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看见谭娜怔愣而又惊讶的神色。
一时之间神色了然,随后又忍不住有些黯然:“对不起,我就是随便说的……”
他按着门框,眼看着就要关上门。
“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就行了,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的。”
“对不起啊。”
谭娜飞快地反应了一下。
她就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她上前两步,犹豫了片刻。
“你是真的想听一听我的看法吗?”
谭娜也不知道自己的看法是否中肯客观,但是她觉得,如果秦宇想要听一听的话,她也会如实地说出来。
秦宇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犹豫。
最后他点了点头:“嗯。”
五分钟之后,谭娜在隔壁公寓温暖整洁的客厅坐下。
冷色系的装修,黑白灰色的主调,看起来很适合单身男性的风格。
谭娜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已经跟着秦宇进了隔壁的门了。
有一说一,秦宇家比谭娜收拾得干净多了。
秦宇把热的橙汁放在谭娜的面前,又放上了水果。
“本来准备给你泡茶的。”
秦宇坐到谭娜对面:“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喝点果汁凑活一下吧。”
谭娜点头,捏着玻璃杯。
“你家里收拾得好干净,比我家收拾得干净多了。”
秦宇笑了笑,像是自我调侃一样:“是吗?可能我们gay都是这样的。”
“你这就是刻板印象。”
谭娜笑了笑,这才正色起来。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对同性恋这个事有印象的吗?”谭娜把杯子放在桌上。
秦宇很配合谭娜引起的话题:“什么时候?你看起来年纪还很小。”
“大概是中考之后?”
谭娜顿时笑了:“那时候刚刚考试完了,我有一整个暑假没有作业,所以我就广撒网,看了很多的网络小说,其中就有我误打误撞看到的同性题材的小说。”
秦宇:“那还挺早的。”
初中生毕业,也就是十四五岁吧?
“对,这就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喜欢同性的人,我当时只觉得很新奇,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谭娜看着秦宇,缓缓道:“可能是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拥有一个恋人,所以我一直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感觉。”
“上高中的时候,好像感觉这一类题材的小说,电视剧突然就很有热度了。”
谭娜眯起眼,认真回忆:“当时我身边的很多小姑娘都在说‘男男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繁殖后代’,如果不能接受同性恋,那就是清朝遗老。”
“但是我不这么觉得,这只是我们看到的片面。”
“性别偏好是没有对与错的,自然也没有谁高谁低。”
秦宇专注地看着谭娜,似乎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那天在电梯前面,我为什么看你吗?”谭娜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秦宇:“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好看!”谭娜语气诚恳:“真的特别好看,我当时就想卧槽这也太特么好看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类,真的是羡慕死我了!”
秦宇愣了一下,摸摸鼻尖:“我都要被你说得不好意思了。”
“是真的,我当时根本没考虑性别,只觉得你很好看。”
谭娜道:“我还没有一个恋人,我不知道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在遇到他之前,我都不能确定他是一个男性还是女性。”
“从小到大,确实所有人都告诉我,男生就是要和女生在一起的。”
“也有很激进的人说过,同性恋是一种病,必须要治才能好。”
谭娜看着秦宇的眼睛,道:“我没学过生物学,也没学过什么社会学心理学,所以我很难用很多专业的知识来做出评价。”
“但是从小到大我知道,我要尊重别人,别人的爱好、选择、偏好等等,不该管的事情少指手画脚。”
“后来我长大了,我学会了另一个概念。”
“秦宇。”
谭娜轻声道:“在违法行为和合法行为之外还有一种概念,我们把它叫做‘脱法行为’,这是一种出于自我意志的不受他人干涉的自由。”
“就像是我想在睡觉之前喝一杯茶,只要我没有失眠之后跑出去杀人放火,蹦迪扰民,那么没有谁能够干涉我喝一杯茶的自由。”
“没有人能报警抓我,说我在晚上喝了一杯茶。”
“你明白吗?”
谭娜道:“这就是我的看法。”
秦宇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曲了一下,眼睛亮起来,看着谭娜。
谭娜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在小幅度地捏紧又松开,最后终于放开。
“抱歉。”他说:“我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说过话了。”
谭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不用着急开口。
“我是有意识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我在爱情这一个层面上的取向不是女性,当时我也不是很小了,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恐慌……”秦宇缓缓道:“我家里条件还不错,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所以我也没受到家里的过多职责和非难。”
“从我小学的时候,就因为长相比较清秀,经常被学校的男生欺负……丢我的书,撕掉马上要交的作业,把我关在女洗手间,这都是经常发生的事。”
“但是那时候我比较胆小,父母也是比较温和的人,做不出来找学校闹这种事……所以只能一直忍着,或者是转学。”
“我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学。”
“后来长大了些,确实会有很多女生喜欢我。”
“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是我的同学。”
秦宇道:“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一起了,我们和普通的情侣一样,我们会约会、会亲吻、也会一起出去旅游,但是就在毕业前夕,他向我提出了分手。”
谭娜静静地听着。
“他说,他不是同性恋,他甚至不是对男性有感觉。”秦宇自嘲地笑了一下,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弯起来,看起来特别地好看。
“只是我长得像个女人一样,我还和女人一样讲究,他就是看上了我的脸,所以他才和我在一起的。”
“他还是一个直男。”
“我们分开一个月,他来联系我,说根本离不开我,频繁地打我的电话,追到我上课的教室。”
“当然,我不知道他那时候已经有了交往的女朋友。”
谭娜震惊道:“什么?!”
“这人是个人渣吧?!”
这特么不是一个渣男吗?
怎么长得好看还是别人的问题了?
这特么到底是在羞辱谁?
“所以那天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紧张死了。”秦宇却没有情绪激动,而是笑道:“我以为你觉得我很奇怪。”
谭娜道:“绝对不会。”
“那我继续说了……我当然也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太伤心,毕竟我觉得本质的问题不在我身上。”秦宇又笑起来:“后来因为外形合适,我我就开始尝试这些,本来我就是学习艺术,这些对于我来说很轻易就能够入门。”
“但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好看的外貌不一定带来的都是好处。”
“我第一次出席漫展,在现场没来得及卸妆换衣服。”秦宇往门外看了一眼:“楼上那个走错楼层的男人喝醉了,没认出来我是谁,骂过我是风骚的婊子,大半夜传穿成那样出来发*,等等。”
谭娜想起来了。所以那天秦宇才提醒她?
谭娜:“那你……”
“我冲过去把他揍了一顿。”秦宇面无表情地说。
谭娜:“牛逼!”
“我差点把那人揍出脑震荡,后来警察都来了。”
秦宇说:“当然,打人是不对的,我也为当时的一时冲动付出了代价。”
“但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那么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