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金丹碎裂后(修真)>第26章 查探

  楚晏清一怔,唇齿间重复着这个名字,“陈逾静……”

  思绪逆时光而上,褪色的画卷在脑海中浮现,“你说的,是十二年前,昆仑试炼当中惜败于梅师妹的青泽派陈逾静?”

  想到这里,楚晏清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多年前的炎炎烈日下,芝兰玉树的谦谦君子分明还在他眼前轻轻摇动扇子,转眼间,竟变作妖魔,化为禽兽,最后只留得齑粉一片。

  他皱紧眉头,“你怎么知道他是……陈逾静的?”

  纵然时隔多年,楚晏清依旧能想起,当初昆仑试炼场上,陈逾静还曾对他出言相助。那时的陈逾静当真是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引得多少少男少女一见倾心。

  他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怎能接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这太荒唐了。

  江衍知他难以相信,哪怕是江衍自己,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真相。他看着墙面上那龙飞凤舞的“浩然正气”,回忆忽地回到了那年夏天。

  火轮高吐,赤日炎炎,春风化雨般温润的男子立在高高的试炼台上,他彬彬有礼,招式潇洒,就连败走后,也只是洒脱一笑,展开扇子,那扇面上写的亦是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浩然正气”。

  人间正气当长存,然信奉此道的早已不是当年人。

  江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刚刚你说此人附庸风雅,我突然想起……放眼整个修真界,最文雅的莫过于他。”

  他看着眼前的墨宝,“上一届昆仑试练当中,他没能问鼎三甲,铩羽而归后没多久便接任了掌门之位。起先的几年,他与各门各派走动频繁,还曾来三清拜会过几次。”

  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又或许事到如今就连回忆往昔都带着三分不忍,江衍的故事说得断断续续,“当初试炼场内,他曾对你出言相助,所以我见到他后便觉得格外亲切。他三清一连住了小半个月,一有时间就会找我们师兄弟几个切磋,是以我对他的运功方式稍有了解。”

  江衍与楚晏清将小院搜寻一番后,再找不到更多线索,于是并行而出,“我忙于修炼,不常下山,只是听人说起他宣布闭关修炼。现在想来大概是从那时起就修炼了魔道诡术,把自己搞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江衍看着楚晏清,笃定道,“刚刚与他过招时,我觉得分外熟悉,虽然他的招式已有变化,可运气的习惯却很难改变。晏清,这人正是陈逾静无疑。”

  楚晏清知道,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江衍绝不会轻易怀疑故人。只是过去的谦谦君子与如今这个疯狂的怪物实在太过割裂,他竟一时难以接受。

  江衍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人是会变的。”

  楚晏清亦看着江衍,“人是会变的。”

  他们是修仙者,他们将拥有足够漫长的一生,看到足够多的改变,也经受足够多的背叛。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寻常。

  走出陈逾静的道场后,江衍问道,“那接下来呢?哥哥,你有什么打算么?”

  江衍知道,楚晏清现在的身体离不开他。等到下一个满月来临,他必得为楚晏清运功清毒。只是……他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陪在楚晏清的身边。

  若是楚晏清想要回到清澜该如何?若是他又将自己赶走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他是否要将真相告诉楚晏清呢?而楚晏清会接受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么?

  楚晏清自然不知道江衍此时心中的弯弯绕绕,“我要去一趟青泽。刚刚陈逾静说这玄冥山是他的道场,我们却毫无所获,那么他必然有很多秘密藏在了青泽。”

  “而且,我怀疑青泽中练了魔道诡术的人绝不止掌门一人。”

  江衍稍稍舒了口气,连忙说,“好,我陪你一起去。”

  玄冥山绵延不绝,江衍带着楚晏清御刀飞行不下千里,直到草木稀疏,青山才到了尽头。山色湖光相接,一碧万顷。湖中有大小岛屿万千,而青泽派正位于其中最大的岛屿,青泽岛。

  江衍与楚晏清在湖边降落,碧痕收回刀鞘的同时,他们在湖边不远处看到几个身着蓝衣的少年。

  少年们有的在捕鱼,有的在练剑,有的在嬉水玩闹,见有人到访突然都收敛了笑声,远远地问他们,“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来我青泽有何贵干?”

  江衍下意识地护在了楚晏清身前,“道友,我乃三清派江衍,奉三清掌门之命,特来拜会贵派陈掌门。”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叽叽喳喳嘀咕半天,最后为首的那个冲他们抱拳道,“还请江仙君容我禀告师兄定夺。”

  说着,几个蓝衣少年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江衍与楚晏清沿着蓝衣少年们离开的方向,向岛内走去。

  一路上,净是身着蓝衣的年轻男孩,见了他们便忽地停止了说笑,顿时如临大敌,神色凝重起来。

  江衍环视周边,对楚晏清解释说,“这些都是青泽派的外门弟子,大多是周边岛上的渔家子,为强身健体特来拜师学艺的。”

  楚晏清觉得古怪,他眉心紧蹙,摇了摇头说,“这些孩子们年纪轻轻的,分明是最爱玩闹的关口,照理说不该这般怕生。”

  江衍颔首,“兴许是青泽岛不常有外人。又或许是陈逾静提前吩咐过他们。”

  楚晏清难免多看了这些孩子一眼,竟发现这些孩子无论是个头、身形竟出奇的一致,不由得让他想起四莲山见到的那些神色麻木,如行尸走肉般的小道童们。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青泽岛看似寻常,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走到青泽派院落外,几个中等身材、身着黑衫的男子迎面走来,他们神色恭敬地朝二人作了一揖,站在中间那个对二人说,“不知江仙君远道而来,快请进。”

  这院落比陈逾静的道场、别院更加秀丽典雅,院内亭台楼榭清幽素雅,奇峰叠嶂玲珑多姿,不像是修仙门派,倒像是风流墨客江南水乡的府邸。

  穿过九曲回廊,黑衫男子将二人引至客房。客房内到处悬挂着文人墨宝,令人应接不暇。

  江衍来不及细看,只问,“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黑衫男子连忙说,“我乃掌门门下大弟子,赵秀林。不知二位这次到访有何贵干?”

  江衍不想打草惊蛇,于是随意扯了个由头,“当初陈掌门几次来三清拜访,与我师兄弟切磋比试,我正巧路过此地,想起与陈掌门几年未见,特来看望。”

  赵秀林嘴角含笑,恭敬地说,“掌门他近年来一直闭关修炼,从不接客。二位仙君远道而来,不妨先在青泽小住两日,由在下为二位接风洗尘。”

  江衍早知自己不可能见到陈逾静,于是对赵秀林的话不置可否,他默了片刻方说,“好说。这几日我就先在青泽住下,找机会也好向道友讨教一二。”

  赵秀林连忙恭谨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是万万不敢跟江仙君动手的。”

  江衍淡淡地笑笑,目送赵秀林离开。

  他关上房门,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楚晏清说,“这赵秀林很谨慎,先稳住他,见机而行。”

  西风斜阳,暮色苍茫。傍晚时分,赵秀林轻叩江衍的房门,“江仙君,接风宴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还请二位赏脸一叙。”

  江衍推开房门,平静地看了赵秀林一眼,“走吧。”

  青泽的会客厅装饰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处处考究。两人刚一迈脚进来,几个与赵秀林同等装束的男子便齐刷刷地起身,“二位仙君好。”

  江衍扫视他们一眼,“坐下吧,不必客气。”说着,二人便大摇大摆地落座了。

  赵秀林连忙吩咐仆从上菜。有西湖虾仁、青泽斑鱼,云梦莲藕酥、奶酪杏仁羹……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上餐桌,接着又有身形纤细高挑的美女高举美酒从屋外袅袅娜娜而来,霎时间,整个房间酒香四溢,还未下口便要将人迷倒。

  玉杯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彩,杯中美酒沁人心脾。赵秀林起身向两人敬酒,“江仙君,我赵秀林代表青泽派,祝贺你在昆仑试练拔得头筹!”

  接着,他又转向楚晏清,“楚仙君,自我拜入青泽便听闻您的英勇故事,今日一见,实乃秀林之幸。”

  “我敬二位一杯。”

  说罢,赵秀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不豪爽。

  江衍玩味的眼神在赵秀林与手中的玉杯美酒之间不断逡巡往来,几个来回后,他站起身,一口将酒饮尽,“叨扰了。”

  一旁的楚晏清既没有端起面前的玉杯,亦没有理会赵秀林的恭维,只是冷漠地端坐在这里,澄澈透亮的眼神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淡漠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就仿佛审视众生的神仙。

  几个青泽弟子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由得坐立难安,赵秀林的额头上亦平白冒出一层汗珠,“楚……楚仙君可是对在下的招待不满意?”

  楚晏清抬了抬下巴,挑了挑眉毛问道,“赵秀林是么?”

  赵秀林连忙点头哈腰地走到楚晏清跟前,“正是在下。”

  楚晏清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嘴角仍噙着笑意,目光却冷漠严酷,端的是不怒自威,“我楚晏清十二年来未尝下山,不知当今世道竟是用毒药招待客人!”

  在场的青泽弟子无不哗然,纷纷如临大敌将手按在剑鞘上,只待赵秀林一声令下。

  赵秀林顿时双眼猩红,“哦?你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未免太晚了些么?你这位好弟弟,只怕如今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说着,赵秀林大喝一声,“楚晏清金丹已碎,不足为惧,江衍已身中剧毒,这两人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身着黑衫的青泽弟子纷纷拔剑出鞘。

  楚晏清大笑两声,“赵秀林,你家掌门做事不干不净、丢了性命,你难道比陈逾静高明么?倘若江衍看不出这酒有毒,我又怎会放任他一饮而尽?”

  “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赵秀林打了个哆嗦,“什……什么?掌门死了?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衍面前的杯子,只见障眼法已破,杯中酒竟还满满当当。在场的青泽弟子无不双腿发软,手中的剑都握不住了。

  赵秀林勉强镇定下来,他忙后退了几步,握紧长剑对着楚晏清,“掌门神功盖世,只差一步就要步入元婴了,他不可能死!他不可能死!”

  江衍冷笑,“你只知陈逾静离元婴只差一步,可你却没听过我江衍半只脚已经跨进了元婴!区区魔道诡术,于我而言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他敌不过我的碧痕刀,引爆自尽了,如今已化为了玄冥山一抔黄土。”

  楚晏清终于起身,他步步逼近赵秀林,“赵秀林,青泽与三清、长澜同属四派八门,同根而生,你为何对我二人下此狠手?”

  赵秀林大声吼道,“既然四派八门同根而生,你们又为何要对我青泽虎视眈眈?前脚伤我掌门姓名,后脚不请自来?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未落,赵秀林戾气顿生,只见他突然七窍之中冒出黑雾,这股浓郁的黑雾很快将他笼罩并逐渐扩散蔓延,席间几位青泽弟子便不受控制一般,纷纷释放出一股股黑雾。这黑雾汇集到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诡气。

  赵秀林裹挟着扑面而来的诡气,一剑刺向楚晏清,他侧身一转,反身一脚踢在了赵秀林的腰上,接着便将他踩到脚底。

  楚晏清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赵秀林,讥讽道,“我只知青泽有人堕入魔道,却未曾想你们所有人都入了此道!赵秀林,在我面前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吧!”

  十几位青泽弟子见师兄不敌,便整齐划一,一同刺剑而来。江衍施动灵力,长刀出鞘,霎时十余人摔倒在地。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跑不掉了!”楚晏清踩着赵秀林的脖颈,厉声问,“你们是从何时开始修炼魔道诡术的?”

  赵秀林面目狰狞,“我凭什么告诉你!”

  楚晏清笑笑,“你不告诉我没关系,这里知道真相的不止你一个。”说着,他向江衍努了努下巴,江衍立即拎起一个青泽弟子,手指顶在他的丹田问道,“说,你们是从何时开始修炼魔道诡术的?”

  这男子吓坏了,一边呼爹喊娘,一边筛糠似的打哆嗦,“我我我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江衍便一指戳爆了男子的金丹,霎时间,这男子便当场殒命。

  几个年轻弟子顿时抱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喊着,“我说!我说!”

  赵秀林见状大喊一声,“住嘴!你们都住嘴!”他在弟子中威严仍存,他一发话,师弟们顿时都不敢吱声。

  只见赵秀林眼神谄媚,“我知道的比他们多!求求你们了,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