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与手下的人交代了一些事宜，正要回房间的时候看到了独自一人靠在走廊的向时陨，然后短暂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靠在柱子上看外面飘飞的霜雪。
他从小在组织长大，过的是怎样黑暗无光的生活，罗格不敢去想。但是这孩子确实成熟稳重得可怕，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大事，也能冷静下来分析事情，找到解决的方法。
但罗格总觉得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并非是沉着冷静，而是有些冲动。仔细想了想，似乎是因为他在比赛中因为黎烁受伤而暴露本体，又险些让那个电鳗血溅当场。
但事实上这并不矛盾，他面对大多数事情都是沉着冷静的，黎烁对他而言是个例外罢了。
“怎么没回房间？”罗格走上前。
向时陨回过神来，很敷衍地答：“看风景。”
罗格转头一看，落地窗外是无边无际的荒原，黑糊糊一片，只有微弱的星光。
“这风景挺特别的。”罗格笑了笑，也靠在了他旁边。
父子两人在述京军事基地刚刚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阿斯兰德，连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的机会都没有。
罗格先开了口：“为什么不告诉那孩子全部的真相。”
“这不重要。”向时陨答。
罗格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和伊利斯真是很像。”
向时陨也转头看罗格：“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格思考了半晌，大脑里一下子涌上来很多画面，然后唇角不自觉地挂上了淡淡的笑：“他很温柔。”
向时陨颔首，伊利斯确实温柔得让人心疼。
“也很坚强。”罗格又说：“不过……他原本可以不用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向时陨思考着罗格说的话。
罗格偏头看他：“你也是。”
“一个人能扛下的事当然不需要把别人扯进来。”向时陨说。
罗格笑了笑：“孩子，为什么打仗需要军队、比赛需要同伴？人类是脆弱的，也许有人喜欢孤独，但没有人能承受孤独。”
“我不认为依赖一个人有什么不对。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向你伸出手。”
“真正在意你的人绝不愿意让你独自去面对一切。自以为是地把别人推远，会让人受伤的。”
向时陨没作声，罗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还要去开个视频会议，你早点休息，明早到谈话室来，我们要深入了解一下组织的情况。”
向时陨点了点头，又站了一会儿，脑袋里不停回放着罗格的话，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事。
大抵，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他已经学不会怎样去接受别人的爱了。
回到房间没多久，向时陨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黎烁回了房间却毫无睡意，又突然想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便来找了向时陨。
尽管很不情愿，但他不过就是想来问一些事，并没有打算待很久。
看到黎烁，向时陨脸上有明显的讶异。
“我有事想问。”黎烁先开口解释道，语调和唇角都很平。
向时陨点点头，又愣了两秒，才侧身让黎烁进门。
黎烁坐到了沙发上没一会儿，向时陨很快又端来一杯热牛奶，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黎烁开门见山道：“我是想问，那个收信仪器里除了PRISM的坐标和密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有的。”向时陨颔首：“是另一个坐标，克罗卡斯王城花园的正中央。”
黎烁点了点头，想着王城花园的正中央应该是库莫伊所在的位置。
“还有…乔森研究B楼25层是不是组织的人……？”
向时陨顿了顿：“是。”又补充道：“组织希望我能从你那里得知研究的内容，所以我破解了你电脑里的密文。”
黎烁面色一沉。
果然是因为自己…
“抱歉。”向时陨说。
黎烁摆了摆手，觉得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问的话问完了，但手里的牛奶还没喝几口。
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翻了，黎烁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很幼稚的话：
“说真的，托你任务的福，我喝了四个月的热牛奶，睡眠质量还不错。”
向时陨看着他，没说话。
于是黎烁啜了口牛奶，又勾唇道：“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面，是组织的谁教你的？我看待在组织真是浪费了，不如过来当我的专属大厨，要多少钱没有。”
“当然了，恐怕你也根本不喜欢NALA吧。”
“演得很辛苦吧，向时陨，真是难为你了。”
他又开始甩着尾巴拍自己的脊背了。
向时陨仍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原本理直气壮的黎烁不知怎的有些退却，移开了目光，又把还没喝几口的牛奶放到了茶几上。
“你也不用觉得怎么，我能理解，被迫的嘛。”黎烁干笑了两声：“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不骗我骗到底……你就那么讨厌我，连多演几天都不愿意吗……？”
“还是说你想给我个教训，让我不要随随便便付出真心？”
“你费心了，我多少学到了些。”
他说完就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向时陨其实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没等他组织语言，黎烁就很快地从他身边逃离了。
他并不觉得黎烁很刻薄，相反，他觉得黎烁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讥讽到了他，也戳伤了自己。
他很不愿意黎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说说吧。”
这天上午，罗格和军团长夏兰把向时陨请到了谈话室，进一步询问他关于组织的细枝末节。
“能看见天空，应该不是在海底或者地底。”
“根据昼夜时长变化来判断，应该在低纬度地区，用的是亚联盟的述京时间。”
向时陨顿了顿，又说：“如果不是错觉的话……有时候，我能听到海浪声。”
夏兰若有所思地微微蹙眉，又问道：“组织内部在做什么？”
“训练基地培养了很多新人类小孩，年龄到了就送出去为组织狩猎或是盗取情报；研究基地里，他们一直在用一些新人类做实验，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最后就是……”他喉咙哽了哽，停顿了一下。
正在记录的罗格抬眼看他：“没关系，慢慢说。”
向时陨深吸一口气：“最后就是…西区，那里有很多被当作繁殖机器的omega，以及一些被当作人质的组织成员的家人。”
良久，夏兰才开口：“没想过逃吗？”
“不仅想过，还有人做过。”向时陨勾唇道：“都是一个下场。”
罗格点了点头，又问：“组织有多少成员？”
“除去那些还在培养的孩子，至少有两百个。”
“两百个你这样的？”夏兰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向时陨摇头，夏兰才略略松了口气。
然而向时陨又接着说：“比我强的有很多。”
“……”
夏兰和罗格神色都有些凝重，不敢想象有这么多强大的新人类在世界各地做着那些随便一件就能让世界天翻地覆的事情，更不敢深想如果组织真的拿到了PRISM，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向时陨犹豫了片刻，又开口：“还有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一号哲学家罗格演讲结束，下面有请二号哲学家何述带来他的精彩表演。（因为现在狼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真正去爱一个人，所以需要人提点，然后才会开始追妻而不是一味的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