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当代第一提梦师!>第81章

  这么一比试, 直到傍晚,这场马上狩猎方才结束。

  十来几人,猎完小兽, 又围在夜幕的篝火下烤肉饮酒,边吃边聊,边聊边唱,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深夜。

  ……

  萧送寒和林修离开得相对早。

  林修今次运气好,拔得头筹。

  据他介绍, 村子到了深夜晚九点,不是必要很少串门走动,可今时不同以往,他是带着冠军头衔回来的,哪怕汗流浃背, 他爬也要爬去执事司的署内,即时领取属于他的天字牌, 拿回去炫耀。

  夜黑风高,寒雾弥漫。

  路上, 林修挎着今天的战利品百思不得其解,说:“小哥你知道吗,以前前三甲,总是沈星河和朱峻两人个争夺第一第二, 偶尔他们缺席才会轮到我, 结果谁想到,今天他俩通通发挥失常,到手的猎物也飞了, 让我白捡一块天字牌, 你说巧不巧?”

  萧送寒当然不能承认, 整场比试下来他都在有意为林修扫清障碍。

  “说到底还是你箭术过人,只要勤加练习,将来领牌子的机会只会更多。”

  林修咧嘴笑:“说的也是,反正他俩对电脑也不感冒。每次得了天字牌,他们都只想攒着换弓箭,二十块天字牌才换珍宝阁一把中品锻弓……问题是,村里他不缺这个,弓具都由执事司掌管,按需分配,不多不少。现在一不打仗二不开疆,囤这玩意儿干什么,换了也没有用武之地……”

  一天下来,萧送寒早把舍那族的内部构架探了个遍。

  村子是第一批阴阳师迁徙至此而建的,大宗师观齐云是毋庸置疑的最高首领。

  为保证这个特殊部落的良性运作,大长老之下,设执法司和执事司两个部门,分管法则与内务事宜。

  执法司长老为邱柏龄,孟思岐与田榛、以及其下属担任具体执法职务。

  萧送寒以为,田榛这姑娘既和叶子是旧相识,孟思岐方面几乎也处处以她为先,也就说明在舍那族内,执法司首先不会主动排斥叶子。即便邱柏龄和叶子不对付,那恐怕也只限私怨纠葛。

  比较起来,执事司就陌生许多了。长老叫端木睿,目前已知的大队长、也是白天为萧送寒分派猎具的人,叫作薛峰。

  “薛主事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劳模榜样,我用二十块天字牌打赌,现在啊他肯定还没睡……”

  萧送寒一方面听林修碎碎叨叨,一方面边走边想:叶子和这群阴阳师既然是同类,难保有一天不会因为利益攸关,牵连其中,那么未雨绸缪,趁眼前有时机,尽快了解执事司、掌握这个族群的矛盾要害很有必要。

  林修还在眉飞色舞地介绍执事司里唯一那台电脑。

  萧送寒却低着头,视线正掠到脚边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早就静悄悄地跟在他们后头了。

  执事司到了,三开间的小平房,就在议事厅巍峨台阶下的左侧。

  这里24小时运作,便是夜晚也会安排专人值班,所以两人刚到,正好就见到薛峰在正对门的办公桌前,留灯清点账簿。

  “薛主事,你果然还在!”

  薛峰抬头见着他二人,便知是为了什么事,主动起身去拿保险库钥匙:“整理账目而已……阿修今天不错啊,我记得,像是你第三块天字牌了吧?”

  林修臊得直抓后脑勺:“对,薛主事记性真好!”

  薛峰离开座位之际,萧送寒不经觉地扫了眼他桌上的算盘、账簿、钢笔以及修正带等等。折回来后,薛峰在厚重的账簿上记了一笔,然后把天字牌双手递给林修。

  主事既有事忙,林修萧送寒也不便叨扰。

  两人在至晚的天色中相互道别,约好改日再一起骑射狩猎,便就各归各处了。

  分开走了将近百来米后,萧送寒回身凝视执事司门楣上的那一块篆体匾额,以及从刚才跟到现在,若有似无的那一道身影——

  如此一看,攻略舍那族,终究不是易事。

  *

  无人的长安路上,萧梧叶无以寻觅,失魂落魄地从议事大厅返回住所。

  经过和观齐云的一番深入交谈,在阴阳师的基础之上,萧梧叶对自己的处境又有了刷新三观的认识。

  路的两侧,村民概都已经熄灯就寝了,房舍窗扉传出白天劳作过后的人烟气,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可在漫漫长夜的绝对幽暗的环境下,任何复杂元素的堆砌都显得毫无意义,就像观齐云形容的那样,她的世界混沌、虚无,无论用什么事物进行填充,追其原本,都只是灰茫茫一片。

  黑暗中,很多声音在萧梧叶的脑海交锋驳斥。

  ——她是阴阳吗?

  是,张立坤、还有所有人都那么说。

  ——可她只是阴阳师吗?

  从观齐云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却是未必。

  大大小小的阴阳师,萧梧叶一路过来见得也不少,陈毅、任飞影、鲍安歌、田榛、孟思岐,哪怕是邱柏龄,他们力量强大或微弱,侧重于实用或实战,总体而言,都只是能驾驭自然能量的一类人。

  是“人”。

  他们受族规约束,和人一样吃饭,人一样睡觉,有属于他们作为“人”的生逝一世——最重要的是,他们生、养,在天地之间。

  可她……

  她的境地没有定义,他们所驾驭的自然能量和她之所见南辕北辙,这世上,没有属于她的法则,没有适用于她的对错,更没有相配于她的标准,因为她和他们、和这个世界,甚至或许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还记得离开逍遥观前,梦里汪博简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未来是孤独,是排祂,是虚无。”

  当时她不理解,现在她幡然醒悟:

  赫赫有名的阴阳师们尚且远走西域,避世才得安宁,那她呢,是不是只有无边永夜才是她的终极?

  萧梧叶握紧双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带来的恐惧——就像在被黑暗笼罩的无底深渊不停下坠,把所有的“已知”都拔除,寂灭成一个点。

  没错,一个孤独的点。

  她刚这么想,抬头,却赫然发现十字路口,东西南北道路上的村落房舍,应景地被拉扁成无数抽象线条,正飞向黑暗边缘。

  从外围,到路口圆心。

  窗框泥瓦凹凸错落地拉入其中,顷刻残垣断壁,只剩一只象征性的无形的大手,极具压迫性地挥开,擦除了她身边所有带色的曲型灰烬。

  最后她才意识到,这条路干干净净,原来真的只是她一个人。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举世无助”这四个字。

  而也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头顶打下一束刚好能包裹住她的椭圆形的暖光。

  萧梧叶见到脚下自己精疲力竭的影子,也见到在影子的更底下,一个线条流畅、半天看不清首尾左右的巨物阴影由后往前徐徐游动。

  它像孤帆行舟时,恰如其分驶来的一艘巨轮,告诉她,深海不若同行。

  萧梧叶缓缓抬头,迎向那束光,不料被柔暖棉物包裹的感觉,瞬间冲走了致暗时刻的惊厥——窗外的天静静照进一丝光亮,而刚才,确然不过是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奇怪的“梦”罢了。

  *

  特殊纸质粘连而成槐树树叶,风来灵动,沙沙作响。

  清晨寅字院外,一开始只是有寥寥人往,传来几句“早好”或者“吃了没”之类的问候语。

  后来这些细碎的交谈规模壮大,大到屋内人不可忽视,天艾便才穿上练功服起床,打开门闩一看究竟。

  好家伙,一大院子的人!

  乃至于空间不够,虬爬上槐树、攀到寅字院临间或索性排到永宁巷内,大半条巷子都塞满了人,而且看目标,围观的就是他们这间寅字院!

  这是全村人都惊动了。

  哪怕是孟思岐和田榛,照样被路人隔在巷子最后,无论如何号召都挤不到前排来。

  “他们干什么这是?”

  程飞早起,准备试飞昨天新鲜组装出来的无人信号飞机,发现外面人山人海的,吓得立马掉头去找萧送寒。

  萧送寒昨夜回来得较晚,整个晚上,梦魇占了一大半,所以一大清早,这些时有时无的动静并没要紧到足以惊醒他。

  和程飞一并打开门,他方才如梦初醒:围院子?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天艾、程飞、萧送寒几人接二连三露脸,满巷村民的期待值随之一次次拉满了又归零。直到二楼,萧梧叶从那个古怪的梦里惊醒,发觉到窗外不对劲,于是穿上拖鞋,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地走出阳台。

  楼下院子瞬间炸开锅:

  “你看你看,终于出来了!是不是她?”

  “是……应该是!头发扎起来就像了,肯定是她!”

  “昨天晚上就是她?什么来头这么诡异?”

  楼下议论纷纷,像煮过头的开水各自冒泡,却零零碎碎拼凑不齐一句有头有尾的话。

  萧梧叶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咽回去。

  她不是傻子,楼下人群密密挨挨,这可不是来登门拜访的。

  人声太杂,萧梧叶和萧送寒都尽量撇除干扰地去听:

  “你昨天是不是也梦到了,哇,鸡皮疙瘩啊!我看到这个女的站在路中间,大手一挥,来了个巨大的不知道什么飞行物体,整个村子都被他们抹去了,要命的是今早起来我跟我闺女随口一提,猜怎么着,她也梦见了!”

  “是啊,我就出门两分钟,听到隔壁林婶跟张阿姨提到晚上做了一个什么什么梦,我心想,这不是我昨晚做的嘛,跑去把内容做了比较,乡亲们,一模一样!”

  “难怪田副队长对这个女的照拂有加,这得是个大阴阳师吧,是不是来加入我们舍那族的呀?”

  猜测此起彼伏,内容基本确定了:原来全村人,昨晚都做了一个跟萧梧叶攸关的相同的梦。

  萧送寒这时也想到自己晨起前几乎忘干净的梦魇了:十字路口,飞行物,村落消失……对,是这么些内容。

  但为什么,全村人会做同一个梦?

  二楼上,捕获到萧送寒不解的目光,萧梧叶拼命摇头,以示她不知情。而看向楼下,面对这么多的梦境“投射者”,萧梧叶更是不知道该怎么用三两句话把问题解释清。

  局面陷入僵持,人群最尾突然自觉让开一条路。

  全村出动,这么大的事,不惊动议事厅的大长老们是不可能的。

  执事长老端木睿,执法长老邱柏龄,在一片好奇又担忧的目光中穿过人群,身轻如燕地走到寅字院下。

  对面邱柏龄,萧梧叶没什么话好说,越是和他兵戎相见,她越能感受到当初在兰英峡谷,来自他独特法力的毙命杀招。

  邱柏龄定定地仰头看着她,面如铁色:“小丫头,你的花样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