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封肆意直截了当的回答。
“我做卧底, 是因为想要找到我的姐姐。”
“龙千岁，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一起找到他们。”
“可是自从云焱出现以后, 你将这些都遗忘了。”
封肆意没有动, 机甲平稳地上升，避开了地下的怪物, 却不是向着帝国军事基地行驶，而是向着远处的黑洞。
“我不是在问封肆意，我是问你，龙纪云。”
龙千岁不慌不忙将子弹上膛，仿佛只要对方不老实回答就会直接开枪。
他讨厌眼前的人，讨厌他身上特有的吊儿郎当，从小到现在, 都很讨厌，因为这家伙从没有心, 做什么事都靠着本能, 想要的得不到的就抢，而他痛恨的东西, 就算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也会被他想尽办法毁掉。
这样的生物, 这样的二哥, 是龙千岁在追求和平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这绊脚石此时在他面前淡定的操作着机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封肆意的？我亲爱的弟弟, 为了学得更像他，我可是经常以身犯险出现在你身边。”龙纪云被识破身份说话的时候反而轻松很多，他吹了个口哨反问龙千岁。
“刚刚。”龙千岁看了一眼机甲外, 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玫瑰星海的边界，他不知道龙纪云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怎么发现的？”龙纪云只字不谈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仿佛那些事和他们兄弟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和自己的弟弟谈心。
“封肆意没有帝国军事基地的知情权。”
龙千岁说这句话时，明显看到龙纪云愣了愣。
在外人眼里，龙千岁对封肆意虽然嘴上不饶恕，但实际上百般纵容，就这种兄弟情义，真没人会想到他会防着封肆意，不给他军事基地的知情权。
这听上去太像是塑料兄弟情。
这让龙纪云忍不住笑了，找回了一点落差，“所以我说基地有不明生物，你就知道我不是封肆意？”
龙千岁没说话，也不觉得龙纪云对自己的嘲笑有多刺眼，因为他对封肆意问心无愧，不让封肆意知道这些只是因为这家伙太傻了，知道的越多惹来的仇恨就会越多。
龙千岁看着龙纪云笑完，而后皱着眉岔开这个话题，“你潜伏进来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刚刚。”龙纪云并不觉得这件事需要隐瞒，因为他真没假扮过几次封肆意，倒是假扮龙昀挺得心应手。
龙昀流的是龙族的血，且是林阁老的孙女，林阁老虽然现在看上去对政局无任何助力，但其实根基盘绕着帝国，想要他松开握住帝国的双手比登天都难。
龙纪云从小就知道这些肮脏的龙族人注重家族势力超过这个星球的任何事，所以他利用龙昀的身份早就将自己的爪牙伸进了帝国内部，包括海关关卡和几个重要的军事基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龙千岁听到回答后有些懊悔，他下手晚了一步，还是让龙族内部的腐烂影响到了整个玫瑰星海，他本打算架空这些迂腐的老古板，但事情发生之前他根本没想到林阁老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龙千岁此时的心情特别糟糕，就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心脏，自责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他口口声声说想要保护的东西，毁在他不值钱的信任上。
“我想要干什么？”龙纪云重复龙千岁的问题，好像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沉默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最后开口，“我想要你们想要的东西都毁了，比如龙族人要的权利、帝国要的体面和自由，亦或者是兄弟姐妹。”
“为什么要这么做？”龙千岁尽量拖延时间，他看了一眼驾驶室的表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其他星球的首领应该想尽办法在冲破域外生物的包围。
可惜了，龙纪云好像根本不给他机会等待。
聊了会儿，他手动关闭了机甲的驾驶开关，然后将机甲停靠在距离帝国中心最远的一处大海边。
这里没有域外生物，也没有埋伏，安静地有些令人不安。
见他动作，龙千岁抠动扳机快准狠地射向龙纪云的脑袋，但龙纪云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很多，眨眼消失在抢弹下，又眨眼出现在龙千岁的身后。
龙千岁伸手挡住他用力捶下的胳膊，并从桎梏中离开，下一刻却被其揪住了胳膊一个反手擒拿给硬生生的压在地面上。
龙纪云下手极狠，这让龙千岁身体里属于龙族人的斗血沸腾，他不顾手臂疼痛反向用力撞开龙纪云，而后抬腿就朝着龙纪云的脑袋踢了过去。
“小子挺有力气!但现在你再怎么反抗都没用了，我已经控制住林阁老。关闭了玫瑰星海所有安全系统，并让那群域外生物缠住了所有龙族铁卫。”
“只要子诛一直在它们身体里，它们就能无止境的战斗，和当年龙族人一样。”
“到那时候，龙族便再也没有荣耀。”
龙纪云一边躲避弟弟的攻击，一边疯狂地激怒龙千岁。
龙千岁不想和他掰扯，所以下手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他要尽快摆脱龙纪云，去打开安全系统抵御域外生物，只是虽然在战斗力上暂时处于上风，但龙纪云似乎根本不怕被打，像是没了痛苦的生物，即使是被猛击了心脏，依旧弹跳起来，用同样的方式攻击龙千岁的心脏。
不死不休。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龙千岁恨得咬牙切齿，他不是恨龙纪云的变态和难缠，而是痛恨自己事到如今对这位哥哥从来没有动过真正的杀意。
但是，玫瑰星海需要一位杀伐果断的君王。
想到这里，龙千岁吐出嘴里的鲜血，迅速从皮靴里掏出匕首，对着龙纪云伸出来的手就是一刀。
龙纪云吃疼不叫喊，反而兴奋异常，他看着自己被刺穿的手又看了一眼龙千岁，夸张地大笑，“很好，很好我的弟弟，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这个模样。”
话落，他握住龙千岁的手将匕首顺着手心扎进自己的身体。
龙纪云没有血液，即使心脏被扎穿也没有半点知觉，反而是原本好端端的龙千岁忽然感觉胸口刺痛难忍。
“很疼是么？疼就对了，疼就是我对你最大的给予。”
“你也不能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去做什么腺体手术，你凭什么想要正常生活？”龙纪云看着龙千岁痛苦的表情，忽然安静下来，他缓缓地抬起龙千岁的下巴继续道：“你这么乐于奉献，那就多奉献一点给哥哥吧。”
“哥哥需要你强大的能力。”
“帮你创造一个新的帝国，这样你就不用做自己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了。”
被废除了腺体的龙族人，即使通过后天能补足一些精神力不至于成为废人，但是想要力量是几乎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打一场，龙纪云根本不需要使诈来控制龙千岁，他的力量远比龙千岁强大。可是，他的腺体早在十年前，在他剿灭龙族人失败后，就被硬生生的给剔除了。
没了腺体的龙纪云疯狂地渴求力量，他想了很多办法，但都行不通直到他发现龙千岁在悄悄地做腺体手术。
看着眼前痛苦到表情割裂的弟弟，龙纪云伸手轻轻地托起他的头，眼里满是兴奋，“很快，这个星际除了我就再也没有龙族人了。”
话落，他不等龙千岁反应，直接朝着龙千岁的后脖狠狠地咬了下去……
而此时，卫祯强行将云焱带到了自己的幻境里。
他试图改变云焱的看法。
云焱不想如他所愿，所以不肯配合。
“你不看看么？师兄他们都在里面。”卫祯的表情很淡漠，提到同门没别的表情，只因为那是云焱喜欢的人，他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觉得顺从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云焱听话的在他身边。
可云焱站在拂尘派的大门前却闭上眼睛。
不看，不理。
“你这样，外面那些生物会死得很惨。”
卫祯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逐渐浮躁的心情，很有耐心地威胁。
果然，提到那些生物，云焱睁开了眼睛，可他并不是看幻境里的景色，而是看向卫祯，眼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看看吧。”卫祯不理他的愤怒，只抓住他的手，大步向前走，“跟我来。”
云焱想挣脱他的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卫祯力气大的惊人，他就这样被拖着拉着进了拂尘派的大门。
“师弟!”
“师弟!”
脚才踏进拂尘派，云焱就被几位师姐围住。
“你去哪了？是不是去山下偷偷喝酒了？”
“喝酒这种事儿怎么能少得了你三师姐我？你小子不厚道，我要去告诉师父。”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云焱快过来，女人太可怕了，快过来师兄保护你。”
几位师姐七嘴八舌的将云焱围住，都以为云焱离开这么久是去山下偷偷喝酒去了。
此时傍晚时分，夕阳照射在门前的玉石上，暖白交织给云焱产生了自己就是下山喝酒刚回来的错觉。
他愣在原地，听着师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心里生出一股酸涩的味道。
见他痴傻模样，师兄们以为他被叨傻了，赶紧从卫祯手里拉过他就跑。
他们边跑边打闹，却在经过回廊时撞上大师姐和师父。
“师父。”云焱见到他老人家，嘴里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倒是和之前的自己不太一样。
只这一句，他忽然就想哭了。
好像很久之前，他从没有对师父这么恭敬过，每次都是敷衍地喊一声，然后匆匆跑开，生怕被逮着一通臭骂。
“去喝酒了？”
师父点了点头，依旧假装严厉的和他说话。
“没有。”云焱看着他不肯移开目光。
“师弟和我一同出门，未曾喝酒，师父放心。”卫祯这时候突然插嘴，比云焱记忆里的人多了些阳光，不再那么唯唯诺诺，似要融进大团体。
云焱看着他，头一遭没有打破这场梦。
或许，重新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想法一出来，云焱便跟在师父身后进入了拂尘派的大殿。
拂尘派的生活如果放在现在挺枯燥乏味。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师兄师姐们总会找点儿乐子，大家喝酒聊天，练功打坐，生活每天都是有滋有味。
云焱再一次被包围被宠爱，再也没有抗拒，似乎乐在其中。
这让卫祯很是高兴。
觉得自己离目的越来越近，他已经想好了今后和云焱如何生活在一起，和现在这样没差别，和以前又有很大的差别。
曾经他想错了一些事，还好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他这么想着，和云焱在拂尘派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他下定决心问云焱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到从前。
那一刻，云焱的梦醒了。
云焱很少会和卫祯聊天。
但随着他意识到这些美好的曾经需要用很多生命为代价的时候，他的内心偏移了。
而此时，梦境也随着两人的心态回归开始崩塌。
云焱想伸手去握住大家消失的笑容，但是无济于事。
他知道，梦醒了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于是他对卫祯说道：“师兄，回不去的，你所谓的回到过去，不过是弥补遗憾而已，有些事发生了，消失了，便再也找不回来的。”
“他们都死了。”
“不可能回来的。”
卫祯的心再次浮躁起来，他知道，在梦崩塌的那一刻，他想要的一切也要随之消失，他努力地向着云焱挽回，“会回来的，你相信我，只要回到曾经，一切都会回来的。”
“但那需要打开黑洞，打开黑洞的同时呢？要让所有星际生物都毁灭么？”
“他们不见得斗不过这些妖魔，再说了，他们的死活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
“云焱，只差一步了，只要你将从龙千岁身体里汲取到的灵力，还有你的法力全部交给我，然后助我打开黑洞，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卫祯试图劝说云焱，但云焱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相对比以前，在梦境崩塌回到现实那一刻，云焱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也是他热爱过的地方。
萌宝、封肆意、他的孩子、还有他最爱的人都在这里。
这里每一位生物对他都给予过热爱。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失去过才懂得珍惜，珍惜的不是曾经而是当下，是那些还存在的人和事物。
所以，云焱的心有了抉择。
“比起回去，我更想和他们好好的生活。”他抬起眸子看着卫祯。
他竟然依旧存有期盼，期盼着这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同样血脉的人类理解自己，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果不其然，卫祯见自己的幻境没有给云焱带来任何感触，压抑在心头的怒火一瞬间爆发了。
云焱料想到了他的愤怒，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卫祯愤怒下想要直接捉住他，带走他的手，并掏出一把剑试图用蛮力和卫祯打斗。
他并没有胜算，但他看到了卫祯身后的萌宝。
“云焱让开!”
萌宝在他们身后等待多时，此时梦境崩塌，卫祯和云焱醒过来，他终于借着云焱击碎结界的时候，猛地从墙后冲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支超大号的电磁加特林，想到卫祯对玫瑰星海做得坏事，他啐了一口，而后咬着牙端着加特林对着卫祯枯瘦的身体一顿猛烈轰炸。
“老子送你回去见你大爷!”
他一边轰炸一边破口大骂，疯狂地样子令周围的域外生物和寻裳根本不敢靠近，甚至退避三舍，就怕被无辜轰炸。
电磁加特林，毁尸灭迹必备佳品，全玫瑰星海仅此一支被改装到能近距离轰炸。
云焱被轰得滚了好远才停下来，吐出一口鲜血，不得不佩服新时代新武器威力的确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