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受伤那日的经历, 陈洗全想起来了!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严父一夜变成慈父,而是他的父亲死了。
是为救他才死……
陈洗吸吸鼻子, 眼泪流尽, 该算算账了。
这八年, 他活在于惩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缠绵病榻,生不如死。
那些命人寸步不离的照顾,实则为监视。
他擦去眼泪,从师尊怀里出来, 走到床前。
陈洗居高临下地盯着伪装成父亲样貌的于惩,猛地出手死死掐住了昏睡不醒之人的脖子。
林净染下意识抬手欲阻止,又随即收回。
于理,现在杀于惩为时尚早, 还有许多谜团未解。
但于情,小洗这般反应,魔尊定死在于惩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没有道理拦着。
同时,他相信小洗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病榻上的人被下了昏睡术,遭受袭击也浑然不觉。
陈洗看着“父亲”的脸因窒息渐渐发紫, 想到什么, 松开手退后几步。
“不, 不能就这么让你死了, ”陈洗注视着于惩, “你假扮成父亲这么多年, 必定早在魔域埋下祸根。还有许多事不清不楚,我要在你死之前把你的嘴撬开,让你交代个清楚!”
“你不是惯会做戏么,骗了父亲十几年,那我也顺你心意好好演一场给你看!终有一日,我必让你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按于惩的性子,为确保万无一失,绝对会留一手。
现下魔域里,只有师尊能信了。至于白竹,还需观望观望。
陈洗撤走了魔尊寝宫里所有宫人护卫,让师尊下了三重禁制,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期间,白竹不解少主的做法来询问。
陈洗编了个合理的解释,也旁敲侧击试探了几回,未察觉出异常,才对白竹稍微放心,但仍没将于惩假扮魔尊之事说出去。
安排妥当后,陈洗拿了把匕首,对林净染道:“师尊,将他的昏睡术解开吧,然后你在旁先隐匿生息,好让他觉得我是独自前来对峙的。”
林净染点头,施法撤去昏睡术,退到了屏风后,收敛气息。
只见床上的于惩缓缓睁眼,看陈洗还守在一旁,他用魔尊的语气问:“小洗?你怎在此候着?是将青玉仙尊赶出魔域了吗?”
“是。”
“那便好,”“魔尊”轻笑,“如此我也安心了。”
陈洗走到床边坐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最后直视卧榻之人:“别来无恙啊,于叔。”
那张“魔尊”的脸一僵,随后笑开了:“你何时发现的?还挺聪明。”
这声音已变为于惩的,语气全然不见半点被拆穿的恐慌,如同平日里最正常不过的寒暄。
“我那七年卧病在床全拜于叔所赐啊,只可惜你杀不了我,”陈洗讽刺地笑了一声,“而且只有我能找到赤莲子所藏之地,所以你不得不想办法让我去灵丰门。”
“你借赤莲子帮我治伤的名义,假意要派人潜入灵丰门,然后故意将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因为你料准了我不会让他人以身犯险,定会请求自己去。”
“不错,猜对了,”于惩满不在乎,“既然你猜到这了,我索性再补充一点,羊皮纸传信也是我刻意为之,这般我便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你的血。对了,赤莲子是我偷走的,这可多亏你前期帮忙解界。”
“方安也是你派去揭发我的吧,为何逼我回魔域?”
“林净染刺伤我,我让他知晓爱徒的真实身份,也算是礼尚往来。”
陈洗冷笑,将锋利的匕首抵到于惩心口上的旧伤,稍稍使劲,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鲜血。
“于叔,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到底是何身份,怎会知晓赤莲子内层结界的解法?那可是明华仙尊所为。”
“你猜啊。”
摆明了不会透露。
陈洗冷哼一声,把匕首移到于惩的胳膊上,狠狠扎了下去,血连绵不断的滴落到被褥上,氤氲出了一片诡异的深红。
于惩眉头微皱,眼中的戏谑之意却丝毫不减。
“既然于叔不肯说,我当然不会强人所难,”陈洗拔出匕首,沿着新伤口向下移了移,“于叔,你害得我父亲灰飞烟灭,我本想将你挫骨扬灰,又觉得这般太便宜你了,可惜当初没跟你学成该如何把人皮完整剥下……”
说着,陈洗又狠厉地刺下一刀,“所以还是删繁就简,先刺上个几千刀,让你的血慢慢流干,如何?”
于惩大笑不止:“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养大的!”
陈洗这般挑衅折磨是想逼于惩亮出底牌,没想到对方还不出招。
他没了耐心,直接把匕首移回于惩的心口。
“哎,可一刀一刀刺,手会酸,算了我还是直接杀了你吧,你这种人不配再多活一秒! ”
说着,陈洗刻意将匕首高高举起,蓄力猛地往下刺。
一团黑气凭空袭来,把匕首吞没得无影无踪,于惩终于出招了!
幸好陈洗躲得快,不然手就被吞了。
“天魔阵?这是改良后的?”
陈洗诧异,于惩居然能不靠其他施术者,仅凭法阵便在狭小的卧房里启动天魔阵,想来是有神器助力。
回忆起那日与灵丰门在南息山对峙时,他摆下的天魔阵被方安解开,陈洗明白了:“方安知晓天魔阵的解法,也是你告知的吧!”
他躲避密集袭来的黑气,捏诀施展流传下来的解法。
可改良过后的阵法难缠至极,原本的解法也只能消去一半黑气。
那边于惩已坐起身,悠哉悠哉地观赏着。
“去了灵丰门一遭,你确实长进不少。可惜林净染不在,若有他相助,应会容易些。”
“昨日你故意发脾气赶走师尊,不就是怕他发现你心上伤口有问题么。”
到底是得神器相助的天魔阵,陈洗根本消解不完黑气,那一道道黑气慢慢将他围困住,要形成实质化的囚笼。
时机成熟,他大喊:“师尊!就是现在!”
寻剑破风而来,与于惩缠斗。
林净染飞身至小洗身旁,学着天魔阵的解法施术捏诀。
赤金色的光芒霎时盖过黑气,黑气被困在其中,凭空消散。
林净染几步向前,握住寻剑,施法便将于惩控制住了。
“小洗如今说谎的技艺比以前高超多了,竟将我骗过去了,”于惩不慌不忙道,“青玉仙尊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啊。”
陈洗召来不然剑,架上于惩的脖颈,剑锋锐利森冷,划破肌肤轻而易举。
“我不信你当了这么久的魔尊,便只留了改良版天魔阵一个后手,”陈洗道,“我给你个机会,还有什么都使出来,好让你死得瞑目些。”
于惩笑了:“想杀我,你便杀好了。”
死到临头还这般趾高气扬,陈洗握剑的手一使劲,血便顺着于惩的脖子流了下来。
“你杀吧,”于惩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小洗,又看了看林净染,“你们真以为我不知晓前几日在南息山的仙魔对峙?真以为那些长老弟子被扔回灵丰门了?”
说着,于惩丢了个物件过来。
陈洗接下一看,脸色一变。
这是他送给司徒曜的南息山解界令!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把你的剑放下!”于惩言辞蓦然凶狠,“还想跟我斗?你真是同你父亲一样天真!”
他手一挥,半空浮现画面——昏暗的地牢里,掌门和司徒曜一干人等全被关在其中。
“若再敢轻举妄动,我便命人将他们扒皮抽筋给你看,让你好好学学!”
“你!”
局面反转,一时被掣肘。
陈洗咬牙,只得任凭不然剑被拨开。
白竹分明回禀过已把人都送回去了,难道中间出了差错?还是白竹便是于惩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于惩的视线移向林净染:“怎么,青玉仙尊还不肯除去殿外的三重结界吗?难不成要我把凌立的头颅抛到你面前,你才肯解结界吗?!”
有神器阻拦,林净染探寻不到众人被关之地,僵持一会儿,只能先把结界解开。
“很好。”于惩满意地咧嘴,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一队护卫跑了进来。
看清带队的人是白竹,陈洗心中难过万分。可以说,白竹是他除师尊外最信任的人了。
但他仔细一看,白竹神情痴呆,双目无神,更像是被魇住了。
难不成是于惩下了药?
于惩好似知晓小洗在想什么,说道:“当了这么多年魔尊,控制人是再简单不过之事。”
算是变相承认了。
陈洗与师尊对视一眼,二人皆未反抗,乖顺地选择被侍卫擒住。
当下救人要紧,首先要稳住阴晴不定的于惩,如果能与灵丰门众人关于一处,也好想法子一起逃出去。
于惩发现了什么,朝林净染隔空一指,无方印便飞到了他手上。
他端详一番,仰天大笑:“哈哈哈果然是无方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还以为要再耗上些时日,没想到八月之前便让四神器齐聚了!”
陈洗惊讶,于惩竟然已拿到了四件神器?!
赤莲子和黄金刃在于惩手上他是知晓的,可青白玉不是在人间皇宫里吗?
而且师尊说,人间皇帝有天道庇佑,如若不愿,谁都无法将青白玉带走的。
到底怎么回事?
陈洗直问:“你是如何拿到青白玉的?”
“那人间新帝有趣得紧,”于惩乐意分享自己功成之事,“我易容成青玉仙尊去借神器,他便把青白玉双手奉上了。”
陈洗无语至极,这新帝与赫连暄着实差了太多。
记得在人间时,司徒曜曾打趣新帝说“没准谁易容成青玉仙尊的模样去骗一骗,就能把神器骗走了”。
他当时还为新帝说话来着,谁料到如今事实被司徒曜猜得丝毫不差……
“今日就先不杀灵丰门的人了,”于惩心情大好,吩咐道,“将青玉仙尊和小洗带下去严加看管,八月八日好戏会准时开场,可不能缺了见证人。若是人跑了,你们提头来见!”
“是。”
地牢昏暗,烛火低沉。
陈洗被单独关在一处监牢,除了守卫不见其余关押之人。
传音玉也被收走,四处又下了禁制,根本联系不上师尊。
他不由得怒骂于惩老奸巨猾,不过目前来看,于惩应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陈洗想不明白于惩为何要等到八月八日,他依稀记起八年前受伤那日也是八月八日。
八月八日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正思索时,牢外守卫忽齐齐倒地不起,下一秒,白竹现身,跑过来打开牢门,小声急切道:“少主,速速跟臣走!”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三十万字了,又取得了一个阶段性胜利!看着构思的情节被写出来,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啊!!
三十万字了!这章留评,我要发红包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在深夜悄悄更新,天不亮我不睡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