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沉梦星河>第77章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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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悦做了一个梦。

  梦里瑶华不再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他坐在高阶上,衣衫半掩,媚态尽显。

  而自己跪坐在台阶下,抬头仰望着他。

  他轻唤一声“锦悦”,他就周身一麻,酥到了骨子里,他勾一勾手指,他就像一条狗眨巴着黏了过去。

  然后不听使唤地为他失神,供他差遣。

  他说什么他都听,他说什么他都做。

  锦悦觉得,此刻他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给他。

  脑子无法思考其他,只顺从着眼前人的撩拨,最后倒海翻波,欲海沉沦。

  他把他死死压在身下,将他拆骨入腹,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手掌在他身间游走,疯狂地占有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恶劣地让他吃痛,听他沙哑地呜咽,听他甜腻的呻吟。

  他也热情地回应,极尽挑逗,他们像一支汪洋里的小船,只有不断地拥有彼此,才能在风雨里飘摇。

  锦悦只想溺死在这片汪洋里,和他抵死缠绵,不计后果。

  风雨愈来愈烈,如同洪水倾破,一道白光之后,灵魂又拉回到了身体里。

  周身畅快,酣畅淋漓。

  锦悦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盯着层层床幔,目光由明转暗。

  这场春梦里,瑶华占尽了主导。

  锦悦冷眼看着床单上那团污秽,眸色阴沉。

  空旷的房间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太不可控了……他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的意识和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它们好像本能追寻起了另一个人。

  锦悦扶着额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唯一的方法是要立刻结束这一切。

  ***

  瑶华睡得晕晕沉沉,半梦半醒间,阿河来到他的床侧。

  “清和君,清和君。”

  叫了两三声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些日子他越发地疲倦,有的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醒来时也不知道今夕何夕,他清楚自己大期将至了,从他强行伤了江洋那个时候起。

  锦悦会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取走他的灵核,然后他们就互不相欠了。

  也好,纠纠缠缠这么些年,总该有个了结了,下一世,他们便互不相干,他也可以从头来过,只是他带不回锦悦,也救不了琴音。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度化锦悦,说到底还是他自不量力,用他的命也换不回锦悦一丝善存的心,这个劫,他终究是过不了。

  “清和君,陛下命我送你至天雷坪。”

  天雷坪,无忧城里的罚场,远离王城之外,罪大恶极的城民会在这里处决刑罚,而修行者则要先遭受天雷地火之刑,才能将灵核剥离,对修行者而言,往往罪孽深重才会遭受这样惨烈的刑罚。

  历经雷火之刑,再受灵核剥离之痛后,几乎没有人能存活下来,即使侥幸保住了命,也是身心俱损,数着日子慢慢等死。

  想来他这一生,就要在此刻结束了。

  在侍卫的押解下,瑶华坦然地走上了天雷坪,阿河往他背后一推,他便直直跌了进去。

  刹那间,风云变色,黑压压的云雾聚集在头顶,闪着晃眼的雷光,再也看不清天雷坪外的一切。

  瑶华知道,这是结界,笼罩在天雷坪之上,在这里处罚过的受刑者,曾经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吗?

  忽然间,脚下燃起熊熊火焰,燎得瑶华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跌跌撞撞走到承台中心,雷光道道落下,闪在他的脚边,将青石板地划出道道刻痕。

  若是打在身上,“啊——”正想着,一道落雷降下,将他的手臂生生刮出一条深壑。

  浅绿的袖口从中间划破,摇摇晃晃地挂在手臂上。

  瑶华咬着牙,第二道雷又落下,紧接着,如疾风骤雨般,打得他趴在地上不得动弹。

  可地面业火燃烧,烫到他的掌心不敢碰触,烈火瞬间包裹了他,痛得他周身快要融化。

  “啊——”他再也忍不住,发出阵阵悲鸣声,可是天不悯人,天雷夹杂着地火,他周身的衣物都被卷起破烂不堪,只是片刻,全身上下便再找不到一处完整的肌肤。

  血污顺着肌肤滑落,流淌进石板上的沉雕细纹中,浸润出一朵朵张牙舞爪的花。

  他蜷缩在地,竟开始祈盼自己快些死去,早些结束这皮肉之苦。

  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任烈火炙烤,天雷击打。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一阵剧痛,痛到他有刹那的清醒,接着浮上胸口,最后从后背生生扯出,全身都要撕裂一般。

  “啊——”瑶华哀嚎着,那是比寻常千百倍的痛楚,结界之外也听见他凄厉的叫喊,渗得人心发慌。

  灵核剥离之痛,是在剜他的肉,碎他的骨,他想死,却偏偏生不如死,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惶惶中失去了意识。

  ***

  冰凉的雨点落在他的手上,脸上,打得他破烂的皮肤生疼,逐渐将他砸醒。

  他以为自己死了……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却不再清晰,周遭是一片模糊的光晕。

  身体里空空荡荡,好像只剩了一具空壳。

  天雷烈火,灵核剥离,竟然都没能让他死得彻底。

  真是好笑,他的命原来轻贱如此,要他顶着这具残破之躯苟延残喘地熬过风烛残年,数着日子等着死亡步步逼近。

  大雨滂沱,侵染了他杂乱的发丝,冲洗着他身上的血渍,他颤抖着张开干裂苍白的唇,求生的本能地去接那清澈的雨水。

  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皮打着颤,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烈日当空,晒得他伤口焦裂,浑身又痛又痒,烧得难受。

  迷糊中,他听见有人围在他身侧。

  “他好像还没死啊?”

  有人探了他的鼻息,“这都没死,真是命大。”

  “我以为行刑那天就死了呢,雨淋日晒这么些天,尸体都该发臭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上头只让我们来收尸,没说其他啊?”

  “还是禀报一声阿河大人吧。”

  人声越飘越远,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什么?”锦悦从卷轴中抬起头来,“他还没死?”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阿河答道,“属下不敢妄动,先让南轩把清和君带回了偏殿,等候陛下发落。”

  锦悦把卷轴大力合上,“叫玄澈过去。”

  “是。”

  待瑶华完全醒来已是几日后,锦悦跨进卧房,便看见那人斜倚在床头,形销骨立,伤痕遍布,惨白得让他快要以为眼前不是个活人。

  “瑶华。”

  眼前人没有丝毫反应。

  “你会怪我吗?”

  他形容枯槁,搭着一床寒碜的薄被,看起来一碰就要碎,如同行尸走肉般,连锦悦于心不忍,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受罪,还不如死了好。

  他在房间里来回跺了好几圈,又坐到床边,端起侧几上的汤药,吹了几下,举着勺子喂到瑶华嘴边,“把药喝了,不烫了。我特意叫人备了你喜欢的荷花酥,喝完药再吃,就不苦了。”

  可那人木讷地没有反应,药到嘴边也不张口,苍白的唇间沾着几滴药渍,锦悦叹了口气,又把药碗放了回去。

  没有灵核的修行者是活不了多少时日的,只能等待身体衰竭,死亡的来临。

  “你好生养病,我把药放在桌上,你记得喝,我明日再来看你。”

  瑶华听见锦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许久,他缓缓伸手去摸那床侧那张小几,手腕瘦得撑不住衣袖,滑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枯枝一样的小臂,腕骨突兀得刺眼。

  他已经看不清楚景象了,只能模糊地感到光亮,原来衰竭的初态,是失去视觉,接着还会有听觉,触觉,直至五感尽失。

  他在小几上摸索了些许时候,才触碰到冰凉的瓷碟,拿到了一颗荷花酥。

  他已经无药可治了,可在死之前,他却还想尝一口那甜甜的糕点。

  他微微启口,轻咬了小块,却发现,牙齿颤抖着根本咬不动任何东西,碎屑散落了一床,荷花酥滚落在地。

  他低着头,神色悲悯。

  锦悦站在床边,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瑶华瞎了。

  他是清和君,他不该有这样的狼狈,可是现下,他连死也做不到。

  若不是刚才误以为自己离去,锦悦根本不会看到这一幕,他蹙着眉,思绪万千,最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给瑶华最后的体面。

  ***

  瑶华每日都在半梦半醒中浑浑噩噩,有时分不清虚实,也不知道时日,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四周一片漆黑,再没有了一丝光亮,时不时耳朵响起轰鸣声,大约也快要聋了吧。

  恍惚中,锦悦来到他身边,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锦悦问他,“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他脑子迷迷糊糊,已经不太能理解言语,半晌,他张口,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干涩的单声,这一次,是哑了。

  他吃力地,用手指在床板上写出四个字:灵族,琴音。

  回灵族,放琴音。

  不知锦悦看见没,他也不能再左右锦悦会否遵守诺言。

  再后来,他听不见声音,触不到东西,他已经没有了外界的一切感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算个人,只是一块肉。

  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只最后,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再也没有醒来。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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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啥,虐。。。。(到这里基本也虐完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