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神色稍平,哼了一声,笑道:“好一式‘花解语’!杨恩,你的内力,只怕已恢复六成啦!”

“杨恩?”鲁韶山猛吃一惊,只觉这名字颇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看那年青男子时,但见他咳嗽一声,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淡淡道:“不碍事的。周大人是正中‘环跳穴’,秦大人中的‘中渎穴’,都是下肢穴道,暂时有些酸麻而已,伤不着身子。”

言毕衣袖一挥,手指已快捷无比地拂过二人穴道。鲁韶山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周秦二人所中穴道,果然与杨恩所言分毫不差。

周九昆脸色一变,秦全却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是早已……”

“瞎了么?”杨恩淡淡地笑了,神情却看不出喜怒来:“我虽眼瞎,却没有心盲。”

苏姑娘傲然一笑,过来扶住他,道:“当今圣上曾说他‘我自神目如电,任你黄泉深藏’,堂堂三眼捕神,就算失去一双凡眼,可还有第三只法眼呢。”

“三眼捕神?!对了,是名闻天下的第一捕神,号称洞察彻微、如有法眼相助的杨恩!”

鲁韶山刹那间睁大了眼睛,一颗心也不由得怦然狂跳:“素闻捕神退出公门,是因为重伤所致。啊,这才只有六成功夫,遥想盛时,想必更有万夫不当之勇,怪不得少年时便名震天下,不愧是我心心念念的捕中之神!”

想到此处,更是热血沸腾,张口便想说几句话语;杨恩却若有所感,“目”光疾转,电一般扫了过来:那样温润静莹的一双眸子,眸底隐有晶光闪耀;却又仿佛暗藏万千锋芒;只是堪堪一对,便剌得鲁韶山眼中一痛,慌忙移下目光,满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暗道:“怪了,他双眼既毁,怎的眼神怎的还如此犀利?”

周秦二人悻悻起身,拍打身上残蕊落瓣,却不敢再出言顶撞。

苏姑娘却从怀中取出一只陶瓶,倒了一粒丹药出来,放在杨恩掌心。

杨恩将丹药放入口中咽下,脸上随即掠过一道病态的红晕,道:“此番我等赶到这落梅镇办事,一言一行自当谨慎。岂有堂堂朝中官员,竟做无谓意气之争的道理?”

他话语渐重,“扫视”众人一眼,隐有威势:“杨恩是卸任的公门捕快,论品级是低于各位大人,但此番蒙上宪看重,令我主持此事,两位大人必当从之!若是不奉调遣,倒可先见识圣上钦赐本人的龙头匕!瞧瞧它能否如圣亲临,拿下任何王公贵族、朝中大员!”

众人噤若寒蝉,便是那最跋扈的秦全,也心虚地低下头去。

鲁韶山心头一跳:“龙头匕?啊啊啊,那不是当今圣上专赐给捕神一人的宝贝么?简直是我公门无上的圣物和光荣啊!这次我既亲聆捕神教诲,又亲见圣物,以后跟邻近的百里镇那付捕头吹起来,还不叫他大大地服我?”

秦全嘟囔道:“那女子太过诡异,又提到‘凤梅’二字,这青府……我也是查案心切……”

苏兰泽嫣然一笑,打破这沉闷氛围,道:“赵大人,我们虽然奉令来镇上办事,又住在青府,却不知这青府是怎样个来历?青府主人又有怎样的际遇?”

赵久一叹道:“人生际遇,真如这梅花一般。一旦从枝头飘落,也不知是付于尘土,辗转成泥;还是付与流水,不知所终。”

他手指梅林,道:“五十年前,我还是落梅镇上一个孩童,青正桢却已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他最后一次经商归来,便倾其资财,在这镇上筑成远近闻名的‘孤鸿梅林’,简直是人间的仙境。他膝下虽无男丁,却有个冰雪聪明的女儿,一家人长居安乐,谁不艳羡?哪想到后来夫妻双双亡故,这女儿偏在十六岁上又疯癫了,竟败落至此。”

秦全插话道:“听说这青家是外迁至此,并非本籍。他不但来历神秘,行事也异常低调。青家小姐疯癫之后,三十年中,这周围人等竟没一个见过她?”赵久一叹道:“那小姐既是疯人,青府唯恐失了家声,自然不会让她露面。青家夫妇死后,家中只有一个旧妾料理家事,更是不敢擅自让小姐露面。只是依年代推算,料想小姐也该是四十六七岁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