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沸出去一趟, 再回来就发现程之骄有点儿不对劲。
病床上的爷爷已经眯上了眼休息，他家程美人在隔壁水池那儿洗餐具，垂着头很安静。
林沸走过去时他已经洗好了, 擦干净将餐具放起来，撇头看到他也没说什么话, 唇角往下抿着, 又去洗水果。
林沸将水果抢走, 放回原处后看向他：“怎么了？”
程之骄没出声，视线锁在他身上。
林沸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嘟囔：“有人惹你生气啦？”
虽然程之骄平时也挺不爱讲话, 没表情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大高兴的感觉, 但那不一样！尤其是和这种满身悲戚，散发着无声哀怨，时不时还往远方某处瞪一眼的悲伤小样儿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分明出去之前人还好好的！
林沸不觉得这里能有谁惹他, 可还是护崽子一样四处看看，找不到能点程之骄炸/药包的嫌疑人, 眉头一撇, 换了个思路：“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程之骄登时抬眸看他, 几乎急切地反驳, “不是”两个字说得太急, 还带着喉头没能隐藏下去的哽腔。
林沸意外地看着他。
程之骄忽然侧过头去, 不等林沸问, 就低声说想睡觉了。
“……”
林沸稀里糊涂地带他去里边的陪护床，顺便弯腰把床单被子都整理了下：“那……那你在这儿将就躺会儿, 就当睡个午觉吧，走的时候我喊你。”
已经订过回俞城的高铁票，离发车还有将近三小时, 提前一小时走就行。
程之骄站在那里，看林沸收拾床铺的背影，嘴角一抿，也弯腰过去。
林沸将他的手往旁边抚开：“我来就行……这几天陪我照顾爷爷累坏了吧？”
“……”程之骄攥着拳头，不出声了。
满脑子都是从老人家那里听来的话。
他其实是知道林沸不出国和他妈妈有些关系，上次从盛星口中就大概知道了。
可还是想知道更多。
真听老人家说完，却有些承受不了。
那些事他不知道，都不知道！
“也不是去不了国外，十一岁前明明还是喜欢出国玩的……”
“七年前他妈妈在国外再婚了，以后要在那边定居，那边可能比较在意她之前的家庭，所以他妈妈那年除夕来说是见明明最后一面……”
“当时闹得有点儿不愉快，他妈妈情绪失控，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觉得明明是她的压力……”
“走的时候也是悄悄的，最后一面孩子连声再见都没说成……”
“小孩子嘛，接受不了，想去追，大雪天跑了几公里，手机也摔坏了，后来还生了病……”
“病好后就不要和他妈妈当年同款的小手机了，连带卡都不要，以前和他爸那边合作商或者一些小老板小明星的孩子也都不联系了……”
“你小时候不是见过明明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可会招待人了，来了小客人礼数比我这个老头子做的还周到……”
“他性格虽然外向，但在他爸妈离婚前根本没到那个地步，我知道他就是在是学，学大人，学懂事，想妈妈知道后会开心，想爸爸妈妈可以多爱他……”
“要说他不能出国全是因为他妈妈，这种说法也不太好。”
“他妈妈定居在旧金山，如果只因为妈妈，不去旧金山就好了，可明明是只要国外哪里都不去……”
“他妈妈那件事后他就和以前招待的很多小朋友突然间不联系了，估计有不少小朋友在国外玩，那时候他年纪小，可能潜意识里怕出国被熟人逮住说他薄情寡义吧哈哈哈哈……”
……
程之骄说不清当时什么感觉。
脚麻腿麻，心口也跟着发麻，整个人都恍惚地坐在那里。
他当年恨林沸突然不理自己，恨林沸胡乱许了那么多的承诺骗他，更恨林沸那么轻易将人忘记……
后来又无数次地恨自己。
恨到几乎有些苛刻的地步。
为什么不在最开始联系不到林沸时就立刻回来找他？
那时候林沸一定还能认出他。
年少时程之骄话也很少，但一定会牵着小林沸不放，带他去游乐园，帮他拼拼图，给他买他喜欢的小龙虾……告诉他，他会比远比妈妈对他还要好。
当年也不是没有找过林沸，他是找过的，找过好多次……
林沸不知道，也从不记得。
他们除了那一次别人家的婚宴上，也有见过。
可每一次，林沸都没认出他。
每一次都恨得落泪，恨得发誓再也不要见他，转眼就又开始想他，想得眼泪乱掉……好像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是被林沸逼出来的。
……
林沸铺得差不多了，转身忽然发现程之骄眼尾微红，凌厉眉峰蹙着，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林沸微愣，过去捧着他的脸看。
跟发现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家长似得。
程之骄：“……”
陪护床有层隔板，那边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林家文基本不会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
林沸肆无忌惮地用手指在那张沉郁的俊脸上戳点着，脑袋贴过去小声问：“真的是困了？”突然笑了下，带着几分哄意，“是心情不好吧？说说，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
程之骄死死盯着他看，几秒后用力将人抱住，搂着一起倒入后面的床上。
床不大，平时也只能躺一个成年人，两个身高体长的大男生压上去，一下变得分外拥挤。
狭小逼仄的空间，程之骄大半个身子都挨在林沸身上，一手捂住他嘴，将他口中的惊呼全都紧紧捂了回去。
“陪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语气压抑，微沉的呼吸熨着他的耳廓。
林沸早在他捂住自己嘴巴时就没挣扎了，一脸困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程之骄怕压到了他，抱着他转换了下位置，又将两人的鞋脱掉，拉上被子，贴着他脸轻轻咬他的耳垂。
林沸痒得直笑，姿势别扭地乱动，对方眸光暗了又暗，咬着他耳垂的力道重了些。
林沸没觉得疼，倒是被他咬得认真起来：“怎么了？”
还是不吭声。
“骄骄？”故意用这个称呼。
“……”
身下的人果然绷住了。
“看过来。”林沸找到了治他的办法，高兴着仰头掰正他脑袋，逼着他看自己，“骄骄受谁欺负了？怎么不跟我说？”
程之骄眼睛红得厉害，林沸跟调戏大姑娘似的，完全没看出对方眼潭里涌动的危险，凑过去在他鼻尖亲一下，双手撑在他脑袋两边，十分有男子气概道：“说啊，我给你做主！骄……唔嗯！”
程之骄掐着他的腰窝翻身格外凶狠地吻他。
这个吻没什么别的意味，九分掠夺与占有欲，一分的委屈难过。
吻得很深很重，林沸的牙都被磕到了，也忘了回应，等再回过神，男人已经抱着他坐了起来。薄唇离开，低头吻上他侧颈。
林沸有点儿受不了，身子控制不住地抖几下，倒不是害怕，是鸡皮疙瘩起来了。
手脚被箍得厉害，没法动，只能扭头望程之骄，控制着情绪小声说：“痒……别亲了。”
程之骄沉暗的眸子瞥他一眼，亲得更重。
林沸继续道：“你松开，我有件事跟你说。”
程之骄一愣，林沸趁着他手上力道松开，立马转身跟他面对着面，不待对方开口问，立刻抱着他的脖子去亲他。
他没程之骄之前那么急，亲得很温柔，又在程之骄回应前一瞬退开，扒开他的衬衣领口，学对方不久前的力道去咬他锁骨。程之骄深深蹙眉，呼吸都不均匀了，背脊在微微发抖：“明明……”
林沸也不折腾他，起身又去亲他嘴角，笑：“我是不是比你会亲多了，你老乱啃人……”
哪里是啃，是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
两人就这么在不大的床上缠绵依偎着，都亲够本了才一起躺回被窝。
林沸看程之骄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摸着他下巴玩：“还要睡吗？”
程之骄抱紧他：“睡。”
林沸笑：“那还要我陪吗？”
腰被一双手紧紧缠住：“要！”
林沸眉目一展：“那是不是得好好跟我说话？”
程之骄看着他，慢慢将被子拉起，两人都被蒙在了里面，林沸刚要开口问他干嘛，就听程之骄哑声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七年前的事？”
林沸只愣了一秒便道：“说了呀，那时候不跟你联系是手机坏了，换了卡，说了呀……”嘴角顿时被咬了，他忍不住笑，“诶，你属狗的？怎么老咬我？”
被窝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可炙热的呼吸与情绪彼此都能感受到，林沸又被他咬了下嘴角才意识程之骄的不对劲跟这个有关。
想到病床上的爷爷，大概猜到了老爷子说了这事儿，倒也无所谓，捧着他脸叹了口气：“没什么，虽然那次发了烧，但又不是真把记忆烧没了，把你忘了就是我自己的问题……别再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啊？”
哪里在生他的气，程之骄听出他在转移话题，不吭声了。
林沸原本的确想转移话题，可说着说着就起了些调戏男朋友的念头来，轻挠他下巴道：“别生气了。”
没生气，就是不理他。
林沸笑着拉开一些被子，看着程之骄红着耳朵紧紧抿唇蹙眉模样，啧一声，简直看不得，迷得三魂七魄都要没了，扑过去就在人额头啵了一口：“原谅我吧，原谅我吧骄骄？”
“……”
耳朵红得更厉害，眼睛也红了。
林沸脑门贴过去，鬼迷心窍地又叫了声骄骄。
嘴巴还没合上，腰就被重重扣下去，嘴巴被彻底堵住。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有些一言难尽。
林沸见识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力骄骄，一点儿也不可爱的骄骄！！！
最后傻傻瘫在床上的时候，人已经蔫了。
嘴巴倒是没被亲肿，程之骄顾忌他家人还在，亲他的时候一直努力克制着。
只有衣服里面是全然不同的光景。
林沸难为情地拉紧领口。
罪魁祸首行完凶就抱着他重新躺着，还帮他揉了揉让他难受的地方，小声说了句话。
林沸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病房安静极了，程之骄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整个人都裹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又说了一次：“一起住吧。”
……
下午是杨叔送他们去的车站，杨叔这几天也受了罪，人挺憔悴，面对林沸一直在笑着：“这次把你吓到了吧？到了学校别再瞎想，你爷爷身体硬朗，恢复得也快……”
“嗯，以后每周末我都回来陪他。”
杨叔一时没说话。开后备箱帮他们拿行李时，却又低声道：“明明，你爷爷不是因为一个人孤独寂寞没事儿往外跑的……”
林沸：“我知道，他喜欢跑步……”
“是你妈回来了。”
“……”
中年男人看他脸色大变，也不意外，还是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妈妈是有工作要回国一趟，那天买了营养品来看你爷爷，本来两人都客客气气的，你爷爷突然提了你，你妈妈坐不住要走，老爷子生了气，傍晚非要出去跑步……”
林沸一字不发，拳头紧攥着哦了声，攥了没几秒，就被身旁男人的手裹住。
杨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表情复杂地给林沸：“这是你妈妈这几天住的酒店房号，她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你爷爷今天偷偷塞我的，让我给你……说你要是还想见妈妈一次，就去见见，不想见那就算了。”
林沸没接，程之骄伸手将那个纸条紧紧收入掌心，没什么表情。
杨叔走了，林沸正要说些什么，程之骄道：“不给。”
林沸：“……”他根本没想要啊？
程之骄拉着他的手进了候车室，两人坐在一起，谁都没说话。
程之骄另一只手攥着那张纸张，攥得死紧。
林沸觉得好笑，看着他：“你不会觉得我真的很想要吧？扔了吧。”
“……”
林沸把他那只手扯过来，突然亲一下，攥着的力道立马松开。林沸就这么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纸条拿出来，上面是一个酒店地址和房间号，下面还有一个号码。
林沸把这张纸撕碎，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
他重新坐回程之骄身边，看对方表情也不是很震惊的模样，嘟囔：“知道我会撕了？不在意干嘛还捏那么紧啊？”
程之骄：“我在记。”
林沸：“？？？”
“地址和号码。”
“……记这个干嘛？”
“你撕完如果后悔了我会告诉你。”
“……”
林沸无声地看着他，片刻后，将对方往下一拉，男人低头，他侧身在休息区的角落亲了亲他嘴角：“不会后悔的。”
说完就笑了，眼睛弯起来，一字一句地道：“我从来不会后悔的。”
所有人都觉得七年前那件事是他的阴影和遗憾，长大了，就算不能和解，那再见一面，哪怕不够愉快，也算是圆那个他年少不圆满的别离。
爷爷、爸爸、杨叔……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
可他一点儿都不遗憾。
他曾经是拼尽全力的那个人，而妈妈，是下决定离开的那个人。
没有谁是谁的阴影，更没有遗憾。
这么多年过去，感情是会被消磨掉的，他虽然不恨妈妈，却也没法再像小时候那样爱她。
不见她不是恨她，就像不想无缘无故去见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两人到时候对视，可能第一时间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哪怕后来认出来，恐怕也只有客套疏离。
真的没有任何要见的必要。
他这样想的。
要说遗憾，他似乎只对忘了程之骄的事感到遗憾。
……
上了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风景，程之骄时不时侧头看他。
手机震动几下，是微信群来了消息，林沸打开，是402群的。
张礼磊说秦游和那个学姐已经成了，学姐下周五生日，秦游想帮她庆生，女方那边的姐妹也来，让林沸千万别缺席，一起玩个热闹。
【明明大哥：能带人吗？】
【无业游民：能！！！】
【磊磊：带人？！女生吗？！】
【明明大哥：男生。】
那边顿时不再问了，林沸以为他们失去兴趣，正要说程之骄的名字，张礼磊已经发了信息过来。
【磊磊：程之骄是吧？】
【明明大哥：你怎么知道？！】
【磊磊：嗐！除了他还能是谁……】
【无业游民：好啦，等林沸回宿舍咱们再聊……】
林沸摁灭手机，正要跟旁边的程之骄说说话，扭头却发现对方正拿着手机在网上搜情侣头像，还很是认真地筛选，最后都不满意，直接找人画定制……
林沸：“……”
他悄咪咪打开手机，点开程之骄头像看了看。
还是原来那个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他原本不爱关注人家头像的，此时忍不住点开那张图片仔细观摩。
像是在沙滩用树枝写的。
他难得起了好奇心，碰碰程之骄胳膊肘问：“这不会是你小时候写的吧？什么字儿啊？”
程之骄抬头，看了一眼就身子就僵住。
林沸一瞅他那反应就心道糟糕！低头又看了眼图片，突然小心翼翼问：“写字儿的这片沙滩……是我家附近的吗？”
对方薄唇抿着没出声。
林沸心里已经觉得完了，八成又跟自己有关，可时间太久，他每次去沙滩都喜欢玩玩画画，不可能每一次都记住，小心瞥他一眼，发现程之骄眼睛暗下去，死死盯着他看。
“不是字。”
林沸一愣，当即嚷嚷着附和：“嗯，不是！我记得你那时候写字可好看了，肯定不是你写的，是我写的对吧？啊……真丑！”
他这句话一出来，程之骄眼圈一瞬间就红了，像是气到了极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瞪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才不丑！”
“……”林沸傻眼了，好在这个车厢里并没什么人，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异常。
程之骄又说了两声不丑，之后沉着脸背过身不理他了。
林沸看着他的背影，身子还是紧紧绷着，气愤又忍耐的模样……这要是个小孩，林沸真怀疑他马上就要哭了。
林沸凑过去小声说：“嗯，一点儿都不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写的什么啊？”
人又转过来，恨恨道：“不是字，是画。”
“……”
林沸尴尬地咳嗽两声，继续笑眯眯问：“是画呀，那画的是什么呢？”
真是完全把人当小孩哄了。
程之骄眼圈越来越红，瞪他一眼，一时气不过，倏地在他脸蛋上狠狠吮了下，之后就半个脑袋埋进他颈窝，双手死死箍着他，箍得林沸差点叫疼，努力忍住了。
“……”
望着怀里的高大躯体，林沸伸手搂住，四处看看，心想幸亏没被认识程之骄的人看到，不然他家程美人还怎么做人呐……
心有点儿要化了，深呼吸一下，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问：“我画的吗？画的什么？你告诉我我就不会忘了。”
窗外的景色变来变去，半晌后林沸才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程之骄似乎整理好了情绪，慢慢从他颈窝抬起头，眼睛不红了，里面含住沉重的情意，定定看着他，说：“鸳鸯，你画给我的。”
很多年前的那天，他们打完游戏救出公主后就一起出去玩，去了附近的浴场。
有情侣在那里拍照，林沸拿着小铲子堆城堡，扭头发现那对情侣在接吻，立马羞着脸往程之骄身上扑滚。
程之骄被他扑倒，两人滚了一身沙子。
林沸知道他最爱干净，连忙起身说对不起。
程之骄板着脸不停拍衣服，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林沸讨好地也过来帮他拍，小声说：“我看到有两个大人在亲嘴……吓到了。”
对方无语地瞪他一眼：“以后别乱看。”
“我没有……”
程之骄沉着张小脸拉着他去洗手洗脚。
林沸一边洗一边拿水泼他，想让他笑，结果美人哥哥脸板得更吓人，他正要收手，脚下一个踉跄，要看要摔进水里，是美人哥哥风一样扑过来，一把抱住他。
两人都没站稳，倒在了浅水的沙泥上。
程之骄在下面，林沸趴在他身上。
一看到向来干干净净的美人哥哥满身泥污，林沸愣了下，觉得对方会发火，嘴巴控制不住地扁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程之骄什么都没说，就躺在那里看着他。
林沸看他一直不动，以为摔到那里了，立马起身要拉他，拉不动，地上滑，又跌在美人哥哥身上。
他要爬起来，手腕被抓住。
“明明，你喜欢我吗？”
“……”
那一天，林沸第一次看到高傲的美人哥哥红着脸的样子。
他震惊又不解，连忙道：“喜欢喜欢！你快起来啊！”
对方依旧不动，盯了他许久，忽然道：“你今天说过，遇到喜欢的，长大后会娶他。”
小林沸点头嗯了几声，还在用力拉他。
拉着拉着，就听对方哑声道：“那你以后长大了会娶我吗？”
或许是因为那天的程之骄确实过于反常，脏兮兮地躺在沙子上，可一双锐利漂亮的眼睛却格外清澈，固执地等他回答。
林沸怔住，或许是一瞬间被那双眼睛迷惑，傻傻地说了声会。
稀里糊涂的，两个少年手牵手在沙滩边许下郑重的承诺。
程之骄起来小心抱着他说：“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能骗我。”
林沸点头，那天傍晚，他玩过家家一样拿了根树枝画了两个鸳鸯，叉着腰对美人哥哥说：“电视上结婚都有这个，现在我们也有了！哈哈哈……”
一听就是玩笑的口气，程之骄却郑重其事地护着那一块沙，打电话让保镖把相机取过来，全头全尾地拍下来。
……
这段记忆断断续续回到林沸脑海时，列车已经到站。
林沸丢了魂一样，全程被程之骄牵着走。
程之骄准备回学校，林沸听到他跟司机说的学校地址，突然道：“不是说要一起住的吗？”
程之骄微愣。
林沸：“今天就开始吧，突然不想住宿舍了。”
不是不想住宿舍，是发现自己忍不了了。
不等了，就今天。
心痒难受，也很不是滋味。
在心里想骂自己瞎了眼，忘了人家就算了，人家发个小脾气怎么也跟着计较？程美人发发脾气又怎么了，人家受了委屈，让他发！！！
想干什么干什么，他家程美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当初为什么不多问问人家呢？
想的越来越离谱，简直像是迷恋上妖妃的昏君，逐渐没了底线。
出租车上，他瞟着程之骄意外又强忍激动的俊脸，叹了口气，思绪再一次跑偏，摸着越来越烫的耳朵开始想要怎么把他家程美人痛痛快快地……榨干……
不对，为什么是榨干？他也是有作案工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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