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帝庭孤儿>第89章

  “我也是出于无奈,阿离,没有人想要这样的灭亡的。”沈桥在虞砚池眼中看到了失望,“你不能指望大家和你一样,你真的认为宁王他懂情爱吗?你别忘了,他是个王,他把你困在幻境里,不过是个拿爱来欺骗你的伪者。他可以拿千万人代替你,但你对我们而言是唯一。”

  虞砚池想起了栖云山的岁月。她蒙着眼触摸贺垣弋的陪伴,望不见深山之外巍峨的万滁宫。

  虞砚池笑,眸光若隐若现,流露的都是无心的风韵,她盯着沈桥,眼角渐红,“十五年前,虞家因为平叛被灭门,只活下我一个人,是宫及羽收留了我。我用长离替他杀人,直到屠城一案后,我也碰见了他派来的杀手,这些你都知道,对吗?”

  沈桥道:“虞家的覆灭是成王之过……”

  “左渠死有余辜,但那时宫及羽在做什么?”虞砚池愤然道:“他躲进了大殿闭门不出,抛下他的臣子,让他的将军为他挡敌!他暗涉北地朝局,在万滁宫搅弄风浪,他的走狗杀了宫徽幼和贺舟!左渠也是宫及羽的走狗。你、我,我们皆是他的棋子,棋子没有感情,不会痛,也不会怕,可我们远不可能做到。我们是人。所以你当时放了我,可是沈桥,你今日是为何而来?你为什么要来请我为他效命?”

  虞砚池呼吸急促,这么多年来,数不清的日子,她始终秉持着克制,因为她要做一把剑,可是这剑早已被折得面目全非了,她的冷淡她的漠然都是假象,她无法不去控诉,更无法不去恨。

  没有人可以替她决定取舍什么。

  那些利弊都是试图不动声色迫害她的污秽!

  还要怎么提醒她?活着是什么滋味她最明白。

  她要把自己撕开,要控诉砸烂枷锁,要打碎所有压抑着她的不公,把那被掩盖的伤痕摊给天地看,“拿爱欺骗我的伪者,宫及羽不是吗?你不是吗?沈桥,真正爱我的人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今日但凡有一点良知,都不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沈桥喃喃道:“阿离……”

  “别再这样叫我。”虞砚池紧闭着眼,决然偏开头。“华灯十丈、软红千街,这是天大的笑话,你难道看不见吗?你看不见兵荒马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看不见毫不自知毫不自愧的迫害,反而在这里与我谈宫及羽的江山。去他的江山!”

  “那你又能如何?”沈桥甩袖,“你也是邪灵,这具躯体早已不属于你,世间谁是干净通透的?宁王吗?百姓吗?还是你忠肝义胆的好哥哥?你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存在!斗争之外你别无选择,不妥协,就只有死路一条,谁还会来救你?天下人都不会原谅你。”

  “我早就罪恶滔天了。”虞砚池指着自己,虔诚发问,“原谅?我不需要,我斗争只为自己,我不做别人的走狗。邪灵是宫及羽捅出来的祸,我成了他的祭品,他想要我看的,我已经在幻境里都见过了,但我不会帮他。”

  邪灵该活吗?

  这样的异种该存在吗?

  宫及羽知道世人爱惜什么,但他还是破坏了,他不要听违背他意志的声音,天生的武士,对自己的热爱百折不挠。

  三城冤死了那么多人,那些阴魂恶鬼的啼哭嘶吼是无力自救的梦,他们早已在风波中破碎。仇怨和纠葛越积越深,杂乱而荒唐,没有人真正帮他们报仇。

  虞砚池从梦里醒来,除了欺骗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走散了,再也回不了家。

 

  诏书

 

  

  深夜幽冥,冽风穿叶隙,危机潜伏着,顺着沈桥的手握上剑柄。沈桥嘴唇翕动,“你到了天南,这已然由不得你。”

  “自然由不得我。”虞砚池有些心闷,她把沈桥的衣服扔进了火堆里,赤焰被压下,熄灭了两人的神情。

  “几月前在客栈收押我的武吏,也是你,你不觉得自己的骗局越发拙劣了吗?”她停了片刻,在长久的对峙之后,终于说道:“秦王。”

  一时间银光铺满寰宇,阵法在地面现形,咒符灿烂地盘旋着,仿佛蝴蝶解救久坠炼狱的亡灵。

  “沈桥”的面目突然狰狞起来,露出不可置信的恐惧,他的皮他的肉都被缴烂,逐渐显出了自己的本相。

  宫及羽原形毕露,他中邪般掐住虞砚池咽喉,发出刺耳的吼叫,“不知好歹的东西,空费口舌!我养元蛊的器皿,你也敢谈条件?杀了你,四方江山仍是我囊中之物!”

  岸边的景旋即褪色,昭仁殿空旷肃穆,梁柱凄寒。

  虞砚池被掐得呼吸困难,她很虚弱,幻境耗了她太多心神,一运灵栖谷就剧痛,四方降魔扇不停颤动,片刻后从袖中转出,直朝宫及羽袭去。

  宫及羽的手在格挡时抽离,浓烈的腥甜冒出,虞砚池吐出淤血,她嘴唇铁青,听到来自邪灵的呼啸,那是同类的呼唤。

  虞砚池咳着,退后了两步,在眼前之人难以自控的疯语中笑了出来,“你想要我的命,来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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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黑云压城,万滁宫招灵所的门被破开,随后涌出成片的乌烟,霎时间吞噬天日。

  “不好……”武吏睁大眼睛仓促后退,“快、快禀报宁王殿下,邪……”

  他还没说完,乌烟缠满他的全身,封住了他的口鼻。

  山涧上空雷鸣轰然作响,白光似巨斧劈向平野,伏烟河畔的龙骨水车停止了运转,在呼啸的劲风中拖出年迈的残音。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