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魂断乌托邦>第八章 所谓伊人

二人一听,脸顿时胀得通红。婉儿偷偷拿眼瞧着秀姐姐,秀姐姐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金童实在憋得难受,催促道:“再不赶紧想办法,我就要尿床了。”

二位女子平生从未遭遇过此类尴尬而难以决断的事情。她们忽略了人有三急的残酷现实,事先没有料到有此变故,枉自冰雪聪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万全之策。秀姐姐沉思良久,终于说道:“罢了,婉儿,给他解药吧!”

金童大喜,心想自己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了。一旦自由,脚生在自己腿上,想到哪里去全凭自己做主,岂容尔等丫头骗子肆意胡为?

婉儿自怀中掏出一只淡紫色小瓷瓶,拔掉瓶塞,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药丸。那药丸樱桃般大小,也是淡紫色,且晶莹透亮。金童迫不及待地张开嘴,说道:“好妹妹,快喂我吃了吧!”

婉儿脸又是一红,啐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若再姐姐妹妹的乱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说罢又扭头看着秀姐姐,用眼神不断询问。

“你只管给他服下解药,小心防范就是。”秀姐姐冷冷地说,“料他也奈何不了咱们的岳家拳。”她如此说着,早已握了一把折扇在手中,竟如变戏法一般。

这柄折扇是她的随身武器,扇骨坚硬无比,较之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自幼跟随父母练习岳家拳,待到有了相当火候,便把拳法融会贯通,自成一路扇法,威力更是大增。在宋岳河山之中,已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但金童哪知其中利害,仍暗自好笑,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却非要装扮成厉害的角色,可见她们心中早已虚了。更可笑的是,她们竟拿大英雄岳飞的岳家拳来吓唬于我,分明是欺我不懂历史。岳家拳虽然厉害,但早已失传。现在尚存于世的岳家拳,乃是经岳飞爱将张保后裔所流传。而张保后人又怎会隐居在此神秘的世外桃源,她们不是虚张声势又是什么?

婉儿仍踌躇着,秀姐姐却担心金童真的尿床。她从婉儿手中拿过淡紫色药丸,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拈起,送到金童嘴边。

金童眼见两根白嫩的手指就在自己嘴边,竟忘了来自下腹的胀痛,一时心旌摇曳,斗胆抬眼去瞧秀姐姐的脸蛋儿。只见秀姐姐面如满月,杏眼柳眉,端的是一副绝好容貌。只是那两片薄唇却稍嫌苍白,没有血色,当真把冰美人的风韵演绎到了极致。和孙菲菲相比,虽少了几分妩媚,却更显脱俗。他不由看得痴了,直到该死的“情花露”又发作起来,那感觉竟是痛并享受着。

婉儿怒道:“你到底吃是不吃?”

金童回过神来,慌忙张口吃药,却将那两根手指也一并噙在口中。秀姐姐大惊,迅速缩回手去,又更迅速地伸手给了金童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她二十余年的少女生涯中,从未触碰过任何男人。即便是那刚刚死去的灵公子,虽早已定了未婚夫妻的名分,也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连手都不曾拉过。而这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居然敢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打了金童一个耳光,仍不解恨,待要再打,金童却已跳下小床,逃开去了。

金童暗赞解药神奇,刚一入口就能行动自如。可是,他毕竟昏迷太久,又一直没有进食,身体太过虚弱,勉强走了几步,便重重地摔倒在地。秀姐姐走了过来,见金童如此模样,心中一软,举起的手掌只得缓缓放下。

“秀姐姐,你就饶了我吧!”金童努力笑道。

秀姐姐长叹一声,向婉儿一使眼色,二人就都默默地走开了。婉儿仍不时回头张望,担心金童借机溜走。

金童慢慢站了起来,寻了一处有大树遮掩的僻静地方,拉开了裤子拉链。

解决了内急,金童走回小床边,二女也靠了过来,吩咐他躺上床车继续前行。他本想逞强和二人一同步行的,无奈实在没有力气,只得又老老实实地躺下。

秀姐姐扔了几块点心过来,却仍绷着脸,没有说话。金童见了食物,如同见到亲娘一样,本想抓起来就吃,却想到刚刚方便了并未洗手,而现在又用手来拿食物,恐惹两位姑娘笑话,于是尴尬说道:“二位姐姐,附近有水洗手么?”

婉儿掩口一笑:“都这副模样了,偏还有许多讲究。”

二十八秀却掏出一方手帕扔给金童。金童见手帕一片雪白,不忍弄脏,假意擦了擦手,便塞入袖中,占为己有。等到把点心全部消灭,才腾出嘴来道谢:“秀姐姐真好,知道我肚子饿得咕咕叫。”

床车又继续在甬道上行进,二女一边一个,步行相随。金童补充了能量,精神振作起来,忍不住东张西望,观看沿途的风景。只觉所处之地俨然是一座巨大的生态公园,依山傍水,与自然相融,当真是美不胜收。而前面不远处,一座山峰半隐在薄雾之中,有若蓬莱仙山。从山脚到山顶,好像有一条宽阔的道路环山而上,把整座山峰分割成阶梯状。每一级阶梯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古式建筑,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错落有致。

金童看得兴起,不禁问道:“秀姐姐,咱们是要去登山么?”心想自己虽然前途未卜,但有两位佳人相伴登山,也实是妙不可言。

秀姐姐并未回答,只说:“公子切莫再这般称呼,叫我二十八秀便是。”

婉儿解释道:“秀姐姐是鹏举公第二十八代孙,单名一个秀字,人称二十八秀。”

“二十八秀?这个名字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星宿下凡呢。不过秀姐姐这般美貌,真是星宿下凡也说不定。”金童恭维一番,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鹏举公,又是何人?”

婉儿嘴快:“这你都不知道?鹏举公就是大名鼎鼎的抗金英雄岳飞。”

金童笑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说:“你真会说故事。”

婉儿情急:“谁和你说故事?我们宋岳河山的人都是鹏举公的后代。”

金童正欲问个究竟,却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迎面走来。那人身着杏黄色圆领长袍,腰带随意扎着,像是专为修饰所用。脚底下穿着黑缎面布鞋,大概刚从山上下来,鞋面蒙着一层浮灰。与魁梧身形不相称的是,那人面白无须,显得精明而不干练,有若俗世间养尊处优的机关干部,浑不似终日在山间穿行的角色。

黄袍汉子走到金童等人跟前站定,朝二十八秀略一抱拳,说道:“秀姑娘,火星洞人已仔细察看了灵公子的遗体,认为灵公子之死,只有两种可能。”

婉儿着急地问道:“哪两种可能?”

金童也急于想知道究竟,好为自己洗清冤屈。倒是二十八秀显得格外冷静,只听她长叹一声,然后淡淡地说道:“无非是凶杀和早衰。”

黄袍汉子道:“秀姑娘聪慧之至,较之火星洞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童明白,凶杀如若成立,自己便是杀人凶手无疑。可那早衰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早衰是一种罕见的儿童疾病,而且此类患者一般只能活到二十岁以内。他想,灵公子既是二十八秀的未婚夫,料想年龄也不过在二十岁左右,死于早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他便低声询问身边的婉儿:“灵公子面相很显老么?”

婉儿只顾听黄袍汉子说话,并没有理睬金童。

黄袍汉子道:“然而,火星洞人还说了。若说是早衰,似乎可能性不大。”

金童急了,忙说:“简直胡说八道,我看就是早衰。”

黄袍汉子皱了皱眉,闭口不再言语。二十八秀说道:“公子若是心中不虚,洗耳恭听又有何妨?”金童听得满面羞愧,忙缩回头乖乖躺在床车上。

黄袍汉子接着说道:“火星洞人说,灵公子虽然精神萎靡,但面相并不显老,身体器官也还运转如常,应该不属于早衰的症状。然而,若说是凶杀,又实在找不到伤口。尸体放在显微镜下面查看,除了七窍和毛孔以外,连针眼儿大的窟窿再也找不到一个。后来又查看了五脏六腑,也并无中毒的迹象。”

金童听得兴奋,又抬起头来准备响应,却被二十八秀冷冷的目光给震慑住,不敢叫出好来。他心里也觉得奇怪,自己何以对这位秀姑娘如此敬畏。难不成是怕了她的面若寒霜?又或者是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那灵公子究竟是否被他所杀?但他隐隐觉得这些似乎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二十八秀冷冷说道:“也就是说,此事尚无定论是么?”

黄袍汉子忙说:“火星洞人最后排除了早衰的可能性,认定灵公子的死因就是凶杀。至于杀人手段,火星洞人是这般解释的。他们说地球人如今科技发展迅猛,说不定已经研制出了一种杀人于无形的药品或是武器。”

二十八秀指了指金童,说:“如此说来,这位公子真就是杀人凶手了?”

黄袍汉子答道:“正是。宋岳律堂里的人也已认同此种说法,让我火速押回人犯受审,审后就地正法,以慰灵公子在天之灵。”

金童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大声说道:“秀姐姐,婉儿妹妹,他们简直胡说八道,若真是我杀了人,又岂会不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天底下又哪有杀人于无形的可笑事情?”

二十八秀说道:“这些话等到了宋岳律堂再说吧!”那语气分明已缓和了许多。

金童却问道:“你们可知道你们的鹏举公当年是怎么死的么?”

闻听此言,三人立刻都盯向金童。二十八秀沉声说道:“鹏举公当年遭奸人所害,天下皆知。”

金童又说:“你可知那些奸人给他定的是何罪名?”

二十八秀愤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童说:“当年,岳飞父子被秦桧诬陷治罪,韩世忠质问秦桧,秦桧却说,岳飞的儿子岳云与部将张宪的书信虽没有写明窜同造反,但‘其事体莫须有’。所以说,秦桧给岳飞定的罪名就是‘莫须有’。”

三人听得血脉膨胀,有人骂道:“秦桧这奸贼,陷害忠良,一定不得好死。”

金童笑道:“那奸贼早死了几百上千年了。据说也的确死的很难看,全身长满了脓疮,家人都不敢靠近。”

二十八秀却问道:“公子所言,可否真有其事?公子又是如何得知?”

金童说:“当然是真的,史书就是这样记载的。将来若有机会,我找一本你看看就知道了。”可话一出口,却想起自己仍然身处险境,不知还能否回到俗世间。既然回不去,要想找史书来看,自然只是一句空话了。

他细述岳飞如何冤死,除了炫耀自己的历史知识以外,更重要的目的是要为自己辩白。他话锋一转,慷慨说道:“我虽是一个无名之辈,远不能和岳大英雄相提并论。但岳大英雄之死乃千古奇冤,你们又都是他的子孙,怎能学那奸贼秦桧,无故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若冤死,你们的鹏举公泉下有知,也不会饶恕你们的!”

三人满面羞惭,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得山上号角连连,似乎是在催促众人赶快上山。

婉儿忙驱动床车,快速向山峰行进。金童默然躺倒,任由床车载着自己前行。而此去是吉是凶,实非他所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