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疯批男主逃出镇妖塔后>第45章 一生结束

  段云笙笑了, 打趣似地用双手环住了他的后颈,仰面攀上去用鼻尖轻轻触了触他的鼻尖,柔柔地看着他的双眼, 一直到他红了脸,她才放开,轻轻道了句:“我很满意。”

  昙音用温和的神情望着她带着狡黠笑意的面庞,探过身去拥抱住了她。段云笙便调整了一下姿势, 靠在他肩上,一抬眼便看进佛子正用那双晶亮的眼看她,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眉眼。可当她抬手看到自己指尖上殷红的魔纹时, 却还是不由地握了拳,将手收了回去。

  可昙音却在这时握住了她细白的手,环着她用双手慢慢地将她握拳的手掌展开,然后托起轻轻地在她的指尖上温柔地印了一吻。

  “真的很美。”昙音声音轻轻的,语气却诚恳万分,“我从不知原来只要人美,连长起来的魔纹都是美地。”

  段云笙笑了笑道:“你啊,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了……”

  “云笙。”

  “嗯?”这还是段云笙头一次听到昙音叫她的名字, 不由仰头看着他问道, “怎么了?”

  昙音红着脸抿了一下唇:“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

  “那我该叫你什么,阿音吗?”段云笙调笑道。

  不料昙音却回答道:“我在未剃度前, 家中姓谢,字希知,不过家中父母姐姐都叫我阿钰。”

  “阿钰。”段云笙道,“我闺名叫做阿皎,皎皎如月的皎, 只可惜……”

  昙音想起以前殷九玄总是这样叫她,知道她是想到了那些往事,便安慰道:“名字并不会因为被谁叫过而改变什么,伯父伯母确实有个皎皎如月的好女儿。”

  段云笙见他说的正经,故意取笑道:“伯父伯母?啊,你这大和尚佛心不定,是想还俗吗?”

  昙音却道:“是啊,段姑娘乱我修行,可要负责啊。”

  段云笙被他逗笑:“那和尚想让我怎么负责?”

  “一会儿就知道了。”

  ……

  画舟沿着河慢慢驶出城外,在郊外的一处停了下来。昙音扶着段云笙下船,抱着她走了一路,才到了山顶的一处平坦之处。

  山顶上立着一块帮着红绳的石头,昙音放下段云笙,对她说道:“我听杨城的百姓说这是一块姻缘石。”

  段云笙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起衣袖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即便如此,又何必抱着我走上来,驾云上来不是更省力些。”

  “我不累”昙音笑了笑,替她拨开被山风吹散的额发,“这样的事,要亲力亲为才显得有诚意。”

  “来。”昙音牵着她的手,走到石头前跪下,看着段云笙道,“我不求来生,也不管过去,只问眼前此刻眼前的段姑娘,你可愿意嫁与我这个和尚为妻?”

  段云笙被他的话说的哭笑不得,眼中却微微泛红,嗯声点了一下头。

  二人跪拜天地之后,相拥着在山顶上坐了很久。

  今日过后,昙音的记忆便会在了尘身上彻底消失,而这一世之后,也再无段云笙此人。

  可能她依旧庆幸,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他们能再次相遇。

  日落之后,二人回到了画舟之上,夜间的杨城是极热闹旖旎的,他们相拥在两岸的丝竹歌舞之中,随着河水一起荡漾,直至快到凌晨,昙音才将段云笙送回了柳城的小院中。

  “我……要走了。”昙音道。

  段云笙没有说话,只是含着泪强行让自己绽出笑容,点了点头。

  这样的结局是早已注定的,她不想让悲伤成为二人最后一刻回忆。

  “我爱你,从无后悔。”在最后一刻,佛子这样说道。

  “我也是……”段云笙看着眼前失去意识慢慢倒下的佛子,眼中的泪水终于是落了下来。

  -

  翌日,了尘醒来之后,便到了正房与段云笙道别:“不知为何,小僧现在心中似乎并不再有寻人的执着了,或许是小僧回寺修行的时候了。”

  “那真是恭喜小师父了。”段云笙如常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里头有些干粮小菜,就当是我为小师父送行吧。”

  了尘合手道了一声多谢,但又愣了一下,将段云笙还给他的舍利子又拿出来交给了她道:“此物小僧还是希望檀越能够收下,不管这究竟是否是小僧前世之物,既然他送给了檀越,便该是檀越的,檀越就当留个念想。况且小僧到此之后多蒙檀越照顾,也无以为报,檀越如今的情况小僧又帮不上忙,这舍利子至少可以帮檀越减轻一些痛苦。”

  “不必了。”段云笙道,“我有金莲子,服下后足以暂时应对体内魔气了。如今我这个样子,舍利子放在我身边,若是被什么妖物盯上,反而会招来麻烦。而且要说念想之物,我已经有了。”

  段云笙展开手掌,指尖轻点,掌心中的图案便化为了一面团扇。

  “团扇?”

  “是啊。”段云笙问道,“好看吗?”

  了尘也不知为何,突然便想笑,点了点头道:“好看。”

  “那小僧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了。”段云笙看着他走出去,在他快要迈过门槛时,却又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佛子。”

  了尘疑惑地回头,段云笙望了他与佛子极像的眉眼一眼,垂下含泪的眼摇头道:“没事。”

  了尘走后,段云笙才冷冰冰地对空无一人的屋中说道:“出来吧。”

  她话音刚落,虚空中便出现了两个人影。她的目光略过殷九玄,看向他身边的少女,冰冷的眼神有一丝动摇:“阿念。”

  “阿娘。”殷念主动走上前去。

  段云笙略略侧开眼眸,不去看她那张与自己和佛子都极为相似的脸庞,只是转过身走向内室,但语气却明显比平日里单独面对殷九玄时柔和了很多:“今日有什么事吗?”

  即便殷念的出世并非是她的意愿,这些年来她也一直避免与殷念培养感情生成羁绊,但她却从来不会在殷念面前与殷九玄争吵。

  “坐吧。”她指了指房间中的小圆桌,又给二人拿了壶茶水,便顾自在藤椅上躺下了。

  殷念看了一眼段云笙的脸色,又看了看身边的阿爹,忙上前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先给了殷九玄一杯,然后又亲自把另一杯送到了段云笙的手上:“阿娘,今天我和阿爹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阿娘商量。”

  段云笙望着殷念乖巧的模样,不忍心叫她为难尴尬,便缓和了一下面色,对殷九玄道:“什么事,你说吧。”

  殷念闻言,立刻过去将殷九玄拉到段云笙的身边,又拖了一个圆凳让他坐下:“阿爹,你好好和阿娘说。”

  殷九玄望着眼前人的苍白而虚弱的面庞,抿了一下嘴角。他知道这番话,一旦说出了口,后果便是永远失去她。

  “阿爹。”殷念见他一直不说话,小声地提醒了一下。

  殷九玄看了殷念一眼,叹了口气道:“阿皎,我和小念商量过了,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直到殷念着急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才继续说道:“我决定尊重你的选择,以后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段云笙问道。

  殷九玄闭上双目,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掌中化出一根一指长的散发着莹白微光的肋骨。

  “这是……”段云笙蹙了蹙眉,感到这根肋骨与之前的创世神的遗骨十分相似,可又有微妙的不同,想到殷九玄的身世,便问道,“这是你的肋骨?”

  “是。”殷九玄承认,“它可以保你三十年寿元,你的身体无法承受更强的力量,这已是极限,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不能拒绝这个。”

  段云笙看着肋骨上的微光,没有立刻答应,她很清楚殷九玄虽是上古神明,却早已自堕为妖,眼前的肋骨神力精纯,不知又耗去了他多少修为才能炼化至此。

  “阿娘。”殷念以为段云笙是不肯接受,便说道,“你放心,阿爹和我只是想让阿娘你能够忘记从前的一切,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并没有别的意思。”

  “忘记从前的一切,过一辈子?”段云笙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中的团扇图案……

  -

  秋大娘进屋时,段云笙正在堂屋的竹椅上午歇。外头秋蝉叫闹,秋大娘也不客气,将手上的一刀肉往桌子上一放,就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先喝了一口。

  段云笙见了起身过去问道:“秋大娘今天怎么过来了?”

  秋大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甩着衣袖扇风一边指了指桌上的肉道:“这是张屠户叫我顺捎带来的,说是谢谢你前几日给他娘开的方子,这几天张大娘可好多了。”

  “好了就好。”段云笙笑了笑,拉了长凳过来道,“您先坐。”

  秋大娘坐下,隔着竹屏风往里屋瞧了瞧问道:“小念呢?”

  “前两天我给送学堂去了,现下还没放课呢。”段云笙答。

  “哎呦喂,也就是你舍得,换了别家谁家舍得给姑娘家念书啊。”秋大娘把身子往她身边挨了挨,说道,“一年的束脩得花不少钱吧,你这一个人守着寡,虽说医术好,但平日里街坊邻居有个头痛脑热的,你又是白给人瞧病又是送药的,给那些大户看病赚的银子也贴进去不少了吧。你说你,这得过的多辛苦啊。”

  “没那么辛苦,平日里有乡亲们帮衬着,总是给我家送吃的,您看,你这不又给带肉来了么?”段云笙笑笑把桌上的干果往秋大娘面前推了推道,“也亏得大娘您人面广,又照顾我,总是把我介绍大户家的奶奶太太们看病,这回我家阿念能上学,也是大娘您之前带我去给夫子家的小孙子看好了病的缘故,我还没谢谢您呢。”

  “这话说的。”秋大娘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面上却很是受用,“不过大娘说句真心话,你来咱们村也有四五年了吧。你刚来的时候给你介绍人,你说心里还念着你死去的丈夫,可现在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念都快十岁了吧,你也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了。我呢,也不和你卖关子,咱们县里的李捕头,你是见过的,年轻能干,长得又俊,上个月还帮着来京里来查案的官爷破了大案,前途好着呢,多少乡绅都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可人家就看上你了,就问你愿不愿意吧?”

  “承蒙李捕头抬爱了,可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段云笙腼然笑了一下,语气却很坚决。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秋大娘叹气,“可你说家里总得有个男人吧,不然以后小念长大了嫁出去要是被欺负了,都没个给她做主的人。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孩子想……”

  “汪!”一声狗叫打断了二人的说话。

  段云笙抬眼见家中的狗不知何时进了来,正龇牙咧嘴地盯着秋大娘,直把秋大娘吓得平白打了个寒颤。

  “小鸣,乖,去厨房待着,秋大娘拿了肉来,晚上给你做肉吃。”段云笙柔柔和和地摆摆手,大黄狗立刻呜了一声转头出去,而它身边的狸花猫则翘着尾巴颇为得意地从它面前走到段云笙的脚边蹭了蹭,然后喵的一声跳上她的膝盖,盘身睡了起了。

  “你家这猫狗倒是有趣,懂人话似的。”秋大娘尴尬地笑笑,想起前几次来每次劝段云笙考虑将来的事,这对猫狗就会出来捣乱。

  “都是小念捡回来的,不过确实挺听话的,就是偶尔会皮一下,大娘别见怪。”

  “不会,我这么大个人还能和这些畜生……计较……”段云笙膝盖上的狸猫突然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秋大娘立刻打了个哆嗦。

  “呵呵。”秋大娘干笑两声,起身道,“那你再考虑考虑,我先走了。”

  “不再做会儿吗?”段云笙也跟着起身。

  秋大娘看了看屋里的猫,又看看屋外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她的狗,摇摇白胖的脑袋:“不了不了。”

  心中暗叫,这真是邪了门儿了,这一猫一狗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刚才怎么就平白打了两个寒颤呢?

  段云笙见状忙进厨房拿了一个纸包,将秋大娘送到院子门口,塞给秋大娘道:“那大娘拿着这个,您前阵子不是说我家的菜干和莲子糕的味道好吗。这些天我又做了一些,你拿回去尝尝。”

  一听有好吃的,秋大娘立刻就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就不客气啦,哎呀,你这双手啊,真巧,人也长得标致。说句心里话,这十乡八里的,也没几个姑娘及得上你。就是命不好,早早守了寡……哎,不说了,我走了,外头热,你快进去吧。”

  段云笙回了屋,看了看在她跟前卖乖的猫和狗,笑着叹了口气道:“你们啊。”便起身进屋去看医书了。

  到了傍晚,女儿殷念回来,段云笙已经做好了饭菜,让女儿放下了东西,就叫她先去洗手。

  殷念进厨房舀水,那一猫一狗便跟着进了厨房。

  “小念,今天那个秋大娘又来找你娘了,还想之前来看刀伤的那个姓李的小子介绍给你娘!”狗子用传声术和殷念告状道。

  殷念闻言,看了看院中水井旁的桃树,没说什么,就跑进去正屋吃饭了。

  “阿娘。”殷念吃了一口饭,忽然问道,“我爹爹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阿娘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段云笙给她夹了一块肉。

  “因为秋大娘总是来劝阿娘再嫁一个,可阿娘总是不同意,但这些年来也没听阿娘说起过爹爹,所以有些好奇。”殷念笑着吐了吐小舌头。

  段云笙笑着想了想,转身进屋去拿了一把绸面的双面团扇出来:“喏,这就是你爹给我的定情信物。”

  殷念用小手拿起来看了看,看着上面的一月一莲,想起她那日远远地看过一眼的那个与自己阿娘同游杨城的佛子,觉得确实很像他们。

  “其实我也不大记得清你爹的样子了,阿娘不是早年生了场病嘛?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段云笙道。

  说起这件事,殷念就有些心虚。当年阿娘同意了她和阿爹的提议,用幻梦之法封印了过往的记忆开始新生,却不想待她阿娘醒后,竟记得自己嫁过人还有孩子,把化为凡人模样暂时照顾她的浮梦吓了一跳,赶紧去找殷念商量此事。

  不过殷念倒不紧张,幻梦之法本就不会完全抹去一个人的记忆,而是会保留其记忆中最深刻最快乐的少许回忆,在此基础上幻化出一个虚假的过往。

  所以在大概了解情况之后,殷念就变成一个小屁孩儿,来到了她的身边。不过幻梦之法造出来的毕竟不是真实的记忆,总是会有模糊不合理的地方。

  比方说因为她阿娘早已失去了全部的亲人,所以她阿娘就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父母的样子,故而殷念和浮梦便只能告诉她是因为生病所以忘了很多事。

  这些年来,殷念只知道在她阿娘的记忆中,她阿娘是个丧夫的寡妇,但却从未提过对方是谁,虽然她心中也有猜测,这段记忆应该是和与她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佛子有关。

  “阿娘记得……”段云笙想了一下,笑道,“我和你爹,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庙里。对,说起来你有可能不信,你爹他是个和尚,而且……”

  段云笙拍了一下额头轻轻嘶了一声:“而且还不是人。”

  “啊?”殷念挠了挠小小的脑袋,不明白她阿娘的脑海中究竟是把那段真实存在过的记忆幻成什么样子了。

  段云笙见他疑惑,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拿起团扇为她驱赶走身边的小飞虫:“后来,嗯……应该是你爹他对我一见钟情,我病了,他便来府上为我治病。他还偷偷带我去山顶看星星,他给我买过糖葫芦,还悄悄地跑出去为我买了这把扇子,好像还送过我一盆很奇怪的花,不过我想不起来那是什么花了,就记得好像一盆美到可以叫人落泪的花。后来我为了他违抗父母之命,他……”

  段云笙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哪儿有些不对。

  可殷念听着却有些明白过来了,转头看了一眼院中安安静静的桃树。鸣焱叔叔曾给她看过她阿娘年轻时的记忆,她也听阿元姐姐说过她阿娘与佛子之间的事。

  原来阿娘她不止记得佛子,也记得和她阿爹的过往。

  “再后来么……我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很快我们就重逢了。我们去了江南,你爹说要为我还俗,我们便在在姻缘石前拜天地成了婚。只可惜,你爹他为了救我……”段云笙叹了口气,“虽然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可你爹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若是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

  “……”殷念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段云笙点了点小脑袋道。“嗯,念儿知道了。”这样也好,至少阿娘记住的都是那些让她快乐的事情。

  “对了,今天在学堂还好吗?夫子都教了些什么?”段云笙问道。

  “很好啊,夫子教的,我听一遍就能背了。而且学堂里没一个人打得过我,现在我就是他们的老大。”殷念抬头看着段云笙,眼睛亮晶晶的,“阿娘,我厉害吧。”

  “真厉害。但是你要记住,不可以欺负同学,更不可以忤逆师长。哪怕你学的比旁人好些,也不可以自满自傲,要尊重身边的人。好吗?”

  “嗯,我记住了,阿娘。”

  ……

  晚饭后段云笙独自在房中看着手中的团扇发了许久的呆,实在串不起来脑海中的记忆,便放下团扇翻了几页医术,睡下了。

  殷念见她睡了,在她的房中布了隔音的结界,出来站在桃花树下,对树说道:“阿爹,你听到阿娘说的了吗?她还记得你们之间的事呢。”

  那桃树慢慢化为一个人形,殷九玄答应过段云笙不能在打扰她的生活,却又不放心她,于是就化为了这颗桃树,悄悄地陪着她。他隔着窗屉望了屋中的人一眼,点了点头。

  “记得那点事有什么了不起?”这时一旁的狗一边口吐人言一边化为一个长着一头嚣张红发的青年,“要不是他这老妖怪,云笙会变成这样?”

  “闭嘴!”殷九玄低声呵斥,一股迫人的威压立刻压在了鸣焱的身上。

  鸣焱看了一眼一旁盘着身子看热闹的狸猫道:“晁奇,你就不想说两句?”

  “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要跟我争宠的,没一个好东西。”晁奇懒洋洋地说道。

  “仓仆,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鸣焱喊了一声,屋内正堂上挂着的那柄剑便立刻化出了一个灰衣男子走了出来,看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安静一些,吵到了邻居,万一让邻居以为这里闹妖怪,会给主人惹来麻烦的!”

  “无聊。”晁奇看了几人一眼,起身伸着爪子撅着屁股松泛了一下身子,就跳上窗台进屋跳到段云笙的床上,盘在她的手边睡了。

  段云笙迷迷糊糊地感到手边有毛团,下意识地就撸了一把,又接着睡了。

  简直把鸣焱看得酸得不行。

  “早知如此,我也变成猫了。”鸣焱想起之前他也想跳上床睡,却被段云笙一脚踢了下来的事,就更是忿忿不平。

  ……

  三十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这些年段云笙一直过得很开心,在殷念“十八岁”的时候,麒麟族的少主化为富家公子,与殷念在凡间成了亲。

  到了弥留之际,所有的记忆再次醒来,她看着围绕在身边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们,陪着我过完了这一世,这一生我真的很快乐。”

  “说什么呢?”鸣焱偏过头吸了吸鼻子。

  段云笙躺在床上看着他,虚弱地笑道:“鸣焱,再见到你真好啊。”

  “那你别死了好吗?”鸣焱往前一步,蹲身跪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我舍不得你,我们都舍不得你。你若是死了,以后我们该去哪儿找你啊?”

  听到鸣焱的话,在场的人眼眶都红了。

  这不是简单的生老病死,是灰飞烟灭,即便他们想再寻着她的来世,偷偷地看上一眼也再不能的绝别。

  段云笙眼中含泪张了张口,最后却只能对他轻轻摇头。死劫已定,再做挣扎也是徒劳。

  鸣焱见状再也无法忍耐,跳起身指着一直守在她床头的殷九玄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既然照顾不好她,又为何还要勉强……”

  骂着骂着,鸣焱就没了声音,最后只留下轻轻的抽泣声。

  “好啦!”一旁的晁奇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就少说两句,别再让小云笙为难了。”

  “小云笙,不管你想怎么做,我晁奇……”晁奇咽了一下喉咙,红着眼道,“都听你的。”

  “谢谢你,晁奇。”段云笙望着他轻声说道。

  然后她又看向仓仆和殷念,嘱咐道:“阿念,仓仆,以后他们就交给你们了,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阿娘我知道了。”

  “是,主人。”

  段云笙说完之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才道:“阿念你先带他们出去,我有话想和你阿爹单独说。”

  “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和他说什么啊?”鸣焱不满道。

  “别闹了,走啦。”晁奇拉着鸣焱先走了出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段云笙一眼,他知道这是最后一眼了。

  殷念带着丈夫和仓仆出去,关上了房门。

  段云笙看着殷九玄,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是释然了:“谢谢你,这一生我过的很幸福。”

  可殷九玄却依旧自责:“鸣焱说的没错,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阿皎,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知道的,只要你点头,哪怕拼了这一条命不要,我也会为你逆天续命。”

  “你答应过我的。”段云笙笑着摇了摇头,却主动伸出了手,殷九玄立刻握紧了她的手。

  她看着他,张张口,似有千言,却又仿佛什么也说不来,他们之间的一切早已不是用一两句话语就能说清楚了。他在她最好的年纪出现,也曾满足过她少女时对感情的所有幻象,但他却也曾夺走她生命中一切重要的人,将她逼上绝路,可若不是他,她也遇不到佛子,无法拥有这一世的幸福……

  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说不清楚。

  所以她最后只是冲着他笑了笑,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抱着她飞出迷境后,她破涕后的那一笑。

  “九玄,我走了。”她捏紧了手中的团扇,最后对他说道。

  “阿皎!”

  撕心裂肺喊声传出院落,坐在院中的所有人都低下头哭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偌大的世间,将再无段云笙此人。

  可当他们冲进房间时,却发现段云笙的衣冠和殷九玄都不见了。

  段云笙是灰飞烟灭,并没有留下遗体,殷九玄便带着她死前所穿的衣冠和那把团扇,走遍了天南地北,看遍了她曾经一直想要看的景色,最后在坠仙崖上立了一个衣冠冢。

  无论殷念怎么劝,他都执意一个人陪着她的衣冠冢。

  她曾因为他,度过了一万年的孤独岁月。而现在他也会守着她的衣冠冢,守着她的镇妖塔,独自度过往后数万年的时光,直到寿元耗尽……

  “阿皎。”他靠在她的墓碑上,望着那屹立的镇妖塔,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唤她的名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