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过去。

  桑白体温恢复正常。

  身体失去了诱素的麻痹才知道这些天消耗亏损了多少。

  全身上下如同被大石碾过一样酸疼麻木,浑身的肌肉像一场长跑过后凝固了一般,稍微一动就痛的发抖。

  他精神蔫蔫躺在床上望着卧室穹顶的琉璃吊灯,心想:这些天几乎都是赫渊在出力。

  为什么自己跟残废了一样,赫渊还是该能做什么做什么,一举一动还是不染凡尘的淡漠仙君。

  不染凡尘?

  桑白呵呵。

  至少现在在他心里,赫渊跟不染凡尘,冰山雪莲,性子寡淡这些词再无联系。

  看到躺椅上放的英语课本,再想到赫渊那些磨人的手段桑白心惊肉跳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直到赫渊朝他走来并伸出手时,桑白更加的躲闪,慌不择口说:“不行了,真……真的不行了。”

  赫渊一愣,随即笑了:“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桑白脸红:“那……那你把衣服给我啊。”

  赫渊站的离他原地没有靠近,只是微微一抬手,被窝里少年一览无余的身体上立刻套上一套衣服。

  灰暗略微长款的长衫和质地松软的长裤。

  是赫渊用灵力变换的,速度堪比养成游戏中的一键换衣。

  桑白低头看了看:“这衣服丑,我不想穿。”

  赫渊温柔耐心:“好。”

  话音一落,桑白身上的衣服褪的干干净净。

  连内裤都不剩。

  赫渊凑近他,轻笑:“要我去给你拿,还是你自己拿?”

  自己挖坑自己跳。

  桑白把自己裹的紧紧的,请求着:“您能,帮我把叠在柜子上面的卫衣牛仔裤拿来么?”

  赫渊疑惑:“你要外出?”

  桑白:“我想回青邸一趟,行么?”

  赫渊:“……可以。”

  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桑白想用从赫渊那里要到的十颗转灵丹,试着让葛榕拥有人形实态。

  但却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他模糊的说到:“大概一天两天吧。我也……不知道。”

  桑白又说要回青邸,看来这几天都没有把小妖狐哄好。

  再看到桑白藏进被窝里心虚不敢看他的样子,更让他觉得桑白在躲他,逃避他。

  明明昨天还粘人的半步都不想离开,fq期一过就这么着急想离开。

  赫渊心里凉凉的:又跟上次一样,用完他就扔。

  他心里叹气:“去吧,注意安全。”

  吃过早饭,桑白趁赫渊不在的时候溜回书房,他将十颗转灵丹小心翼翼得放进书包里,背在身后。

  凝聚着赫渊千年灵力的丹药,每一颗都是最珍贵的最奢侈的修养之物,沉甸甸的压在肩头,。

  桑白想:他不能白拿,以后不管用什么放式都要还赫渊。

  运作空间移动器,转眼就到了青邸。

  地方依旧是他以前受过伤的地方,而不是长着榕树的家门口。

  桑白无奈,只好往远处茂密的大榕树方向飞奔而去。

  “桑白!”一声叫喊在身后响起,并很快追上他。

  又是幸巢。

  幸巢望着桑白的书包双眼放光,贪婪的神色毫不掩饰,“桑白,你这是偷了赫渊仙君的转灵丹逃回来了么?”

  他眼睛溜溜的,跟桑白商量:“你分给我一个,我便不告发你。怎么样?”

  桑白警惕的抱紧书包,说:“幸巢,你是不是不长记性,还想被抽?”

  说完,他运用灵力张开结界,试图把幸巢困进去。

  结果幸巢灵敏地跳到空中,嗤笑:“上次在仙君家无奈被关过一次,在青邸你还能关我第二次。”

  “既然你不愿意给我,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完他朝空中吹出口哨,召集地鼠精家族。

  紧接着无数只地鼠精从四面涌过来,一双双泛着精光眼睛贪婪地望着桑白的背包。

  不好!

  桑白跳跃到一块巨石上警惕望着周围。

  地鼠精家族势力庞大,数量居多,幸巢不是他的对手,但对付数百只幸巢这样的地鼠精,他一个人确实吃力。

  周围灰色的地鼠精围成一个圈,密密麻麻地朝着桑白一步步靠近,眼中皆是贪婪的欲。

  忽地一阵狂风吹过,一团浓密的榕叶汇聚成的巨大绿球朝着这边飞卷而来,紧接着无数片榕叶如千万个利刃,向着密密麻麻的地鼠精飞射而去。

  “艹,是葛榕!”地鼠精的阵势瞬间被打乱,来不及出手的地鼠精被打的抱头逃窜。

  “葛榕!”桑白惊喜的喊着。

  “桑白,你怎么回来?”

  葛榕声音沉稳,带着担忧:“幸巢他们要对你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先借我点风。”桑白说着伸出手掌汇聚灵力,掌心中出现一团跳跃的青色狐火苗。

  葛榕:“是。”

  强筋的风势从不远处繁茂的榕树上呼啸而出,吹动这桑白掌心中的青色狐火。

  桑白挥手。掌心的火苗借着风势忽地膨胀朝地鼠精们凶猛奔出。

  一瞬间,四周成了青炎火海。

  “啊啊啊,快逃啊,烫死了烫死了!”

  刚刚被榕叶满身伤口的地鼠精们还没来得及抵御,又看到一团团青色火球朝他们砸来。

  空气中迷茫着皮毛烧焦的味道,地面上逃窜着灰头土脸的地鼠。

  是一面倒的胜局。

  葛榕赞叹:“你灵力增长了很多。”

  “那是。”

  桑白颇为得意,他可是连着吃了五天赫渊仙君的上古灵力,都快吃不消了。

  他拍拍身上的土灰正要离开。突然从幸巢从旁边飞速窜过来,扒下桑白的书包飞一般离去。

  桑白防不胜防,心里暗骂自己大意。他喊着:“葛榕,追他,拿回我的书包。”

  他话还没说出去,榕叶的翻滚成巨团飞出,并很快追上幸巢将其被包裹在如利刃一样的榕叶之中。

  幸巢在里面惨叫着用灵力攻击着葛榕。葛榕丝毫没有躲闪,自顾抢夺桑白的书包。

  桑白赶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下一层厚厚的裹着血的榕叶。那是葛榕消耗的灵力。

  桑白心疼极了。

  “幸巢。”

  他挥手劈去,一道灵力如像一把无形的韧劲的冷刀精准的刺入幸巢身体。

  幸巢‘啊’地一声厉声惨叫滚落在地,浑身抖动奄奄一息。

  周围受伤的和没受伤的地鼠精再不敢靠近一步,心惊胆颤地望着桑白。

  桑白冷眼朝他们望去:“谁还要上来试试?”

  地鼠精们惊吓讨饶着一哄而散。

  书包被葛榕保护在榕叶里,他感知到了里面凝集的浓烈灵力,问:“小白,你不会真的偷了仙君的东西吧?”

  桑白跳跃到粗状榕树树干上,找了个舒服的姿态躺着,说:“怎么可能。这是给你带的好吃的。”

  “你先拿给我。”

  桑白一伸手,绿色榕叶裹着的书包稳稳地落进了手中。

  桑白从里面拿出一颗转灵丹,放在树干上问:“你能吃掉它吗?”

  葛榕:……

  “欺负我没长嘴巴吗?”

  桑白:“你试试嘛,就像吸收我灵力时那样,把它吸收了。”

  葛榕不知那是什么,听桑白的话试着吸收灵力。

  桑白看着放在树干暗褐色的转灵丹越来越小,直到消失,而榕树的树枝树干上皆泛着金色的灵力。

  桑白开心:“看来可以。”

  葛榕吃了一颗才知道丹药里灵力有多纯净浓烈。

  他说:“你吃吧,给我都浪费了。但是感觉灵力太霸道,你吃了之后能运作的来么?”

  桑白知道葛榕会这么说。

  他不做答,一股脑把剩下九颗转灵丹全拿出来整齐摆在树干上。

  而后双手带着灵力按下。刹那间,转灵丹灵力爆发,金色的光芒将巨大的榕树上迸发而出,整个青邸都被这道光芒笼罩。

  葛榕惊呼:“小白,你做什么!你停下,快停下。”

  “送给你的,怎么叫浪费呢。”

  桑白继续传送灵力,强行让葛榕吸收。

  直到金色光芒完全逐渐减弱,但茂密的榕树的每一个树枝,树冠,每一片小小的榕叶上都泛着金色的光,枝叶舒展,在风吹动下发出灵力碰撞的清脆响声。

  桑白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问:“葛榕,怎么样了?”

  葛榕没有回应,是榕树在消化千年灵力。

  若是按着紫藤的话,葛榕消化掉转灵丹的灵力就会立刻拥有人形。

  葛榕这么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桑白激动的无以形容,坐在树干上静静的等待着葛榕的变化。

  晴朗的青邸天空,突然暗云一片。暗云越来越厚重,低沉。很快将整个青邸铅一样的阴暗的世界。

  暗云中开始出现霹雳,夹着轰隆的雷鸣,雷鸣声朝着桑白的方响缓慢的移动,直到停止在榕树上方。

  “是劫雷,有妖渡劫啦!”

  树下,野兽妖怪,昆虫蝶鸟为了寻找安身之地四处逃窜,唯恐受到劫雷的波及。

  桑白站在榕树干上望着上空中霹雳雷鸣心惊胆颤。原来这就是劫雷么,看上去是朝他自己来的。

  每个妖命数中都会有劫,都会在某一个时机来临。

  桑白想,大约是自己吸收了赫渊那么多灵力,引来了一道劫难。

  他知道妖渡雷劫,要么飞升,要么死。

  但不管怎样,在这里接受劫雷会波及葛榕。

  桑白想着,立刻跳下榕树准备远离葛榕。

  脚还没落地,绿色榕叶哗哗哗地朝他飞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葛榕,你做什么?你放我出来!”

  葛榕不听,不断掉落千千万万的榕叶,不断将包裹桑白的绿球越滚越大。

  像强大的绿盾。

  葛榕要保护桑白,要替他受劫。

  “葛榕!你放我出来。”桑白试图用灵力打破绿球。

  葛榕低沉的声音响起:“小白,我的命是你给的。早晚还给你,现在能替你渡劫也总算了却了我的心愿。”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转灵丹。”

  榕叶仿佛自残般将自己的榕叶哗啦哗啦的落下,原本繁茂遮天的榕树已经越见稀疏。

  却把裹着桑白的绿球滚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厚到里面桑白的灵力和大声的叫喊都穿透不出。

  ‘轰隆’一声夹着霹雳闪电的雷朝着榕树直直落下,青邸整个沉暗的天空骤然变白,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巨大的绿球几乎被劈成两半,地面上散落着绿色地毯般的榕叶,茂密的无数根树干枝叶被破裂倒下,生长了数千年的峥嵘老树,此刻摇摇欲醉。

  “葛榕!!”

  桑白毫发无伤。

  他从绿团中跳出来后就看到眼前的情形。

  劫雷,跟上次赫渊打在齐熬身上的戒雷完全不能比你,这样的威力几乎能毁天灭地。

  一片片榕叶在地上挣扎着要飞来想要再次护着桑白,只不过有颤巍巍的掉落在地。

  暗云还没有离去,隐隐的雷声和道道闪电还在轰鸣。

  葛榕沉稳的声音变的虚弱,却很担忧的极力说着:“小白,你快!快,躲到我树下,快!”

  桑白:“不!”

  他第一次见葛榕这么虚弱,还是为了保护他。

  他飞跃而起远离葛榕,迎着天空的劫雷奔去。

  “……桑白!”

  无数的榕叶朝他追去,却因为虚弱飞走到一半便全部散落在地。

  ~

  赫渊又去了季墨家。

  手里又提了两罐酒。

  季墨无语:“这次你不怕酒后失智变禽/兽了。”

  赫渊无言,闷头喝了几杯之后,暗声道:“一年后,你替我照顾好他。”

  季墨一怔,黯然垂下头:“艾莉要走,你也要走。”

  房间陷入了压抑的安静。

  楼台上养着一盆睡莲,平静的水面突然一丝波动。

  季墨望去,说:“好像要有人渡劫。”

  赫渊给自己倒酒,声音淡漠:“真是稀奇。多少年没有过飞升的妖了。”

  “妖?”

  季墨仔细探去:“还真是妖,劫雷落下的地方还是青邸。”

  青邸?

  赫渊一怔,扔下酒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