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执着:“嗯?”
“虽然那次只来了一日,可你还带我喝过粥的。那碗粥里有虾仁和碎肉,熬得软烂清香,吃完之后,你还给我买了糖葫芦。”她说,“可你都不记得了。”
咬了咬下唇,她像是委屈:“是你不记得了,是你弄错了,我才是对的,可你总是不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不愿意想我说的这些东西。”
在君迁子的眼里,这情绪来得可以说是很莫名其妙了。
他经历这么多年岁,不可能每一桩曾发生的事情都记得。尤其这十几年里,君迁子事务繁多,尤其是关乎于她,不只是她魂魄躯体,还包括为她隐藏灵息、隐瞒身份……
这些年,他不知道处理了多少问题。
来没来过这个地方,有那么重要吗?
“哦?那大概……是为师忘记了。”他佯装记起,“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
桑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迁子见她这模样,刚想再安慰她几句,却忽然感觉到了几分异常。
他转身,抿了嘴唇。
若是不错,这个波动该是他久寻不见的一味灵草,那灵草唤作归魂,顾名思义,对于神魂一面的缺漏最有益处。而要彻底补缺桑歌的神魂裂缝,归魂必不可少。
只可惜它久存人世,早已有了灵识,知道规避危险,十分难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感应,他自然急切,于是安慰桑歌的这个念头很快被寻灵草所代替。
“你先回住处,为师去去就来。”君迁子把东西交回她手上,脚步一点便消失在原地。
而桑歌就这样站在那儿,憋了一肚子的话似的,张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师父一直是这样的,随时都在她的身边,却也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对她严厉,也对她体贴。他好像什么都让着她,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却从不肯真正去听她看她,想她所想。
桑歌想,他甚至可能从不曾真正理解过她,正因如此,所以,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两个人也往往有很大分歧。
很多次,她想和他把话挑明,把自己的心情说清楚,也告诉他,自己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可他总是不愿意听,不愿意理,轻轻巧巧几句话带过去,好像是她在胡闹。
“去去就来,每次都是去去就来。”
怀里的油纸包冒出糖糕的香气,温温热热、软软糯糯,她却忽然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
“可你就算来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看起来陪在我身边而已。”她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感觉越来越重。
“对那个人,一定不是这样的……”
桑歌只觉得鼻子和眼睛都有些酸,可即便如此,那也比不上心底酸楚。
站了许久,她揉揉眼睛,转身离开。心道罢了,左右现在师父不在,她想什么也都没有用,难受也等不来师父安慰,既是如此,还是乖乖回去,等师父回来的好。
桑歌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慢慢离开。
她并没有发现,巷尾一人闪身而出,在盯了她一会儿之后,玄色衣角划过周边细枝,上边的赤金色水纹几乎要淌下来。几片嫩叶落下,接着,风声忽起,而那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风里,再不见踪影。
第六章 邪族王女
听说我曾是邪族王女,听说我已经死过一次,听说那一个我也曾经爱你。
君迁子分明是寻着归魂气息而来,却是到了目的地也没有看见半分灵草的影子。他皱着眉头四顾,原本的惊喜慢慢平复下来,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对。
周遭的竹林慢慢褪成水雾般的虚影状,透过这半透明的幻象,他隐约能看见藏在后边的冰晶矿台。那冰晶矿台不住往外散着灵力,却并非补充,而是抑制。
它能够将来人的灵力反回对方身上,虽然对方依然可以施展,可他一旦多试威压,反噬在自己身上的便是成倍的疼痛。
这里是……
他的心神一紧。
这里是青元宗!
六道三界,各有规矩。既然有规矩,便自然有管理刑罚的人,而仙灵一界执管此类的便是青元宗。
可他怎会被引来这儿?
也是这个时候,自冰晶后边走出一个人,墨衣云纹,同色腰封,暗金发冠,从头到尾一丝不苟。君迁子不认识这个人,却认识这装束。
“仙使?”
那人看他一眼,打招呼似的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