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早就忘了。就是记得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丢的。”

  “你没住旅馆吗?那儿可要身份证。”

  “住了,和同屯子人去的,他们拿的身份证。”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们要抓一个嫌疑犯,他拿的是你的身份证。”古洛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

  “啊,拿我的?这可咋整?”胡英杰惊慌起来。

  “没事,我们会很快抓住他的。”古洛装作信心十足的样子。他已经感觉出这个案子很麻烦了。

  十点钟的天空是蔚蓝的,阳光灿烂,刺射着人的眼睛,树叶在强光下轻轻摇摆,像是在这光的世界中吟唱一般。胡亮的车穿过这灿烂的阳光,在去东江县的平整宽阔的公路上轻捷地行驶着。

  “这小子,这回该跑不了了。”胡亮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非常不错。他和古洛抓错人后,立刻调集了所有在逃犯罪嫌疑人的通缉令。由于他们和假胡英杰打过交道,从他的口音中可以判断出就是东北人,再加上体貌特征,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这个粗中有细、狡猾大胆的家伙。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他有意要窃取这个身份证,因为他的名字叫李英杰,只是姓不一样。他有着和自己气力一样大的胆量,残酷凶狠的程度只要看看通缉令就知道了。他当过侦察兵,复员后,并没有继续务农,而是游手好闲,喜爱赌博,在男女关系方面也不干净。古话说:“赌近盗,淫近杀。”他兼具这两种最危险的行为。果然,他不仅盗窃,而且还伙同几个赌徒去抢劫。因为一次分赃不均,他一怒之下杀了两个同伙,而且其中一个的老婆还和他有不正当的关系。据说,正是因为被杀的人知道他戴着一顶绿帽子,所以就要多分一些。李英杰就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丧失人性的人。杀人后,他畏罪潜逃,还过上了相当不错的日子,这当然要感谢那个愚蠢的简万库了。

  车开进了县公安局宽敞的院子,院墙边上长着高大的榆树和柳树,那浓郁的绿荫,让古洛看着都觉得清爽。“这地方不错。”他想。

  一个身材高大得让古洛想起老朋友韩清的警察站在楼门口,对着他们的车招招手。胡亮将车开过去,停了下来。那人用和自己身材体重不相称的敏捷跑过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咱这就走,我们的人在那儿等着呢。”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真像韩清。”古洛想。

  “人控制住了吗?”胡亮问道。

  “没有。主要是没找到他……”

  “什么?他不在家?”胡亮顿时急躁起来。难道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也要飞了?

  “经过我们的调查,这小子在家。不过这两天没出来。我们让村长去探探风,但他媳妇没让村长进里屋。估计李英杰在那儿藏着呢。”

  “噢。”胡亮放下心来,“你贵姓?”他侧过脸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大汉,对方超常的身材也使他惊异。“免贵姓韩,韩临河。”“嗯,连姓都一样,是亲戚吧。”古洛想。“原来我们局刑警的负责人叫韩清,和你有关系吗?”

  “是我二叔。”韩临河像是有些腼腆地说。

  “噢,他是我的好朋友……”古洛想到韩清已经去世,不由得伤感起来。

  “我知道。你不就是那个市局的神探吗?”韩临河看着古洛笑着说,表情和他叔叔一样。

  车停在村口,韩临河带着古洛和胡亮走上在阳光下飞着灰尘的村庄大路。正是中午时分,庄稼人都在吃饭,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一条疲惫的狗低着头,耷拉着尾巴,慢慢地穿过大道。它歪过头看看这几个陌生人,没有吭声。

  警察已经包围了李英杰的家,胡亮问了问李英杰家大体的情况,看看地形,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古洛紧跟在后面。韩临河被胡亮这勇敢得近乎莽撞的行动震撼了,他犹豫了一下,也冲了上去。一个警察说:“队长,这也太那个啥了。”

  “看看人家,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学着点。”韩临河说。

  连李英杰家的狗也刚来得及叫一声,胡亮已经推开门闯进了屋子。这样的速度只有胡亮这个警察天才才能做得到。古洛吓唬了一下狗,和韩临河一起进了屋子。

  没有搏斗,没有挣扎,更没有枪声,跳进胡亮眼帘里的是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女人。她脸朝下,趴在炕上的一个物体上,浑身抽搐,能听到被压抑的啜泣声。炕上还坐着两个孩子,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胡亮。

  胡亮推开她,拉起被子。这是一张认识的脸,不过和在这个世界上时相比,他瘦了许多。胡亮把手伸过去,已经没有了呼吸,拨开眼皮,那凶狠的眼睛失去了生气,放大的瞳孔让眼睛显得特别黑。

  “什么时候死的?”胡亮问道。他回头看看古洛和韩临河,他们都愣在了门槛处。女人只顾哭泣,没有回答胡亮的话。“我问你,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胡亮大声问。

  “什么时候?”女人似乎才感觉到屋子里进来人了。她努力睁开红肿的眼睛,看看胡亮。“你们是干啥的?对了,是警察吧。”她回头看看李英杰的尸体。“到底找到你了,还让你说对了。不过,我早说过,没地方跑。”她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泣。

  “什么时候死的?”胡亮声音更大了。

  “就今天早上。”女人有些畏惧地看着胡亮。

  “怎么不报警?”韩临河问道。

  “你们不是抓他呢嘛,我哪敢报警?”女人抬头扫视着韩临河和古洛。

  “是服毒?”古洛看着李英杰嘴角上的一丝血迹,说。

  “八成是。他早上从下屋进来,脸色就不对。我说吃点儿啥不,他说还吃啥呀,都快死的人了。说着,就倒在炕上,拉上被窝,说我歇会儿,要是警察找到我,把这个给他们。”女人从枕头旁边拿起一盒录像带。

  “嗯。”胡亮沉吟着接过录像带。“你和我们走一趟。”他补充说。

  “我?我去干啥呀?我又没杀人。你们要抓的是这个死鬼。”女人的眼睛里闪耀着害怕的光芒。胡亮突然发现这个乡下女人五官倒是很清秀。

  “不是抓你,是录口供。”古洛安慰道。

  这个女人和很多朴实的农村妇女一样,晕车,再加上受了丈夫离世的刺激,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看看神情严肃的警察,就昏了过去。韩临河只好叫来医生。医生说是低血糖,就领着女人去了医务室。

  “先看看录像吧。”胡亮对韩临河说。

  “对,这可耽误不得。”韩临河领着胡亮和古洛进了技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