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真的,我知足了】

  没有任何醒来迹象的水天南睁开了眼睛,听了听门外没什么动静,迅速坐起身,手摸了身下一处,床里侧那堵墙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出现一道黑色通道。

  水天南翻身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中毒久远的人,翻身去到通道口,一路往下,很快一个地宫展现在眼前,地方不大,但周围全是水,错乱的道路横七竖八,没有一道能直达终点,不知道其中机关的人必定会死在这些错乱的路上,而水天南脚下每一步都十分熟练,看那样子非百十次不能成。

  但水天南脚下每一步依然都万分小心,直到走过所有机关,才抬头看去,莹润亮泽的定海珠就在前方,嵌在前面的石柱里。

  水天南脸上露出喜色,只要他有定海珠,他就不信对方不找他。骇浪如此翻覆,没有定海珠,什么也做不成!

  水天南伸手摸了摸亮泽的定海珠,一颗漂浮的心沉淀了下来,原路返回,刚躺下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师兄,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弋济朝人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弋济走到床前,水天南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做了几十年的岛主,这一点水天南能保证自己做到丝毫不差。

  在水天南印象里,对弋济实在没有什么印象,怎么也想不通弋济现在会是海岛发号施令的人。水天南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说是被保护不如说是被监视,每间隔半个时辰就有人进来看他一次。

  弋济在床前站了没一会儿就转身出了门,遇上天平派的弟子正往这边赶,“弋公子。”

  “出事了?”弋济看着过来的两人脸上的神情,脸上跟着沉了下来,“天平派?”

  “出事了。”两人声音都很沉,眼眶都是红的,应该是偷偷哭过了。

  三人回到大厅,厅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墙上五彩的琉璃珠也没了往日的色彩像是被蒙了一层灰一般,弋济心里便知之前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弋济还看到了烟梦派的弟子,不是之前过来的那个,是花掌门身边的得力助手诺儿,眼睫毛湿湿的,一看也是刚哭过。

  “金掌门。”弋济走过去,靠近金大刀。

  因为水天南没有醒过来,岛上能做主的就是弋济,金大刀便将弋济找了过来,“之前的消息没有错,天平派出事了。”

  弋济没有接话,知道金大刀下面还有话。

  “血洗一空。”金大刀用了这四个字。

  弋济愣了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血洗一空?天平派被血洗一空?怎么会?天平派这么厉害的门派。

  但所有人的神情都在说这件事是真的,弋济看着金大刀,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还有难看。

  “去往天平派的弟子已经传回消息,天平派已被血洗一空,而且有人把守,黑衣黑袍,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应该是黑袍的属下。而且天平派弟子传来的消息也是没有见到陆掌门,至于容谷主,空谷门的弟子至今没有联系上,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没有任何陆掌门跟容谷主的消息。”

  “我们现在能做的或许只能是万众一心。”金大刀说,“黑袍跟魔域之间做的什么交易我们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魔域会帮着黑袍将天平派血洗,而且传回来的消息上说,魔域是毫无阻碍就上了山。”

  “是奸细。”天平派弟子说。

  “连天平派都能安插进奸细。”金大刀四处看了看,“或许我们其中也有奸细。”

  “那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不惜与魔域勾结,攻破穹山之巅,他总得有个理由。”弋济说,“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总不会只是要颠覆天下六派。”

  “为什么不可以是颠覆天下六派?”金大刀反问,“有野心之人,升起颠覆六派的邪念也很正常!”

  “若是如此,我烟梦派同意六派联手。”诺儿在一边说,“我们花掌门身体不适,让我过来表个态。”

  “玄宿派已经与黑袍站在一处,只剩下五派。”金大刀提醒道,然后关怀了句,“花掌门怎么了?怎么会身体不适?”

  “海边寒凉,之前下海了一趟,便染了一些风寒,海风一直吹着才还没好透。多谢金掌门关怀,我们掌门养几日便好了。”诺儿说。

  金大刀点了点头并没再说话,烟梦派在六派中一直存在强不强,都是柔弱女子,修为灵力大多都十分一般,表态六派联手,金大刀一点也不意外。

  “若是花掌门不介意,我们可以过去帮她看看。”空谷门弟子在一旁对诺儿说。

  诺儿表示感谢然后拒绝了,“多谢空谷门,我们掌门确是休息几日便好了。”

  空谷门弟子点了点头,对方已经婉拒,他们也不必强行过去。

  “剩余四派,除我蜀派,剩余三派掌事人都不在,但现在事情已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我们已经不能坐以待毙,比起在这里坐着等着对方打上门来,我们该主动出击了。”金大刀说,其余三派掌门人都不在,金大刀现在等于是几派之首,底气也足了不少。

  “联手并不难,难的是我们要怎么对付黑袍,或者是魔域。”天平派中有弟子说,一句话就切中了现在的要害。天平派不比蜀派,从天平派春风身上就能看出来,陆肖对天平派弟子始终是抱着独当一面的方向栽培的,不似金大刀的蜀派,死板单一,每个弟子只会服从命令,只有金大刀着重培养的人才能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当然是先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金大刀说,“何况就算我们几大派联手一起,如何分布谁是先锋谁来殿后都还需要商量。”

  “若是这样,我们天平派恕不能接受几派联手。”

  周围出现了一些骚动,主要来自空谷门,显然是没有想到天平派不愿意几派联手,在陆肖失踪,谢墨魔化之下,穹山之巅又被血洗,饶是这样,天平派的腰也始终是直的。

  “金掌门,恕我们无理,穹山被人屠杀至此,我们已经等不及慢慢部署,望金掌门体谅我们的一腔恨意。”天平派弟子一字排开给金大刀行了一礼,“掌门失踪,那我们便替掌门将此事处理,而墨师兄,若是金掌门行事途中遇见还望给我们传来讯息,墨师兄是我天平派的人,天平派自会来将人带走!”天平派弟子道。

  声音不高,却有铿锵之意,将金大刀的话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咙口,转了几转才重新出口,“我并没有说慢慢部署,事情轻重缓急我自然分的清楚,但基本的部署也不能不做,饶是天平派在海边的弟子还足够多,但两眼抓瞎,多半还是……不妥。”金大刀把覆灭两个字压下,换成了不妥。

  “天平派的血海深仇不愿累及旁人,海岛我们依然会让人驻守,我们掌门的推测从不会有错,海岛骇浪未平,定然其中还有猫腻,金掌门,海岛上的猫腻就交由您处理了!”天平派为首的弟子率先行了一礼,随后百人纷纷跟上,接着数百人转身从厅内走出,穹山是他们的家,就算传来的消息让他们无论如何不要擅自回山,但是他们做不到。

  “师兄,你在担心什么?”谢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摸了陆肖手腕好几次,毕竟除了通过脉象,他确信自己不会从陆肖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担心你。”陆肖说。

  还没这么直白地从他师兄嘴里听过这句话,谢墨的两指搭在陆肖手腕上都忘了要诊脉。

  陆肖看着谢墨的模样,轻叹了一声,“不信?”

  “当然信?”谢墨紧了紧陆肖的手腕仔细诊起脉来,灵力已有颓废之势,不用几日就会全部散掉,到那时,谢墨没有再想下去,“师兄担心我什么?”

  “若是容谷主那几针的效用结束了,你要怎么办?”

  “我听他跟我的解释是封住了我的一些感官,他那金针总不至于这么没用。”

  “此法只用过这么一次,前面所有前辈均为用过此法。”陆肖平静的脸上说着同样平静的话,但谢墨却读懂了他的担心。

  “就算是这样,你也撇不下我。”谢墨收回手,眼前这具身体有多差他相信他师兄心里十分清楚,他没有必要再说出来添堵,但他师兄担心的,他却要开口解释,“如果在你对付黑袍之时,言兄的针不管用了,找机会杀了我吧。”

  谢墨说的十分轻松,就想是炒一盘青菜那般简单,谢墨眼睛看着他师兄,随后笑了笑,“这一辈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本来以为被种子控制后再也没有与你相见的机会,但现在,我们还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谢墨伸手握住陆肖的手,“师兄,真的,我知足了。”

  陆肖感受着手上覆盖着他手的那只手的温度,很热,热到融化了空中飘散下来的细雪,变成了细小的水滴从他们相交的手上滑落。

  这时,陆肖才出了声,“好。”杀了你,再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路上等等我,不要走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