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说得过于正经,反倒让宁萱愣了一愣。

  这让她想起她在秘境,跟承怀第一次提起双修的时候,他也是一脸单纯的疑惑。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心悦一个人都不知道。宁萱感觉自己的心脏闷闷的,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宁萱自己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又因为身体不便,起身的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

  承怀看出她的意图,扶住她的手臂,拧着眉头,对于她肚子里的胎儿又多了一层厌恶感,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先去院子坐一下,我收拾好你再进来。”

  宁萱揪住他的衣领,故意用话刺他:“这点小事,何必劳仙尊大驾?”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承怀的眼里,就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她每次嘲讽他,眼神写满了忐忑不安,让别人怎么忍心对她生气?

  承怀看了她一眼,只是叹息,一语不发地把她抱到院子里。

  站在院外的林茗儿和霍正清看着师尊把人抱出院子,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凭借着师兄妹多年的默契,读懂了对方没有说的话。

  没想到师尊还有这一面。

  宁萱不明白他的叹息,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她坐在院里的躺椅上,看着承怀又踏进屋内的背影,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遥远。

  她收回视线,望着高高悬挂的月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承怀仙尊就像那轮月亮,皎洁的月光会平等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却不会只照亮某一个人。

  月亮什么都不懂,它只知道升起落下,发光发亮。

  宁萱意识到自己所喜欢的是承怀仙尊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而这些都仅仅只是因为他本性如此。

  并不是因为她在他的心里有多特殊。

  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和承怀仙尊被困合欢秘境,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恐怕仙尊也会对那个人这么好。

  他不爱她。

  也不可能会爱她。

  宁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的心情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得到什么,又失去的经历,因为她深知,没有任何东西是会永远属于她的。

  既然迟早会失去,干脆就不要抱有希望。

  “宁姑娘,喝点粥吧。”林茗儿把灵米粥放到一旁的石桌上,担心地看着宁萱。

  霍正清跟在师妹身后,攥着手里的剑,警惕宁萱肚子里的魔胎。

  宁萱扶着椅子坐起身,周身的气质沉静,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灵米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承怀从屋里出来,对着霍正清招了招手,“去库房把鲛人泪拿过来,多拿几颗。”

  霍正清抬头看向屋内,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又嗅到屋内有东西烧焦的味道,猜测应当是刚刚宁姑娘把什么东西烧着了,大致猜测到师尊为什么要动用有价无市的鲛人泪了。

  他对师尊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林茗儿的眼神在师尊和宁姑娘身上瞟来瞟去,犹豫着要不要留下。

  霍正清路过她的时候,对她使了个眼色。

  林茗儿虽然不太懂什么人情世故,但她很听师兄的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走到半路的时候,林茗儿耐不住好奇心,回头瞧了一眼,便见师尊把身上的衣服披到了宁姑娘的身上。

  她松了一口气,安心离开了。

  院子里,宁萱嗅到身上衣服传来的淡淡木质香,沉稳之中带着一点疏离的冷,像极了他的气质。

  “……”宁萱停下了拨弄灵米粥的动作,垂下的眼睑颤了颤,盯着眼前已经不会冒白雾的灵米粥一动不动,好像能把它盯出花来。

  “我让正清去找鲛人泪,放在房内便不必点灯了。”承怀说罢,见她还没用餐,抿了抿唇,“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会打扰你,那我站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承怀正要动作,他的衣袖便被一道很轻的力量留住了。

  他低下头,看见她用纤细白嫩的手指牵住了他的衣袖。像是平静湖面泛起了涟漪,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宁萱安安静静地,就着这个动作,缓慢地喝起了粥。

  承怀沉默地陪伴着她,院子里只剩下她的调羹碰撞瓷碗的声音。

  灵米粥很快就见了底,院子也重新恢复了安静。

  承怀回过神,询问:“还喝吗?”

  宁萱摇了摇头。

  承怀是个对于情绪不敏感的人,或者是说,他并不关心,也不在乎情绪,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身的,但是面对宁萱,他好像不自觉会多想一层。

  他发觉了宁萱的沉默,相比这个安静到像是瓷娃娃的宁萱,他似乎更想看见那个生动活泼的她,即便是对他生气也好。

  宁萱只是看开了,她意识到自己无论做什么,月亮都不会为她而来,仅此而已。

  气氛渐渐变得凝滞,两人像是站在天平上,这边沉下去了,那边就会失重升空。

  “今日我……与正清去附近城镇买了些识字的读物。”承怀率先打破了平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

  宁萱攥着调羹的手紧了紧,识字……她抬头看向承怀。

  今日林茗儿也教了她一些修炼的基础,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实践,光是听理论,脑袋都大了,林茗儿还说她要回去翻一翻她当年修炼时的笔记,当时她便想,如果她会识字就好了。

  “若你愿意,明日我来教你。”承怀说。

  宁萱放下调羹,双手交叠在腿上,不自觉地攥紧。

  即便她对他说了那些冒犯师生关系的话,他也依旧没有跟她计较。或许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不会生气的人,她也没什么特殊的。

  “好。”宁萱点头。

  只要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但她学会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只有这些,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谁来也抢不走的。

  承怀望进她闪烁着微光的眼眸,负在身后的手垂落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想喝。”宁萱将空了的碗往承怀的方向推了推。

  承怀如释重负般弯起唇角,接过空碗,“稍等。”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宁萱释放和好信号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我好像有点悟了,但又没有完全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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