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老黄历>第63章 路边的野花

  春天到了,我家楼下的花坛里开始长出顽强的野草野花,说不上好看,但那欣欣向荣的劲头,还是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好看。”我满意的看着乌衔蝉头顶的花环,“带着吧,作为你昨天在外面沾花惹草招蜂引蝶的惩罚。”

  “我已经解释过了。”乌漆墨黑的大猫猫把下巴放在我的膝盖上撒娇,“是她们主动来找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哦?”我挑了挑眉,“那她们给你发微信的微信号也是你的微信自己给的吗?你的微信成了精?”

  “那是何缘道给的。”他小声的喵喵道,“但我是看她们时运不济才让他给她们的,想要赚点外快了啦。”

  昨天乌衔蝉去猫咖,恰好有几个初中的小姑娘来玩,他就跟人家聊了会天,把人家迷得五迷三道,求着何缘道给了乌衔蝉的微信号,这不,晚上就加上了,乌衔蝉原本没有理会,但架不住小姑娘一直一直给他发微信,我看了几眼,无非是老板有没有女朋友啊,今年多大了,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啊,最喜欢哪只猫猫啊,就算乌衔蝉不回手机也会叮叮咚咚的响,所以被我发现了。

  从始至终乌衔蝉只说了一句,你好。

  今天另一个叫做小荟的小姑娘发了一句,我不想活了。

  我皱着眉头点开了她的朋友圈,发现她的朋友圈十分的干净,基本只有妈妈做的菜,妈妈买的衣服,跟妈妈的合照,这让我不得不合理猜测这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但当今社会大多是这样的奇妙组合,女人丧偶式育儿,丧偶式婚姻,丧偶式生活已经成了一种常态,或许她不是没有爸爸,或许她不是单亲,但胜似单亲。

  我打开她们的合照仔细的看,她的妈妈看着很憔悴,是美颜相机都无法掩盖的憔悴。

  “你好。”我拿着乌衔蝉的微信回复道,“我是他的男朋友,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聊聊。”

  “抱歉,打扰了。”她回的十分迅速,“我现在在家里,或许再过五分钟,十分钟我就死掉了。”

  “你用了什么方法自杀?”我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我打开了煤气。”她回复道,“你不要报警,否则我立刻点燃这间屋子。”

  “你不要想不开。”我快速的发了条语音过去,“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

  “我看见我爸爸出轨了。”过了两分钟她回过来一条语音,我点开听,里面传来女孩子愤怒的哽咽的声音,“我看见他跟一个漂亮女人走在一起,他搂着那女人的腰,给那女人买化妆品,亲吻他的脸颊,叫她宝贝!”

  说到最后她愤怒的吼起来,“我不活了!我要他后悔一辈子!”

  “你死了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冷静的诱导,“就算他后悔了,你又怎么能知道呢?听我的,关上煤气,打开窗子通风,来猫咖,我来给你想个办法,请你免费撸猫,怎么样?”

  “真的?”她回复道,“你不要骗我。”

  “当然。”我急忙发誓,“如果我骗你,就让我以后没有猫撸,好不好?”

  那边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回过来一条,“好的,我出发了。”

  我跟乌衔蝉兵分两路,他召唤流浪猫去女孩子家里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出来了,我则赶到了猫咖,等待着这位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过了半个小时,在我的翘首以盼之中,一个鼻尖通红,眼睛红肿的女孩子走进了猫咖,她胆小谨慎的左右看了看,下定决心一般的走向了我。

  “老板的男朋友,是吗?”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是我。”我安抚性的笑了笑,“他马上就来,别慌,喝点什么?果汁?牛奶?咖啡?”

  “都可以。”她显然已经平静了许多,心思并不在喝什么上,“你说能帮我,是真的吗?”

  “当然。”我点了点头,“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你详细说说吧,我看你的朋友圈,你很爱你的妈妈,对不对?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儿吗?”

  “妈妈不知道。”她低头喝了一口热可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妈妈了。”

  我尚且没问她怎么了,乌衔蝉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了我身边,自然而然的拿过我的杯子喝了一口牛奶,“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他对小姑娘说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你们感情真好。”她看着我们羡慕的说道,而后又低下头去抹了一把眼泪,“我没有妈妈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妈妈,上个月过世了。”

  “等等。”我疑惑的看着她,“如果你妈妈过世了,你爸爸这就不算是……出轨,对吗?”

  “是爸爸害死了妈妈!”她又变得激动起来,“是爸爸杀死了妈妈!”

  “别激动。”我叫来一只猫蹲在她的膝盖上安抚她,“别激动,慢慢说。”

  “以前爸爸一直打妈妈,还经常不回家。”她说道,“只要一回家,就是喝酒,要钱,打妈妈,妈妈不光要照顾我,还要上班,很辛苦,一天要做两份工作,很劳累,身体很差,上个月我临时回家拿东西,一进屋就看见爸爸在打妈妈,妈妈护着头倒在地上,一声不吭,显然已经习惯了,我受不了,拿凳子砸了爸爸的后背,之后他一直骂我,说我是贱货,赔钱货,说我妈妈不能给他生儿子,还撕我的书,用我拿回来的奖杯砸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血淋淋的真相,“这是妈妈第一次没有护住自己的头,她抱住了我,奖杯砸在了她的后脑上,爸爸那时候有点清醒了,踹了妈妈两脚,让她别装了,就拿着妈妈口袋里的钱慌里慌张的走了,是我叫了救护车送妈妈去了医院,可惜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她看着我们,逐渐语无伦次起来,“我,我,全都是血,全都是,医生说活不了了,妈妈死之前跟我说,让我不要报警,不要让爸爸进去,这样至少还有人能管我。”

  “我缓了半个月才去上课。”小荟苦笑道,“昨天是我的朋友们带我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我爸爸跟那个女人,说实话,妈妈去世这一个月,他一天家也没有回,所有的事儿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我总觉得妈妈还在。”

  “还在?”我警惕的问道,“你觉得妈妈还在?”

  “她一定还在的。”小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刚才你喊我出来的时候,我去关煤气,我发现煤气已经关了。”

  我看向了乌衔蝉,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这是一个母亲残留在人间的清晰沉稳的爱意。

  我不愿意称之为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