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劫觉得有些冷,心中不安,于是睁开了眼睛。
四处都空落落的,甚至有些黑。
“秦煜?”
没有回应。
很安静,可以听到高墙之外的风声。
“秦煜?”
他掀开帐幔走出寝殿。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这是在哪里?
是妖界吗?
秦煜是真实存在的吗?
裴劫垂着眼睫,漫无目的的徘徊在荒川之境。他心中慌乱,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也不太清楚今夕何夕。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劫扶住高高的墙壁,按在了璀璨夺目的墙饰之上。
坚硬、冰冷。
他抬头看了看,忽然想起南海那块大石头,想起磕在上面时的疼痛感。
他想回去。
可是回去了又如何?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缩在了不知道什么的旁边。过分的是,那东西明明挺大的,却藏不住他。
于是他埋了埋身子,终于堪堪被藏住了。
可更过分的是,他才藏起来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
“谁!”
能不被发现吗,他的腿那么长,怎么缩也不可能被藏住的。
裴劫抬起头来。
对方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那个……我……打扰了。”
老大走之前说过的,谁都不能打扰到君后。可他也没想到离寝殿那么远还是会遇到啊。
最重要的是,这位君后总是一脸寒霜,身上的法力又十分强大,给人的感觉比张牙舞爪的的妖帝陛下还要吓人。
但这会儿为何要坐在这里?好像还有些失落?
正在他纳罕之间,裴劫说话了。
“秦煜呢?”
声音哑哑的,很低沉。
“老大他出门了。”
“去哪儿了?”
看着对方直直瞪向自己的目光,大妖不知是该害怕还是该心疼——等等,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情?这若是被老大知道了,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这个不好说。不过老大说他会快去快回的。”
“哦。”裴劫垂下眸子。
大妖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发现裴劫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于是斟酌道:“要不我去外面接一下老大吧。”
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貌似很离不开秦煜。
裴劫没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他就待在原地,保持着原先的动作。
他心里空落落的。
秦煜怎么不贴在自己跟前了?
十三死了。
没有人会再粘着他了。
裴劫又将自己埋了起来。
——
秦煜落在大门口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踮着脚尖儿的往外看。他有些疑惑:“你等谁呢?”
大妖立刻惊喜交加:“当然是等你啊老大。”
秦煜蹙眉:“你又有什么事?”
大妖心中委屈,难道我在老大心中已经这般不堪入目了吗?
“不是啊,是君后他醒了,躲在一个灯盏旁边,还问你去哪了。”
秦煜心中一急,没听完他说的那一长串,立刻就冲进了荒川之境。
躲在灯盏旁边?再找他?
秦煜所看到的裴劫向来都是面目寡淡的,或坐或立,姿态从容。他想象不到他是怎么躲在灯盏旁边的。
想象不出来。
却一眼就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腿。
“裴劫。”
那个灯盏灿灿生辉,与后面的墙壁一样,都是黄金打的。他有一段时间对这种金属很着迷。
在这个地方,光线会被反复折射,映的四处通明。但难免会留下阴影。
裴劫就坐在阴影里面。加上暗色的衣物,整个人都像是沉进了黑暗当中。
他听到声音后就抬起头来了,眼神中还有些不曾回神的茫然。
秦煜走到他的面前,轻轻触了触他的脸颊:“裴劫,你哭了。”
哭了?
裴劫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凉凉的湿润感,从指腹传入大脑之中。
像秦煜和十三一样,流眼泪了。
要哄。
他张了张嘴,却忽然之间发现,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哄自己。
裴劫出了会神,觉得哄人这种事好像没听说过自己哄自己的。那就应该让秦煜哄。
他刚要说话,就被秦煜一把抱住了。
“对不起,我没陪在你身边。”
秦煜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似乎也要哭了。
但是他没有哄他。是自己先哭的,应该先被哄。
“你去哪了?”
秦煜摸了摸他的头。他的手指有些凉,跟往常温热的样子差很远。
他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往寝殿走。
“你去哪了?”
他怎么,不哄自己?
秦煜回过头来,却发现他的眼泪并没有停止。重新流了起来。
于是他停下,帮裴劫抹去眼泪:“我去鬼界了。”
裴劫看着他没说话。
秦煜咽了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他该如何说?说他不知道玉藻前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说他没找到戮十三?
又或者他丢下他跑去找玉藻前,只是见了一个化成人形的小点心,听了鬼界一些隐秘的八卦?
秦煜:“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需要理一理怎么跟你说。”
“你去找十三了。”
秦煜看着面无表情却不住流泪的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裴劫已经猜到了。
“没找到吗?”
秦煜不语。
裴劫垂下眼睛:“没关系的,现在的鬼界这么乱,大概也没什么人还在当差。”
“不是。”
秦煜打断了他。
一个人的魂魄是不可以强留的。有些会乖乖等在尸身旁等着黄泉引路人。有的则升入天空无处可寻。还有些会自己进入鬼界,到各自该去的地方报道。
后两种是万万留不住的。若要强留,多数会落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他只能放他走。
秦煜咬了咬牙,道:“鬼界根本就没有十三的名笺。”
玉藻前两只手中哗哗的翻着一张又一张的名笺,完全无法辨明其中个体,几乎是顷刻间一座城池的人便被翻完了。
所以六界中全部的名笺翻完也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
“你会不会翻得太快漏过去了?”
玉藻前收手,揉了揉并不发酸的纤纤玉指:“再翻几遍,也是一样的结果。”
“那名字呢?你找的哪个名字?”
玉藻前看向他,莞尔一笑:“你以为所谓的名笺,真的是靠着名字判别的吗?”
秦煜问:“否则黑鬼和青鬼家的那个姑娘为何没有人来引?”
顶着别人的名字,后来又借用了别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