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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钟后。
江允辞拧开了段寂然办公室的门。
江允辞：“组长，你找我？”
办公室所有的窗户都关着，百叶窗紧紧闭着，挡着光，空调可能是坏了，屋里闷热，气流凝滞。办公桌上的茶壶烧开了水，正咕嘟咕嘟沸腾着，白气蒸腾着。
江允辞微微觉察出一点与众不同的氛围来，空气中有种凝滞感。
系统：“检测到段寂然的心跳速率90次/分钟，超出了正常范围。他的肾上腺素在激增。他的情绪波动很大。”
江允辞睫毛颤了颤，段寂然的表现有点不同寻常。
段寂然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他，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椅子缓缓转过来，露出段寂然的身体。
段寂然没有看他，而是简短地说：“坐。”
江允辞乖巧地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段寂然把开水倒进茶壶，又从茶壶里倒出一杯香气四溢的茶，递给江允辞。
江允辞接过茶，却没有喝，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段寂然。
段寂然腰间鼓鼓的，是配了枪。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从中原基地来北方基地也有一周时间了，还算适应吗？”
江允辞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段寂然，“已经适应了。同事们都很友好，工作上有难度但是大家一起合作，能够完成地很好。”
他的答案非常公事公办。
段寂然：“你来到安防司之后，一直都表现的很好。短短几天，我甚至想要……”
想要把你当成接班人。这句话被段寂然咽进了肚子。
段寂然顿了一下，“……你有事情瞒着我。”
不妙！江允辞脑海里刷过这两个大字，段寂然知道了什么？
江允辞的秘密太多了，他甚至不知道此时暴露的是哪一个。
也许段寂然只是诈他一下？
不不不，如果段寂然没有证据，他怎么会这么说？
他知道他在给义军当卧底吗？
他知道大闹黑海监狱的人是他吗？
他知道袭击方荧的人是他吗？
如果他知道这几件事中的任何一个，那么他在联盟安防司的卧底生涯也就彻底结束了，他断然不可能再获得勋章，进而会丧失去核心区的机会。
段寂然告诉其他人了吗？甚至，办公室外，是否已经被其他干员包围？他是否能在众人包围的情况下逃走？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逃走了，3天之内，他该如何找到去核心区的方法，进而销毁最终武器？
眼前未知的信息太多，江允辞打算顺着段寂然的话继续说，以便获得更多信息。
江允辞：“您在说什么？”
段寂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审视着江允辞。
他眼眸深沉，“江允辞，你究竟是谁？”
江允辞瞳孔微张。
段寂然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知道他最大的秘密了——他是冒名顶替的。
本质上，他不是人，他是进化捕虫草，是怪物，是人类的公敌。
假如这个秘密暴露了，那形势会比他设想的还要可怕！
人类会不会把他抓进实验室？上班这几天，陆泽声给江允辞发过一个恐怖片的链接，题材是人丨体实验，令人惊悚。
又或者会不会尽全力捕杀他？人类当中超凡能力者层出不穷，有克制他能力的人出现很正常，很难说他能不能逃脱。
就算他能逃脱，离最终武器启动还有3天，在全民追捕下，他还怎么销毁最终武器？
段寂然已然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问题是，他了解到了哪一步，他知道他是进化生物了吗？
无数个问题在江允辞脑子里打转，他面上却不显，反而问道：“组长这话怎么说？”
段寂然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拔枪，乌黑的枪口对准江允辞的胸口，形势一触即发！
段寂然：“不要再狡辩了，我都知道了。”
江允辞慢慢地放下茶杯，举起双手，“也许组长对我有什么误会。”
段寂然声音冷然，“江允辞，我是说，真正的江允辞，你把他怎么样了？”
江允辞思索着，段寂然知道他是冒名顶替的了，却不知道详情。
江允辞：“我没有对他做任何事。”
段寂然紧接着逼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无数念头在江允辞脑海里打转，他到底该如何把段寂然的质问应付过去？
要编出谎言欺骗他吗？什么样的谎言能够骗过他呢？
要告诉他一切的真相吗？他会相信吗？
江允辞想到，段寂然此人，第一在意的事情，就是队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江允辞就发现了这一点。而素未蒙面的真正的江允辞，才是段寂然真正的队友。
如果在这件事上欺骗他，段寂然可能会成为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想了很多，实际上时间才过去半秒不到。
江允辞说：“他死了。”
“怎么死的？”段寂然眉头紧皱，枪口不曾转移。
“从中原基地到北方基地的路上，死于进化狼群袭击。我捡到了他的工作证。换上了他的工作服。混进了北方基地。”
“你的混进北方基地，乃至混进安防司的目的是什么？”
江允辞深深地注视着段寂然，“生存。我只是想要生存。我唯一的梦想好好活着，每天晒晒太阳。”
段寂然：“有任何势力在背后指使你冒用江允辞的身份吗？”
“没有。”江允辞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段寂然：“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江允辞垂下眸子，“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红色荒漠上，以昆虫和小动物为食。我只身一人，无牵无挂。我从路过扎营的人口中听过人类基地的事情。但我没有和他们说过话，只是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有一天，我发现了被进化狼群啃噬过的人类尸体，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调任函和工作证。我知道，我得到了一个混进基地的机会。”
“所以我就混进来了。”
段寂然的枪口慢慢落下，“你是流浪者？或者是流浪者的后代？”
流浪者是指在人类基地之外艰难生存的人类，他们数量稀少，大多数身怀超凡力量，否则也无法在危机重重的野外生存。
江允辞：“我不知道什么是流浪者。如果一直生活在人类基地之外，就是流浪者的话。那我可能是流浪者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办公室里只有烧水壶内开水咕嘟咕嘟沸腾地声音。
段寂然办公室里的柜子门打开了，莉莉安娜从中走了出来。
她说：“他没有撒谎。”
莉莉安娜的超凡能力【辨识谎言】能够让她在别人撒谎时立刻发现。之前就是她作为心理治疗师给江允辞做了一次心理访谈。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段寂然手中的枪缓缓放下，原来如此，江允辞只是一个向往人类基地的流浪者青少年，当他遇到机会，就抓住了。没有任何人指使他。
对于人类基地来说，江允辞是非常无害的。
知道这些，就够了。
知道江允辞是冒牌货的那一瞬间，他本该直接将此事报告给上级，然而一向果决的他，犹豫了。
江允辞每个任务都在认真执行，也救过他和其他组员不止一次。人心都是肉长的，短短几天，江允辞在他心中就已经成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所以，段寂然决定给江允辞一个机会，这才请来莉莉安娜帮忙，并许诺好处给莉莉安娜，请求她保密。
江允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段寂然：“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江允辞：“有……我有超凡能力。我速度很快。”
这世界上的超凡者，都只有一个超凡能力，当江允辞回答了速度很快之后，莉莉安娜也检测到是真的，但是她和段寂然都没意识到，这个能力只是江允辞超凡力量的冰山一角。
江允辞考虑过向段寂然坦白一切，包括最终武器的事情。
然而一是段寂然未必会相信联盟要毁灭星球，二是段寂然作为联盟干员、高层的儿子，说不定转手就把江允辞给卖了。倒时候再想毁灭最终武器，难如登天。
所以他只能暂且隐瞒段寂然。
他进了段寂然的办公室之后，就察觉了，柜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初期他推测，柜子里可能隐藏了一个高手，等段寂然一下令，高手就会出来和段寂然一起擒住江允辞。
但是段寂然开始提问后，江允辞改变了想法。段寂然想要审问他，既然如此，他一定会想知道审问结果的真实性。那么柜子里最可能的人选就是——
莉莉安娜。
也多亏了莉莉安娜的神助攻，段寂然对他没有多少敌意了。
莉莉安娜慢悠悠地离开，“既然没有问题了，我就先告辞了。顺便，段组长，谢谢你的封口费。”
她踩着高跟鞋悠然离去。
江允辞端起茶杯来，里面的茶已经凉了。
段寂然：“茶凉了，你等等，我再给你倒点热的。”
江允辞：“嗯。”
温热的水注入茶杯。
两人静默地喝茶，段寂然将百叶窗的叶片拉开，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阳光从叶片中间洒进来。江允辞微微倾身，让阳光洒在自己的面颊。
段寂然：“我不会对其他人说这件事，莉莉安娜除了钱，什么也不认，她也不会说。但是，这个秘密能保守几天呢？你也该早做打算。如果让其他人发现，后果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江允辞：“谢谢。”
段寂然非但没有上报他的身份，还殷切地叮嘱他早做打算，这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段寂然：“还没有恭喜你，荣获了联盟一级英雄勋章，等你明天授勋仪式结束后，我们给你庆祝。”
“谢谢长官。”
江允辞起身离开办公室。
恐怕不会有机会庆祝了，江允辞想着。
因为明天，他们要搞个大新闻。
到时候，他作为义军的同盟，天然地会站在段寂然的对立面。
江允辞离开段寂然的办公室后，来到卫生间的格子间里，拿出了义军给的通讯器。
他给林光元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有进入核心区的方法了，可以商议一下销毁最终武器的方案。”
林光元那边秒回：“销毁最终武器，我们需要你的朋友的帮助。”
江允辞：“哪个朋友？”
林光元：“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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