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颜说完这话就转过了头，淡定地握着自己的杯子又喝了一口，脸上却是不受控制泛起了红。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沈若怀看她这模样本来想说些什么，可眼下周围还挺安静，他抿了口饮料，也没说话。
酒过三巡，大家基本喝饱了。
韩啸他们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脸上红通通的，但还是不肯服输，“我才没醉！放开我，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唐思锐倒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除了眼神涣散了些，没其他的异常。不过李华阳就不一样了，他直接抱住了自己旁边的王志学，声泪俱下地说着最近某部热播宫斗剧里的台词。
“皇上！臣妾是清白的！您相信臣妾啊！”
王志学差点被他勒死，伸手求救，“救、救救我。”
时间也已经接近十点了，宋青妤作为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控场道：“时间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她看了眼醉醺醺的寿星，“顺路的就相互送一下吧。”
“我和班长顺路。”王志学艰难举手道。
其他清醒的同学也一人认领了一个醉鬼，合理分工以后，还剩下几个女生。
“我和如菡住得近，我俩可以一起回去。”俞姗拉着安如菡的胳膊说道。
宋青妤点了点头，无视了安如菡一直落在沈若怀身上的目光，转身看着苏听颜问：“听颜，那你和我一起走？”
虽然她很想让沈若怀送苏听颜，但也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可，下一秒苏听颜的举动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杯白酒的杀伤力实在太大，苏听颜以前也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眼下酒劲上头，她晕乎乎地看着自己旁边的沈若怀，直接拉住了人胳膊道：“我不，我要和他一起走！”
这话一出，喝醉的和没喝醉的都沉默了。
宋青妤看了看苏听颜，又看了看沈若怀，不禁再一次感慨苏听颜胆子真大。
“别闹。”宋青妤扒拉着苏听颜的手臂，哄道：“你和学神不顺路。”
手被强制拉开，苏听颜顿时瘪了嘴，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沈若怀，格外委屈。
宋青妤正打算把苏听颜带走，不过还没起身就听见沈若怀那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我送苏同学回去吧。”
“你是女生，带着个醉鬼太危险了。”沈若怀说着，朝苏听颜招了招手，“过来。”
苏听颜一下开心了，跟个小鸭子一样走到沈若怀身边，而且沈若怀离开时她也乖乖的跟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直到那两人消失在视线内，特意来接她的林泽出现在眼前，宋青妤才回过神来。
她抓着林泽的手臂，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完了林泽，我养大的小白菜自己端着盆和猪跑了。”
虽然那头猪还挺优秀的，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爽。
另一边，自己端盆跑的小白菜感受到了宋青妤的挂念，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盛世广场离苏听颜的家有些距离，出来以后沈若怀就叫了车，不过因为现在时间有些晚，还要等几分钟。
他刚准备看看身边的醉鬼怎么样了，结果一回头，没看见人。
视线往下，只见这人正蹲在地上抱着头，裙摆拖地，不知道能帮保洁阿姨减轻多少负担。
“蹲着干嘛？”沈若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是小蘑菇，不会说话。”苏听颜捂着耳朵，明显醉得厉害。她盯着沈若怀看了好一会，傻笑道：“你真好看。”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蘑菇！”
沈若怀看着她这模样，手有些痒。
犹豫了片刻，沈若怀蹲下身，而后抬手捏住了苏听颜的脸，轻轻揪了一下，“苏听颜，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沈若怀揪的那一下并不重，苏听颜揉了揉自己的脸，歪了歪脑袋，“好奇什么呀？”
因为醉酒的原因，她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软意，听着更让人想欺负了。
沈若怀沉默了一会，忽然站起身。
夜里的风有些大，苏听颜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裙子，此刻正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胳膊，还不忘问道：“到底好奇什么啊？我这么聪明的蘑菇，一定能告诉你答案的。”
苏听颜说着，也想站起来。
可喝了酒以后头重脚轻，她起身才起到一半就重心失衡，在即将摔倒的瞬间，被沈若怀拉住了胳膊。
紧接着，那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苏听颜身上。
外套上的余温驱散了晚风带来的寒冷，苏听颜闻着那股草木香，忽然清醒了不少。
“好奇，这么多人里……”沈若怀看着远处连成线的路灯，“为什么会选我当朋友。”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因为你值得啊。”苏听颜笑了笑，又一次伸手拉住了沈若怀的衣角，“其实不止我，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的。”
只是沈若怀总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们不敢靠近。如果不是被旁白系统绑定，苏听颜也是不会主动靠近沈若怀的。
这人给人的感觉像莲花，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沈若怀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发出了声轻嘲，看向了远方，“他们不是想和我做朋友。”
或者说，他们想做朋友的对象，是他伪装出来的的那个假面。
而不是真实的他。
这话对喝醉的苏听颜来说颇为深奥，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四周再一次恢复安静。
沈若怀思想放空了许久，正打算看看车来没有，忽然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拽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沈若怀，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苏听颜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这话说得沈若怀一头雾水，他垂眸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苏听颜，问道：“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如果真的讨厌，他根本不可能和这人有这么多来往。
“那你怎么不给我浇水？”苏听颜一脸委屈，“没有水我会枯萎的！”
沈若怀：……
沈若怀额角狠狠跳了一下，刚巧这时他叫的车到了，于是压着脾气道：“起来，上车。”
苏听颜没有动，只仰头看着他。
“苏听颜……”沈若怀才刚喊了个名字，一个字都没多说，面前的人突然哭了出来。
“大骗子！”苏听颜的声音格外委屈，“你就是讨厌我！你扔了我给你买的牛奶，上课坑我，不给我浇水，总嘲讽我，还和大波浪美女吃饭都不和我吃饭……”
苏听颜一桩桩一件件数落着沈若怀的罪行，说到最后，突然抬起头道：“别看那个大波浪美女长得好看，她其实是想噶你腰子！”
沈若怀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苏听颜口中的大波浪美女是谁，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人为什么觉得夏晴想噶他腰子？
司机等得不耐烦，按着喇叭催促了好几声。
沈若怀只能把疑惑压了回去，抬手将苏听颜捞起来说：“先上车。”
夜里的宁城依旧热闹，各色的灯光在地上留下了片明明灭灭的阴影。
苏听颜靠着窗，虽然没继续哭，但依旧在委屈。酒精在麻痹大脑的同时也将情绪放大，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只留给了沈若怀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沈若怀。”苏听颜忽然叫了他一声，但又一直没想好下半句话该说什么，叫了人以后就闭上了嘴。
沈若怀微微侧眸，“嗯？”
“没什么。”苏听颜换了个姿势，手扶在前面的座椅上，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过了大概有三五分钟，她才又一次开了口，声音有些闷，“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沈若怀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冷意，“你觉得什么才算朋友？”
苏听颜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空气中那股草木香的味道若隐若现，她吸了吸鼻子，思考了许久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朋友是可以分享的，就算不分享，也该……”
苏听颜卡了下壳，闷闷道：“我总觉得，咱们之间隔着好多东西。”
虽然沈若怀答应了和她做朋友，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如果非要说什么改变，大概就是这人不会一味拒绝她的要求了。
“你不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苏听颜闭上眼睛总结道。
这下不说话的变成了沈若怀，他漆黑的眼睛看着前方，街边的路灯足够亮，即使是夜晚也不会被黑暗吞没。
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个曾经的“朋友”，而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些他不愿意再想起的回忆。
曾经，他也是相信过朋友的。
可所有的“朋友”都用行动让他对这个词产生了厌恶。
渐渐的，他变得害怕交朋友。
只要不开始，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受伤失望。
短短几分钟里，沈若怀想了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听颜已经快睡着了，沈若怀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虽然我不太……”沈若怀顿了顿，隔了一会才说：“但我可以试着，和你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