瓦纳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亚瑟斯和老蒙特的熟识,似乎也并不是源于自己,而是本身就认识。
逐渐记起过往生活里的细节,闻泽宁有些惊讶,自己从来没深究的事情,背后竟然有可能藏着很大的秘密。
老蒙特这时候出现,是为了什么?
闻泽宁试图和老蒙特沟通,注意力都在老蒙特身上,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影,趁着夜色慢慢靠近……
下一刻,那人影手中的棍子挥下,快得几乎看不出他的动作,下一刻闻泽宁应声倒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
那人影和老蒙特对视一眼,没有继续交流什么,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背后的国立大学。
校园里的建筑,笼罩在一片灰雾之下,在夜色中静静矗立,零星地亮着几处灯光,早已看不出往日繁华。
在黑暗掩映当中,老蒙特两人被一团不易察觉地黑雾带走,连同昏过去的闻泽宁一起,消失在校园外的空地上。
……
闻泽宁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在梦中看见了一名美丽优雅的女士。她与未婚夫自幼相识,虽然未婚夫性格里有些怯懦,但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他们的结合是两个家族的决定。然而一切并不会如两人所期待的那样,女士与他的未婚夫遇到危险,未婚夫抛下她跑了……
闻泽宁看见了那名女士的彷徨与无助,在她无助的时候,海底忽然伸出一团团巨大的触手,帮她赶走了那些劫匪。处于惊恐当中的女士,尖叫着昏了过去……
下一个画面,就是那名女士回到家中,不停地寻找有关那个触手资料。她不断地梦到那触手,陷入某种癫狂无人的境地,再也无心关注未婚夫。
她甚至去跳了海,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那触手。
沉溺于海底的女士在昏迷之前,都没能看见当时救自己的触手,只是她并没有死。这次事件让她坚定地相信,那天看见的触手,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那名女士接触到了信奉着邪|神的教徒,她的天赋卓绝,轻易地就开启了召唤仪式……
那女士爱上了自己召唤出的怪物,抛弃家族,做出一系列疯狂地举动后,她离开了人类,以十分惨烈的方式……
毫无疑问,这位女士就是闻泽宁在五十年前失踪的那位姑祖母,闻泽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梦见她,他想要“看见”更多的事情,但是下一刻,身体的疼痛唤醒了他。
闻泽宁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身体被束缚在某个平面上,感觉不出周遭的环境,唯独手腕上的疼痛十分明显。
闻泽宁的耳边传来老蒙特沙哑地声音,他苍老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如同破败的风箱,来自地狱的恶鬼在低低地吟唱咒语。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
“果然血脉上相近的祭品才有效果……”
老蒙特的呢喃透着危险。
闻泽宁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死亡气息逼近,深切地感觉到了危险,求生欲让他努力挣扎,想要摆脱束缚,然而下一刻就被另一人死死按住肩膀。
不等闻泽宁反应,在尖锐地刺痛后,打入了一剂不明液体。
明明意识是清晰的,手脚却并不能动弹,就连精神力似乎也不怎么听话……
“这里用不了精神力的。”在闻泽宁头顶传来一声低语。
闻泽宁想质问他,喉咙却失去了发声的功能,身体渐渐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太大意了。
自己在意识到老蒙特有些古怪的时候,就应该快些离开的。
闻泽宁一面后悔,一面惋惜。
也许死在那个冒着火焰的怪物手中,还要痛快一点,落到老蒙特手中,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了。
老蒙特并不折磨身体,他好像很执着于给闻泽宁放血。
但他并没有直接杀人,仅仅是在手臂上的动脉出血速度减慢后,来补上一刀,似乎是为了确保血液流出的新鲜程度一样。
身体还算康健的闻泽宁身体的凝血功能还不错,失血过程漫长到甚至有些无聊。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起在文献上看见某个人体流血试验。
实验者被剥夺掉大部分的感官之后,实验员用尖锐的物品在手腕上割过,在心理暗示之下,做出人在不停流血的假象,事实上仅仅是水流划过。
黑暗放大了实验者这一感受,实验者也无法确定真相,只会觉得自己失血过多,最终在心理暗示之下死去。
不过闻泽宁很清楚,自己遭遇的问题,并不是人体实验。不管是老蒙特时不时地来检查伤口,还是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以及自己混沌的意识,都昭示着一个结果——
自己再不想点办法,可能真的就死在这里了。
即便束手无策,但闻泽宁也不怎么慌张,他在离开乡下老宅的时候,就做好了再也无法回去的打算。
只是没料到是死在老蒙特手里而已。
闻泽宁甚至想到了祂。
这种时候祂还不出现,是不是真的想要让自己死?
并不是吧。
之前在那副校长的办公室里,祂明明出现得神兵天降,虽然不愿意和自己相认,但毫无疑问就是祂干的。
闻泽宁越发清楚地意识到那家伙和薄荣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心里却多了些放不下。
“教授,您要是感觉困倦,不如睡一会儿。”老蒙特这会儿的声音,像极了他在酒吧柜台后面的时候,劝说闻泽宁早些回家的语气。
闻泽宁想笑,却苦于无法发生,而不得不努力睁大眼睛,以此反抗老蒙特的提议。这次睡过去,能不能醒来就难说了!再说了,整条手臂几乎被人切掉的疼痛在不断传来,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精神力无法使用,身体因为药物因素而无法动弹,闻泽宁不觉得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可他没办法做点什么。
就在闻泽宁的意识越发沉,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只丑陋的生物,长着巨大肉瘤般羽翅的怪物,朝着自己张开了满是尖锐小刺的嘴。
怪物扑腾出来,模样十分可怖,但凡精神力稍弱的人,都会无法控制地失声惊叫。
闻泽宁自然也被吓到了,但他还算镇定,自顾自地开始猜想,难道这就是老蒙特想要召唤的邪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今天养猫了吗 灌溉营养液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