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老黄历>第104章 公道

  孙丽娟消失于半空之中,就像那日来找我时那样。

  屋外乌云散去,露出一轮皎月来,挂在天空,好奇的打量着人间,月亮皎洁且明亮,不懂人间那些污秽,只自顾自的将其照亮,人心在月光之下更加无所遁形。

  屋内剩下昏迷不醒的朱天老婆,瑟瑟发抖着的朱天,还有那只对着乌衔蝉龇牙咧嘴的西施犬。

  "那位大人跟我说过。"朱天惊恐的看着我们,"你不能插手阳间的事儿。"

  "你在我面前,称呼别人为那位大人?"乌衔蝉挑了挑眉,懒洋洋的说道,"我确实不能插手阳间的事儿,不过你想一想,你干的这事儿是阳间的事儿吗?"

  "怎么不是?"朱天好像看见一线生机,为自己辩解道,"我在人间杀了人,自然有人间的人来为我做判决,而且我……那位大人告诉我,我还有二十年阳寿呢!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痛恨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位大人有没有给你算算,你这二十年,是在哪里度过的啊?"

  "怎么?"他似乎真的料定我们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抖了,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我们面前,人一样看着我们,"只要我被判了刑,就能运作,能运作,就能减刑,能减刑,就能出来,等我出来了,还不是什么都是我的?二十年?你不看看和阳世的刑罚,又有几个能真的判到二十年,到时候我出来了,我娘……孙丽娟的尸体都变成白骨了!她还剩什么?!你们为她伸冤,又能伸到什么?!"

  "怎么,你是觉得你不会死吗?"我匪夷所思的问道,"你知道下面等待你的是什么吗?第十八层还空着,我看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死了,我死后那位大人自会为我运转!"他自信极了,"我不必担忧。"

  "好好好。"乌衔蝉被气笑了,拿出判官笔来,在他身边开了一道门,上前几步拎着他的后脖颈将他丢入门内,"你在下面等我,等我抓了你的那位大人就带他来看你!"说罢关上了门。

  那门内通往何方,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那里是活人炼狱,是专门为这种搅乱阴间阳间规则秩序的人而专门设立的独立空间,里面保证一人一户,是单独的空间,空间形状是一个沙漏型,只要你进去了,就会开始重复你生命之中最痛苦的一天,而你不会有丝毫察觉,等到一天结束,你躺到床上入睡之后,沙漏就会倒转,等你醒过来就重新再开始你这痛苦的一天,而你是有记忆的,你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已经度过了这绝望的一天,而今天却又重新开始,街道上的人们对你说着同样的话,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第二天你或许还能熬过去,但三天呢,十天呢,一个月呢,半年呢?

  总有一天你会受不了从而承认自己的罪过,接受这应得的惩罚。

  而到了这个时候,你真正想要认罪的时候,你的面前就会出现一扇门,你打开这扇门就能回到现世,审判你的人就在门外等你。

  为了合理利用时间,乌衔蝉还专门压缩了时间,轮回一天在现世只需要一分钟。

  我们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房子,看着这用母亲血汗构造而成的房子,我的内心悲伤油然而生,我无父无母,又或者说是天地万物都是我的父母,我伴随星辰而生,也永远不会陨落,但我始终觉得,母亲,应当是这世间最让人动容的词汇,是人类下意识总能脱口而出的本能,是天地之间最坚韧也最挺拔的一座桥梁。

  在母腹之中,婴儿吸收母体的营养,等到呱呱坠地,婴儿又吸收母亲的乳汁,婴孩与母亲的连接是紧密的,就像支撑天地的四根巨柱与天地的关系。

  孩子与妈妈应当就是互相依偎,彼此紧密相连的关系。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孩子这般对待自己的母亲,而且是在母亲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的情况之下,仍然加害于母亲。

  我们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门铃响了起来,门外那人似乎并不着急,将门铃按响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等着,直到乌衔蝉变出一只猫咪来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个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全白,佝偻着腰,看着像个老人,然而那双眼睛却透露着精光,看见来开门的猫还哆嗦了一下。

  "猫大人。"那人毕恭毕敬的进来了,跪在乌衔蝉面前,"我来请罪了。"

  "哦?"乌衔蝉挑了挑眉,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支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您就是那位大人?"

  "不敢不敢。"那人瑟瑟发抖的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还求猫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命吧。"

  "看着我!还有你不敢的事儿?"乌衔蝉忽然厉声问道,"你若是真的不敢,怎么敢指使周家的人买了孙丽娟的骨头去配阴婚?!又怎么会给朱天出主意跟自己的母亲换命?!又怎么能做出让朱天用自己母亲的尸体提取尸油去卖钱这样的事儿?!我且问你,那道三清符是何人赠与朱天,是不是你在其中牵线?!"

  "我就问你。"乌衔蝉弯着腰越靠越近,眼看就要与这人脸贴脸,猫瞳倏然布满了整个瞳孔,泛着幽绿的光,"你来见我,却不以真身见我,是真心要赔罪吗?"

  那人被猫瞳盯着,呜咽了两声在原地化作一只巨大的灰老鼠,抖如筛糠。

  那老鼠不算上尾巴,足有成年男子小臂那么长,大腿那么粗,肥硕二字不能形容,我看得目瞪口呆,作为一本纸质书籍,我往后退了两步,我太害怕了。

  "猫大人。"那老鼠口吐人言,"求你了。"

  "我无法谅解你。"乌衔蝉说道,"我无法代替受害者原谅你,你吸收了太多旁人的功德,又指使别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无法谅解你。"

  "猫大人。"那老鼠继续哀求道,"看在我们旧日的交情上,求求你。"

  "你成精那日我亲自为你封正。"乌衔蝉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你就这般对我?"

  "猫大人。"老鼠低声下气的说道,"我别无他法。"

  "你有什么苦衷?"乌衔蝉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跟我说,不来找我?"

  "太晚了。"老鼠忽然抽搐起来,"猫大人,快逃!"

  说完这话,他竟然在我们面前口吐鲜血,抽搐着死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