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 白静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她咬了咬牙,继续开口, 声音嘶哑几乎在低吼:“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作为白家的族长可以得到什么吗?!多少的名望人脉——”

  “静姐?”听到这里,白识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望向白静, 随后又紧张的看向池深。

  池深并没有理他们, 他向着黑暗的方向, 走了一步。

  白识又看了看和自己同来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和白识一起把白静拉进了车厢。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在被塞进车厢前,白静还在大叫着,“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对不起。”白识低声说了一句,手中拿出一个香囊在白静眼前晃了一下,白静就昏睡了过去。

  “我们得离开了, ”将白静拖进车厢后, 白识身旁的人提醒他, “太久了会被白锡明发现。”

  白识思考了一瞬间, 随后道:“好, 我知道了。”

  说完他看向了池深:“静姐今晚上不对劲,不好意思, 深哥我们先带她走,你……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池深此刻已经要走进了地下停车场那无光的黑暗里,他也并没有回答白识的疑问。

  停车场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就在这样的寂静里, 有风从停车场入口吹来, 那黑暗里传出轻微的响声, 是什么又轻又脆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咔哒。”

  那声音极其细微,却在这安静的片刻被听得十分清晰,那东西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又被人抵住。

  “好久不见。”池深咧开嘴角,对着黑暗笑了起来,这不是他练习过多次的礼貌友好的微笑,而是他从未在人前露出过的,恶劣而兴奋的笑容,那是他曾经在死亡游戏里面对尸山血海时露出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手中黑气如蛇游走,一柄陌刀在他手中横空出现。

  看着池深方向的白识此刻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喊道:“开车,快!快走!”

  “什么——”

  “不要问,我也不知道,快跑!”

  “吱呀”一声,轮胎碾过路面,车辆急转了九十度,向着停车场大门疾驰而去。

  而白识尤还惊魂未定。

  刚才车灯光一扫之下,他看到了一些黑暗里的东西,他不确定那是什么,甚至看起来诡异,却又和他所见过的其他鬼怪现象比起来正常无比。

  那黑暗中只是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缝制。

  这样的距离和一闪而过的灯光让他看不到针线,但那个动作,他确定就是在缝制什么东西!

  在没有光线的地方用针线缝东西,那东西究竟是人是鬼?

  而且能让池深说出“好久不见”,又立刻亮出武器的人,究竟得多危险?

  白识并不敢细想。

  “你好啊。”

  停车场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极为漂亮美艳,穿着红黑色的精致贴身礼服,脸上妆容艳丽。女人手里拿着针线,她也在笑着,笑着一针一线的缝制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布做的人偶,也就比巴掌大一点,看起来很精巧,从已经完成部分可以看得出来她缝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人偶。

  而她用作线的东西,是人的头发。

  而她的脚边,还有一个纸箱,里面放着许多这样的人偶,有男的有女的,也有老的少的,每个人偶上都被缝上了名字,而最上面那一个,是一个女孩子的人偶,身体上被缝上了“白静”两个字。

  而在她身后,则立着一些纸人,还有一些塑料模特,每一件都被做得十分精巧,刚才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就是一个制作到一半的纸头颅掉在地上的声音,而这个纸头颅,被一个布做的人偶扶住,正一点点往女人的方向推去。

  女人双眼如同看着一件物品一样上上下下看着池深,却向他出了亲切的笑意,红唇也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嗯……长胖了一点,不过看起来身材更好了,也更合我心意了。”

  池深没有说话,手中陌刀立刻挥出,一道漆黑的刀光向着女人横斩而去!

  女人拿着针的那只手捂着嘴,眼角下弯,用一个十分娇美的姿势笑了笑,她并没有动,也没有去躲那漆黑的刀光,漆黑的刀光从她身体里直穿而过,她的身体成为了两半,上半身因为惯性后仰,但她眼角的笑容并未消失,连捂嘴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只是一秒,那分开的身体又重新接了回去,她又重新坐了回去,依旧是那样漂亮明艳的样子。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纸人有一个身体上下分开,倒了下去,有幽蓝色的火焰在纸人身上烧了起来,那火焰来得诡异,烧得也迅猛,很快就吞噬了整个纸人,但是却丝毫没有蔓延到一旁的纸人,那些纸人在火焰的烧灼下,甚至没有出现被熏黑的痕迹。

  “你知道这是没用的,”女人笑着,“考虑一下吧,成为我的藏品,你是我见过最为完美的人,我会在我的展柜里给你留最为显眼的位置,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苦的,毕竟那样就不好看了。”

  池深面无表情看着她:“方满,你又杀了多少人?”

  ——

  港城高楼的天台上,钟溢站在高处,冷风下他显得尤为虚弱,看起来随时会被风吹下去,他扶着天台的围栏站着,看向港城的各个方向。

  作为一个驱鬼世家的传人,虽然隔得远,但他依旧能看到城内四起的鬼气,他担忧的看着远处,回头问他身旁的张杳:“我们还要在这里站着吗?”

  “是。”张杳答完,微微侧头,靠向了她身旁男人的方向。

  “深哥遇到方满了。”男人开口说道。

  张杳点了点头:“方满的能力对于深哥来说有点麻烦,会拌住深哥一会儿,但不会有事。”

  “方满是谁?”一旁的白婉开口问道,她也担心池深的情况,一听到还有人会对池深造成麻烦,她就问了一句。

  “我们曾经的……朋友?”张杳说道,她说朋友的时候语气十分迟疑,“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但经历多了,人总会有改变,我当时没有阻止她,后来我们就越走越远。”

  一口气说太多话张杳似乎觉得有点累,她缓了缓,又才再次开口说道:“她一开始只是喜欢收集娃娃而已,那些漂亮的,可以随她心意操控的娃娃,后来有一次,我们遇到了一个制作纸人的人,她在那里学会了如何制作纸人,如何……如何把活人的灵魂注入纸人里,后来她又无师自通研究出了给她喜欢的娃娃注入灵魂的方式,那些会动会笑的娃娃让她十分开心。”

  听到这里,张杳身边的男人依旧平静,而钟溢则是变了脸色:“注入活人的灵魂?”

  “对。”张杳道,“那时候我的能力还看不到那么多那么远的未来,新加入我们的朋友总是失踪,我们调查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直到深哥看到方满手里的娃娃在哭,那娃娃在哭的模样和新加入我们的朋友一模一样。”

  “深哥问了她,她就说了,她说那个新人心怀不轨,她看到了,所以杀了那个新人,放进了自己的娃娃里,当时我们几乎陷入了绝境,很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帮助,而且也确实调查出了新人想害我们,所以并没有对她如何。”

  “但是后来,我看到了未来,我知晓了一切,”说道这里,张杳停了片刻,许久没有继续开口。

  白婉以为她累了,说道:“休息一会儿吧,以后再说给我们听,不用着急,我们也没有那么好奇。”

  张杳却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太久没有说话了,我今天想说一下,不然感觉自己语言能力都退化了。”

  她虽然虚弱,但开玩笑的样子也有几分可爱,有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俏皮感。

  “就说道这里吧,”她身后的男人突然出声了,“你累了。”

  “我精神很好,”张杳道,“有些事情也该说出来,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告诉别人了,就今天晚上说完吧,我说这些,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不会是蝴蝶的翅膀。”

  听到这里,钟溢意识到什么,向她看了过去。

  张杳微微笑着,语气幽远:“我知道了一切,但是我并没有说,我知道她杀了多少人,未来会杀多少人,但我没有告诉深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跟着我们,一直走到了最后。”

  听到这里,她身后的男人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眼里有些担忧,更多的则是沉默。

  “你们知道我们的能力吗,我能看到每一个未来……在我看到的未来里,我们想要离开那个困住我们的地方,方满就必须得活着,她很重要。”

  白婉愣了愣,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钟溢对此似乎有些想法,但他也闭了嘴。

  “是不是很意外。”张杳笑着,“这就是看得见未来的人所要承担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