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极其安静。
林沸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弯腰坐下，还没开口，一旁的人就把那本小说递到了他手上。
“你去哪儿了？”声音很低，莫名带着几分幽怨质问。
林沸翻书，眼角余光瞄着他：“去门口站了会儿，外面的雨还挺大的……对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程之骄唇线绷直，不出声了。
气氛有些诡异。
林沸咳嗽一声，把那本小说翻了翻，实在没什么心思看，转眼瞥向程之骄手里那本心理书，没话找话地问：“你还喜欢研究心理学啊？”
对方一顿，依旧没出声。
林沸看他不理人，就不再去找没趣，他把小说往旁边一放，打开手机在宿舍群发消息问张礼磊他们晚上吃什么。
三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将近十分钟，最后还是没讨论出结果。
“那边人多，很闷。”一旁的程之骄突然开口。
“啊？”林沸正聊着天，闻声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那话没头没尾，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程之骄蹙着眉垂眸，翻书继续看，又变回锯嘴葫芦了。
林沸困惑地瞅他几眼，心里琢磨着那句话，很快就回过味来，那居然是在回答先前他那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诧异，好笑，还有点儿莫名其妙！
林沸没再玩手机，挽着胳膊斜眼看程之骄。
程之骄翻几页就会抬眸看他一眼，其中一次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登时低头把书翻过一页，薄唇抿紧。
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倒看不出在想什么。
林沸伸着脑袋看了会儿他的书，也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可对方却看得挺入神，半晌后，他屈指敲了下椅子，小声问他：“你平时学习都这么认真吗？怎么就没看你走过神。”
程之骄一愣，语气微沉：“走神了……好多次。”
最后半句声音很低，林沸没听清，他笑笑，翘起二郎腿撑着下巴看他：“你也会谦虚啊。”
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到如今，不管两人关系恶劣到什么程度，在林沸眼里，程之骄一直都是万般皆上品的天之骄子，就没遇到谁能把他比下去过。
相貌自不必说，家世优越在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成绩似乎一直都处于顶尖……若能一直像初次见面那样在宴会上对人彬彬有礼，会说会笑，就几乎找不到缺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后，程之骄就变了个人般，对人爱答不理，总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骄矜自大，惹人不爽。
可也不知是不是和他关系有所缓解的原因，林沸最近总觉得他跟之前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对人爱答不理，但其中好像更多了几分矜持，有时候态度漠然，却也只像是小孩脾气，摸摸头就能化开了似得……
暴雨并没有持续很久，雨势小后，图书馆不少同学陆陆续续都顶着外套跑了。
张礼磊饿得不行，先一步冲出去，挥手说是在食堂等他们，又跑又跳简直像猴子。
秦游本来还想跟林沸一起走，转眼看到他身边形影不离的程之骄瞬间退却，用手挡着脑袋去追张礼磊的残影了。
图书馆门口。
林沸看了程之骄那身行头一眼：“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食堂附近的超市买把伞回来接你？”
潜意识里，不能让程美人淋雨。
对方脸忽然黑下去，沉声说不。
林沸哦了声，看他不作声了，又瞥他几眼，小声问：“那现在跑？”
话尾刚落，旁边的人就走进了雨幕，回头看他。
等着他过去一样。
雨已经不大了，但也不能就那么淋着，林沸失笑地跑下阶梯，上前拽住他胳膊就往前冲：“站着干嘛？跑啊！”
程之骄时不时望向被他拽着的那只胳膊，绷直的唇角微微上翘，没人看到。
他步子很大，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由他托着林沸往前跑。
林沸在后面跟不上，索性松了手，双手挡在脑袋上头。
这种季节一下雨就格外冷，他紧了紧衣领，抬眼继续往前时，却发现早该按速度消失的程之骄站在距离他不足十米的前方不动。
程之骄静静地站在那里，侧着身回望他，目光幽沉，额发被雨浸湿，眼角也染上水光，迎着林沸诧异的一张脸，骤然寒声问：“为什么松手？”
林沸：“……？”
“是你自己要抓上来的！”
“……”
“为什么要突然松手？！”
林沸简直莫名其妙：“你说那会儿啊？我跑不快就松手了，不然拉的你也累啊！怎么又乱发脾气？”
程之骄眼睛微红，像是无形中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大步跨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前走，他唇角紧紧绷着，手上力道越来越重，林沸都被他拽疼了，想把手抽回来，可拼劲儿根本拼不过程之骄，他开始有点生气了，瞪着对方后脑勺嚷起来：“你到底想干嘛？还下着雨呢！我之前说帮你买伞，你不愿意，现在跟你一块走你又挑错，你怎么老这样啊？”
对方像是也生了气，回头望他一眼，嘴皮轻轻抖着，想说什么却努力克制的模样。
林沸眼睛都被雨打湿了，想跑对方就死死拉着他，根本跑不了。
程之骄根本就没想去食堂或超市买伞，一路拉着他往男生宿舍楼快步走。
可从这儿到宿舍楼得走好一会儿。
“你疯了吗？天这么冷，这么淋雨会生病的！”林沸使劲儿用另一只手抹脸，抹了不少雨水，他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刁难弄得很难过，“你要讨厌我就直说，别总这样，我以后离你远点儿，不会碍你眼的！”语气多了几分委屈。
那句话一出，程之骄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
林沸趁机使劲儿抽手，依旧抽不出来，甚至发现程之骄的手在抖！抖得还格外厉害，把林沸都给吓愣了。
“你、你怎么了？！”
他一急，要挨过去看对方的脸，身子却被人拽得猛一晃。
程之骄忽然转了个方向，拉着他迅速冲到一个隐蔽无人的墙拐角。
林沸被他微抖的手抵到最里面的墙面上后，瞬间就没有水滴往身上砸了。
可屋檐很窄，站在他面前的程之骄依旧被淋着。
林沸以为他是来避雨的，撇着嘴伸手揪他衣服，想让他站在自己旁边。
程之骄一动不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攥着拳头淋雨。
“站这儿干嘛？你想脑子多进点儿水了吗？”林沸懊恼抬眸，下一秒便被对方表情吓到了。
程之骄白着一张脸，发红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一副马上就要落泪的样子。
林沸滞住，张了张嘴巴正想说话，旋即又被对方用手一把捂住。
程之骄无声地凑近过去，在林沸越瞪越大的双瞳中，隔着自己苍白的手，狠狠吻上去。
屋檐里的人彻底不动了，目光有些涣散，几秒后，林沸嘴巴无力地动了动：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绝对疯了。”
程之骄彻底失控，不管不顾地用力抱住他，伏在他肩颈惊慌地大声控诉：“没有没有！有也是你逼的！是你逼的！”
“你是不是有病……”
“没有没有！”
“……”
男人表情忽地狰狞起来：“是你不好！你为什么把我忘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想不起来？！我要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说过不会松开我的！是你自己说的……你骗了我！都是你不好！！！”哽咽地用力把人抱紧，察觉对方身体僵硬，又变脸一样地拍着他背部凑过去轻声安慰，“你最好了，别怕，别怕啊明明……”
“……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