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仗告捷,我旗开得胜,一口气撵着他们跑了三十里,攻下城楼一座。
三日后,稍作休憩的我再度领兵前行,辣椒水与毒雾齐飞,一路如破竹之势,我直捣黄龙再夺两城。
短短三月内,我连攻三城,那本看我不顺眼的国主也突然对我献起了殷勤,直呼,虎母无犬女,我白眼翻破天际,敢情在他看来,镇国公主还真是只母老虎。
不过,我这人可不会因取得一点儿成绩便开始骄傲自满,纵使外界都在传我是如何用兵如神,宛如战神在世,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这些花招不可能一直用下去,起先人家或许会被我打个措手不及,可到了后边,自然也就有了防备。
越到后边越是要看真本事,更何况,正主易水寒尚未出面。
我再次遇上易水寒是在半年以后。
那时我储备的辣椒与花椒都已用完,新种下的也还正开着花,尚未结出辣椒来。
我只能凭自身本事去与他战。
我与他所带的那支铁甲兵,兵力不相当,两方僵持不下,只得让双方大将出马来战。
那大抵是我有记忆以来打得最久的一战,我与他不眠不休地在沙场上战了整整一天一夜,两方的战士不知换了几轮,唯有我俩依旧在不停地战,直至次日天明,我与他方才一同双双跌落战马。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刺了他多少枪,也已辨不明究竟受了他多少剑,我只知到了最后,我与他都是精疲力竭累倒的。
双方大将一同坠马,原本松懈了的两军纷纷绷紧脑子里的弦,一触即发。
我与他一同发话,勒令己方的军队勿要轻举妄动。
我与他就这般相顾无言地躺在了黄沙地上,相隔不过半米的距离。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场景,那时,我还没看清他的脸,他便已用剑抵住了我的脖子。
有些东西,大抵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仔细回想一番,才发觉,我与他相识六七载,说过的话竟不超过三十句,感动也只有多年前,他将那块玉塞入我手中的那一瞬。
那时的我尚不知晓,那块玉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那是虎符,是他父亲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可明白后的我呀,只更觉迷茫,越发不明白了,他何故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做到这一步。
我躺在沙场上发了很久很久的呆,本想转过头去,偷偷瞥他一眼,却在将头转过去的一瞬间,发觉他正好在望着我,我不禁愣了愣。
此时的我与他相隔不过半米之遥,近到足以令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
我俩谁都不曾移开视线,就这么躺在埋了无数枯骨的黄沙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两队一直等着我们发号施令的大军。
足足过去了四五分钟,盯得我都快成了青光眼,我俩方才再次神同步,同时出声,将自己的兵马撤回了驻扎营地。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我身上添了太多伤,虽无一处可致命,还是疼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临近天之破晓之际,困意方才浮了上来,然后,我做了个梦。
梦中的我回到了七年前,我与他刚智斗完劫匪的时候。
我与他一路北行,回到了将他养大的剑气宗,我成了他的师妹,然后又与他拜堂成亲,一同携手江湖,宛若神仙眷侣。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不明白当初他中了云中月一掌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抱着他哭上一整晚。
梦醒后,我便明白了,我对他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情愫。
他这样的人呀,又怎叫人不喜欢呢。我想,我从见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他,在他将玉塞进我手中的一刹那,我便连魂都丢了吧。
我浑身裹着绷带,像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不停地胡思乱想。
我在想,他对我又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我甚至还将自己代入了他的视角,一番分析后,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即便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他也不可能喜欢我。
是的,他怕是恨我都来不及,又怎可能喜欢我。
我咬了咬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抛之脑后,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你要明白,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走到这一步,是五年前左护法的死给你换来的那丝生机。”
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打赢,一定要亲手将他斩落,来报左护法的仇!”
半月后,我身上的伤大多都已愈合结了厚厚的痂,我与他再度开战。
又曾想到自这以后,我和他战了足足五年。
这五年间,我们都在奋力搏杀,从前的我身上根本无一处伤,而今的我伤痕累累,每一道都拜他所赐,可这又有何关系,我还回去的不比他给的少。
我与他的最后一战,定在三日后。
听闻三日前他公然拒了与金国公主的那门婚事,一直在背后给予大兖援助的金国国君勃然大怒,大兖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下了一道圣旨,他这一战若是再不能取胜,便提人头来见。
我这边也同样危机四起,我这一战拖了太久,久到都已经磨去了国主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