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叔是天上仙,要她历苦悟道,看尽世间荒唐,却也不过是想将她占为己有。
戊叔气病了,他的女儿离开他,不会回来了。她离开天宫时元信曾告诉她,如果她走了,就再也不能回去,她想让戊叔知道,她也可以死去。
她的意义被留在了这里,只有在这里她才得以容身,四方收留了她的灵魂,池水打磨润养了她,这一场大梦中,她不再是冰冷的石头。
虞砚池睁眼醒来,又不知睡了几度春秋,百年过去,四方改朝换代,春光又上柳枝头。
她要去云游,从北地回到天南,给故人带一壶酒。
郊野
蝉鸣郊野。
路边小栈。
“掌柜的,半斤瑶台月,再上两道下酒菜,快点。”
“好嘞!客官稍候!”
斥鎏卸下刀,解下头巾擦汗,他撩起来的手腕色差明显,那道黑白分界线诉说着赶路来所受到的毒打,这天热得晒晒就能把人变成檐下吊起来的肉干。
“这年头哪还有真正的瑶台月。”
酒菜刚上,隔壁桌有人开口,那是个公子,眉眼俊朗,人有些清瘦,看上去带点病气。
他面前就摆了一壶茶,一只碗,公子拿筷子敲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极不应景!
这里一无美人,二无春风,众人在此歇脚不是抱怨日头真他娘的毒就是感慨终于能歇歇喝口水累死老子了。
谁有闲情吟诗啊!
死文人!
斥鎏饮酒,问同行人,“还有多久到天南都城?”
同行的都是与他差不多的壮汉,喝差不多的酒,他们回,“马上了呀。”
“这就是天南都城啊。”
“放屁。”
“我没骗人,扩建了啊。”
“那门呢?”
“听说前两天塌了,哎呀,真抱歉,这儿就是老出怪事,没办法,毕竟曾被那什么玩意儿占领过,多多少少有点邪门。”
“听你扯淡,如今元皇再世,规矩越定越讲究,揣好你的通关文牒吧。还有你要是想保住脖子上那什么玩意儿,就少提那什么玩意儿。”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听不懂?”
……
斥鎏听了一堆,还是不知道还有多久到天南都城。
“三日。”那公子在隔壁说。
或许是因为这个精练的回答,斥鎏对他有些改观。他撇开同行人的嚷嚷,“公子也来天南求仕吗?”
“不。”公子说,“只是游山玩水。”
“公子是哪里人?”
“北地。”
沽杉郡盛产好酒,就在四方北境,难怪这公子会说没有真正的瑶台月,想来是早喝过正品,瞧不上这粗制滥造的汤水。
如今的北地变了大样,昔日战时的警戒已经过去,现在那儿的繁荣抵得上巨贾国忈东,像瑶台月这种百年好酒,市集上伪产一抓一大把,竟然还卖得火热。
这倒不是那宁王殿下的功劳,不,现在已经不能叫殿下了。传闻百年前,四方降魔,差点把众生玩完,当末日的阴云笼罩四方,众人皆在心里为自己点起蜡烛之际,元皇再世,拯救了黎明苍生。后来元皇问罪,之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那小殿下被废,天南和北地都不再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