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60、第160章

  平京宫都的永乐斋之内,蓬莱玄君龙钰馨开始尝试为宏里医治奇蛊,让天云先用一根麦秆将一种混合药粉小心装入空心处,并含住另一端,将药粉吹入宏里的喉咙、鼻子和耳朵,随即他吩咐素瑾点灯烤热银针。

  一边在宏里的腹部、手背、头顶上施针,龙钰馨一边说:“自古以来,人便有三魂七魄,三魂在五脏六腑,七魄在七窍之中,三魂为首,七魄辅三魂,所以此奇蛊入了人之腹中,就居于腹中不肯走,缚住人的魂魄,令他杀人采血养护蛊之精元,老夫以此法阻断三魂七魄的经脉,看看能不能将奇蛊逼出。”

  施完了十二根银针后,宏里仍旧恬静如斯,天云立在一旁看着宏里,一面紧张到手心出汗,一面暗暗祈祷成功。

  只刚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宏里的身子抽搐起来,宏里也深深皱眉,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肚皮滚动,断断续续升起突点,像沸腾的水面。

  龙钰馨见状,忙脱口:“快按住他手背虎口上的穴道!还有他脚底的涌泉!”

  天云和素瑾连忙照办,龙钰馨趁宏里的抽搐缓和一些,便伸手快速掠过他的肚皮,一眨眼就收回了银针,又将他头顶、手背上的银针一同收回,随即从银针扎过的部位冉起一缕黑紫色的薄烟,待这些薄烟消散后,宏里才镇定下来。

  天云松开了手,问道:“失败了吗……?”

  龙钰馨的一只手掠过空空的小锦盒,银针立刻井然有序地归于锦盒之中,他只泰然地回答:“老夫早有说过,死马当活马医但成功与否就看天意了,如今天意如此……”

  天云说:“王嫂亲自去寻莲幂,她的决定,我不敢擅自更改。”

  龙钰馨回道:“老夫有言在先,只医治他九次,如果第九次他还是没醒,那便作罢。”

  天云忙有问道:“为何只医治九次?”

  龙钰馨冷哼一声,答道:“九次是老夫的底线,九次都医不好便是回力无天,何必再浪费时辰?老夫还要回玄岫谷享清福的!”转身负手,就迈步离开永乐斋,素瑾见状,忙收拾好东西,背上木药箱尾随而去。

  “大……大卿!大——卿!出大事了!”

  翌日的青鸾城,才刚日上三竿,日辉很是灿烂地照在金陵阁的前院,光只是看着便已觉得暖洋洋了,但原本属于沉静的这一刻,却被一个与之气氛完全不符的声音所打破。

  金陵阁小子之一的岑小五突然闯进了耳房,从前院一路慌慌张张到耳房都大叫着那句话,只差没有撞到雕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曲黑漆屏风,祝云盏从屏风背面缓缓走出来,将他吓退了两步。

  身上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祝云盏的唇色仍旧有些许惨白,行动也有些迟缓,只是缓缓走上前,耿直地问道:“有大事情?”

  岑小五见是祝云盏,便放松下来,答道:“是大卿的多肉植物!交给我们几个轮流养护了一段时日,现下长成了熊那样大!不知该怎么办啊!”

  祝云盏回道:“是墙角里的长得很茂盛的肉呼呼的那一盆?”

  岑小五重重地点了点头。

  屏风后面传出了黄延的声音:“剪一些下来,再种到别的盆里。”

  岑小五忙回应:“大卿!我是个武夫,不太懂园丁的活儿啊!是要一起种了,还是?”

  黄延只轻描淡写:“问云盏吧。”

  祝云盏便对岑小五说:“先出去看看。”

  岑小五忙领着祝云盏到前院,祝云盏缓缓移步,到花盆前一瞧,那三盆多肉之物甭管石莲花呀熊童子呀黑法师呀桃美人,高度都已经与大腿齐平,膨胀的样子就如同炸开的水花,若要修剪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祝云盏不由道:“真是越长越丑了……”

  岑小五附和:“是啊!大晚上经过这里,看一眼都以为是鬼!

  祝云盏说:“你先去准备十个花盆。”

  话音刚落,岑小五一转身就‘咻’地一下不见了人影,只带起了一阵微风,其他金陵阁小子从正屋的门框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围观。

  只过了片刻,岑小五又‘咻’地一下回到了祝云盏的身侧,将捧着的叠得高高的花盆轻轻放在地上,最上面的那一只花盆里还放着园丁剪子和小铲子。

  祝云盏继续说:“把这几株都连根□□。”

  岑小五侧头愣愣看着祝云盏:“拔……拔-出来啊?”

  祝云盏确定道:“这样才能分开,才能修剪。”

  岑小五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便蹲下去,细细找寻植物的根部,然后分别连根拔起,将三株庞大的植物摆在地上。

  祝云盏便稍稍蹲下,左手拿起其中一株,右手拿起园丁剪,干脆利落地剪下了好几段。岑小五急忙道:“云盏你亲自来?你的伤势……”

  祝云盏回道:“你不是怕剪不好,被大卿责骂吗?由我来剪,要是大卿不满意,都算在我头上吧。”不一会儿就修剪好了,又道:“你先把原来的那一株种回去。”

  远远围观的金陵阁小子当中的苗嘉护灵机一动,觉得这是邀功的时机,便走上前,自告奋勇道:“云盏,我来帮你种吧!你先在旁边歇息!”

  祝云盏回道:“那你先去装花土。”

  苗嘉护拿起两只花盆一转身,也‘咻’地一下跑没了人影,片刻之间又如一阵风一般跑了回来,两只手各捧着一只装满花土的花盆,轻轻放在地上,又拿起另外两盆空花盆,跑去装花土。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祝云盏的身侧,祝云盏一瞧影子就立刻回头,见是朱炎风便欣喜着要唤一声‘少卿’,但朱炎风抬手做了一个‘先不要声张’的手势,随后朱炎风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好几段多肉植物上。

  晓得祝云盏在忙什么,朱炎风稍稍蹲下,拿起两段石莲花瞧了瞧,想了想,就多加修剪成小段,亲手种在了一只装了花土的花盆里,摆成桃心的形状,其他九只花盆里皆是如此种法,好看整齐又浪漫。

  待朱炎风进到黄延所在的那间耳房以后,那些看似无所事事的金陵阁小子们突然凑到花盆前,排起了长龙,一个接着一个地参观每一只花盆,然后围成了一圈,微微弯腰凑近,低声交谈。

  “少卿亲自给大卿种花,还种得这么浪漫。”

  “手工活儿比我们这些粗俗的武夫好太多太多了!”

  “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重点不就是这些花种得很浪漫嘛……”

  “我看得很清楚,少卿对浪漫这事,真的很熟练。”

  “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重点是这些花是种给大卿的。”

  “各位哥哥,我们说话都那——么小声了,大卿肯定听不见,不如坦白点?”

  “我心里忐忑啊。”

  “我也是。”

  “我也……”

  “那我们捂住自己的耳朵说出来,就不会害怕。”

  金陵阁小子们点点头,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同时小小声说:“少卿这么浪漫,与大卿一定不是寻常关系……”

  只说到这里,突然窦清浅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比如男风!”

  伙伴们隔着自己的双手清晰地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愣愕,吓得转身就跑,闪电一般速回到正屋。窦清浅很意外地只听到自己的说话声,便垂下双手看了看身侧,已不见了伙伴,再瞧进正屋,却见大家若无其事地在像平日一样忙碌,登时慌张。

  耳房的门扉打开了,祝云盏再度走进前院,低头瞧见窦清浅跪趴在地上,还把脸庞紧紧地埋在手背上,把屁股向着自己这一边,立刻对他好奇,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但反而令他颤抖起来。

  祝云盏更加困惑:“喂,你很冷?”

  窦清浅回答:“不……不是,腿抽筋而已……”

  祝云盏说:“那你站得起来吗?大卿传唤你。”

  窦清浅抬头,又侧头看向祝云盏,满脸冷汗着,回道:“我……我可不可以先冷静片刻再起来见大卿?”

  祝云盏又说:“我数到十吧,数完了你就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窦清浅擦完冷汗后,缓缓爬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跟着祝云盏步入耳房。

  祝云盏绕过屏风,来到弥勒榻前,向黄延禀告:“我把人叫过来了。”

  黄延撑着腮许久,看向屏风,淡淡地质问道:“什么叫‘比如男风’?来,给本大卿一个很好的解释。”

  立在屏风正面前方的窦清浅忍不住双脚发软,忙跪下来,央求道:“大卿!我知错了!饶了我吧!我不该乱说话!若要责罚,求您下手轻一点……点。”

  朱炎风伸手,抚上黄延的一只手,温柔地劝道:“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吧?”

  黄延只对屏风正面的窦清浅训道:“本大卿早有规定,不可以私下讨论本大卿的私事!这是纪律!没有纪律的军队,就是一盘打不赢胜仗的散沙,没有纪律的金陵阁呢?”

  朱炎瞧他这般认真,又听他的话语似有另一种意味,便缄默了下来。

  黄延继续说:“香玄筑早有打算——待这件纠缠了多年的连环命案水落石出,擒拿了幕后的主谋,金陵阁里哪个办事最认真最严谨也最聪明的,就有晋升的资格,由本大卿提拔。没晋升机会的,就只有一直留在金陵阁。”

  窦清浅闻言,抬起头问道:“大卿。我有一个疑问——香玄筑有没有说,金陵阁的可以晋升到哪个司院?”

  黄延干脆地回答:“最高可在香玄筑当一名普通的散骑常侍,但那还要看运气。”

  窦清浅不禁两眼发亮,贴在门外偷听的其他金陵阁小子们也两眼发亮。窦清浅立刻大方道:“大卿,您还是责罚我吧!重重地罚我!我愿意承担自己所有的错!”

  黄延干脆地回道:“照顾刚种的花,要是它们长残了,你就去清理茅房一年。”

  窦清浅抹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忙遵命道:“是!我知道了!”就爬起来,补充:“那我回去办事了。”听到黄延回应了一声‘嗯’,就欢喜着走到门扉前,将门扉打开,惊见伙伴们,不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金陵阁小子们连忙抓住窦清浅的胳膊,将他拽了出来,替他紧紧关上了耳房的门扉,推着他往正屋去了。

  祝云盏好奇:“香玄筑何时决定的打算?”

  黄延只拿起茶杯喝茶,朱炎风代替他回答:“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说。”

  放下茶杯以后,黄延才启唇:“云盏,你不必去争取这个晋升,为父对你另有安排。”

  祝云盏明白,便向他捧手:“喏。”

  黄延忽然吩咐道:“突然想吃蛋黄酥和桃酥了,你去给为父拿一份。”

  祝云盏点了点头,立刻就转身离开了耳房。

  趁他不在场,黄延便对朱炎风说:“我要去云岫顶一趟,探查一下裳烟华的底细。”

  朱炎风关心道:“偷偷去,会不会有风险?”

  黄延轻轻勾起唇角:“谁说我要偷偷去?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拜访她。你可知云盏是因为云岫顶才受的伤,这是一个很好的拜访借口。”

  朱炎风轻轻叹了叹:“我真想随你一起去。”

  黄延温柔地捧住他的脸庞,劝道:“我只是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留着今年最后一次自由出行的机会陪我去游山玩水不是更好吗。”

  朱炎风仍是不放心:“你独自一人去桃夏?”

  黄延告知:“云盏会随我一同去。”

  朱炎风稍稍安心,微微垂眸,抚上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