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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杜奉予害怕狐狸,菜上全后就把胖狐狸死死困在自己怀里,不许它靠近杜奉予。
可令我意外的是,杜奉予非但没躲得远远的,反而主动伸手挠了挠狐狸下巴。后来更是直接将狐狸抱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很喜欢的样子。
我见状放下心,简单给爷爷讲了讲昨天的经历,被他训了几句。又听他说二爷今早天一亮就回去了,昨晚要不是二爷大晚上找到家里告诉他我可能出事了,他还在家睡大觉呢,哪会请仙家救我。
我暗暗心惊,想到昨晚二爷抓我左臂看伤口的事,心说难道这点事也会牵动我的保险丝?想到二爷救完我就像无名英雄似的默默退场,我不禁有些心酸,决定一会吃完打包点饭菜给他送过去。
对于我说想把二阳接家里当徒弟养的事,我爷没什么异议。他听完我的话就愤怒地把炮口对准了潘立军,又说潘立军眼睛里有凶气没福气,又说他人中歪克子的,全然忘了之前是谁喝完酒说潘立军实在的。
“啊啊。”
狐狸看着满桌好菜口水都拉丝了,直往前探头。杜奉予伸手挡住那张毛茸茸的小尖脸,将肉夹到自己碗里,再用手喂给狐狸吃。我想到刚才杜奉予喂我肉的样子,再看此时躺在杜奉予怀里张嘴吃肉的狐狸,不知咋的就感觉牙痒痒。
吃完午饭,狐狸就和爷爷一起躺在炕头睡觉,一人一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却偏偏谁都叫不醒谁。我关好主屋门留他们自己在里面演奏,给二爷送完饭后,就开着蹦蹦带杜奉予去镇上。
路上,杜奉予忽然开口道:“那狐狸昨晚一直在院子里,附近的东西都不敢过来,留着有点用处。”
我昨晚回来就忘了那只狐狸的事,睡得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晚上还发生过什么。一听杜奉予这么说不禁啼笑皆非,怪不得他今天上赶着给狐狸梳毛,原来是看中了对方的利用价值。
“你不怕它?我还以为你害怕这些东西。”我问道。
杜奉予闻言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这只还是个小朋友,比较懵懂,好……相处。”
是好忽悠吧。
“昨晚二爷也在咱家睡的,他是鬼见愁,不一定真是那狐狸的作用。”我提醒他道。
杜奉予闻言蹙眉,颔首表示我的话有道理,说今晚再看看情况。可到了镇上买完新鞋和吃的后,依旧健步如飞地先一步去了王海洋家卖店,说要买点玩具给狐狸。
我一边和喜笑颜开的肉铺老板把杜奉予买的半扇猪以及几十斤牛羊肉分别包好搬进蹦蹦后车厢,一边心里酸酸的。
给狐狸买玩具?他都没给我买过玩具。
我进门时,王海龙正在柜台后偷瞄选玩具的杜奉予,扭头看见我吓得直接站起来了。
我呵呵笑,靠在柜台上悄声问他:“有烟没,匀我一根。”
王海龙默默从兜里摸出包软玉溪磕了磕递给我。
“你还有钱抽这个呢?”我叼住那根烟将其从烟盒里抽出来点燃,然后接过王海龙手里剩下的半包烟揣自己兜里,见他张着嘴看我就一摊手无辜道:“我的被没收了,现在你的也被没收了,咱们真是难兄难弟。”
“……”王海龙沉默是金地侧过头。
我趁杜奉予犹豫不决的工夫,在门口偷偷抽完一根烟。将冲王海龙吹的风扇头扭过来冲自己吹散味时,忽然发现柜台上那种杜奉予喜欢的软糖又补了货,连忙挨个拔下来,顺便夸奖道:“行啊,看样真没少补。傻站着干啥,给我扯个袋。”
王海龙难以置信地看看我道:“还要扯袋?”
“你不给我袋我怎么拿得了这么多?”我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王海龙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扯了个袋甩柜台上。
“撑开啊!”我握着一大把糖冲他瞪眼睛,“怎么还得别人说一步动一步啊?”
这时,杜奉予已经拿着个软软的小皮球和小狗娃娃走过来,见我和王海龙之间的互动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将皮球和娃娃也装进王海龙撑着的塑料袋里,拿出钱包问道:“加一起多少钱?”
“一共——”
“海龙说了,一直把我当成他的亲大哥!”我连忙压下杜奉予掏钱的手,“亲兄弟谈钱多生分啊!”
正如杜奉予所说,那狐狸真是小孩心性。见我们带了皮球和娃娃给它,高兴地叼完这个叼那个。和我们在炕上疯玩了半天接球游戏才消停下来,将球藏在被橱和墙的缝隙里,用我爷的衣服盖住,搂着那只丑不拉几的狗娃娃再次入睡。
“潘立军他们给你抬主屋里都干啥了?”我趴在偏屋炕边,一边问杜奉予,一边用牙签从指甲缝里挑昨天挖坑时深陷在里面的泥土和凝结的血块。
“求他们供的那只鬼附我的身活过来。”杜奉予说,“但它不愿意,一直无动于衷。”
“谁不愿意?死了的潘大力?”我惊讶道。
“嗯。”
“是不是他害怕你啊?”我问。
杜奉予摇头,见我把第二根手指也抠出血了,就拿过我手上的牙签让我躺下他帮我慢慢挑。
“它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不在我身上。我感觉……它好像对潘家人有情绪。”
“他爹妈都把他供起来了,对他肯定不错啊?”我躺倒在炕上疑惑不已。
“不好说。我母亲对我也不错,但也会偷偷给我吃安眠药,而且她当时真觉得那是为我好。”杜奉予笑道。他说这些事时半垂着眼皮,目光中有一丝温柔怜惜,不知是对他妈的还是对我的。
“……”我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善妒。
狐狸一觉睡到晚上,吃完杜奉予煮的肉,就跑到院子里一路跳到苞米楼子顶上趴下。
我好奇地隔着窗户看了会,见狐狸只是沐浴着月亮一动不动,就无趣地上炕铺被准备睡觉。杜奉予倒是看了好一会,被我催促才睡下。
次日清晨,他有些兴奋地将我叫醒,说昨晚真的没有脏东西靠近这里。我迷迷糊糊地点头,勉强笑笑。
杜奉予看出我的不悦,笑容收敛起来让我再睡一会,他先去做饭。
我没了睡觉的心思,吃饭时看着桌上的肉都提不起兴致。饭后见杜奉予陪狐狸玩球更是难以忍受,自己默默躲到山上劈柴,直到下午才背着篮子回家。
杜奉予从我回来就一直盯着我,等我洗完手上炕休息时问道:“有没有能洗澡的地方。”
“出院门左拐到河边再左拐,有棵歪着长的大树,在树下面洗就行。”
“好。”
杜奉予拿着香皂短裤走到门口,不知想到什么顿在那半天没动。足足在门口站了六七秒后,又退回来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出件衣服带着出去了。
这个澡,杜奉予差不多洗了一个点。我眯完一觉睁眼发现人还没回家,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到河边。
杜奉予当然没被水冲走。我跑到岸边时,他刚洗完换下来的衣服站起身。
“……”我正要问他怎么洗得这么慢,就看见杜奉予正穿着件领口超——级——大的灰色短袖,惊得我到嘴边的话全忘了。
我从来没见过领口这么大的衣服。锁骨整个露在外边,胸沟也遮不住,好像轻轻一拽就能给衣服顺着扒下来。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比他光膀子时还引人遐想。
“回去吧。”杜奉予瞄了我一眼淡淡道,快走几步赶在我前面往家的方向走。
爷爷也被那衣服惊得说不出话,眼神直往杜奉予大脖子上瞄。趁人不注意还偷摸问我那是城里人的内衣还是啥,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妇女只穿胸罩出门。
我看杜奉予穿这么件衣服还能坦然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就知道这不是啥内衣,只能嘱咐爷爷莫要大惊小怪,要装作视而不见、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然显得我们很村炮……
可不知咋的,我越不想盯着杜奉予那件衣服看,杜奉予就越在我跟前晃悠。还说我鞋带松了,死活要帮我重新系鞋带。结果不出我所料,他穿着那件衣服一蹲下我都要大叫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