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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洋呵呵地笑着,“陛下离开白露城早,或许有所不知,我与这清和君,可是有着前尘往事的纠葛,此番前来也是想叙一叙旧。”
锦悦凝着眉,目光变得深沉。
“怎么,陛下不愿意?”
锦悦靠向椅背,扯了一下嘴角,“师尊怕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我听清和君提起,他好像不怎么想与师尊叙旧呢?”
“那陛下将他囚禁此处,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都是他欠我的。”
“江洋与陛下同病相怜,应是最理解彼此的感受。”
锦悦挑着眉,“你想对他做什么?”
“那么陛下以为,怎么样才能最泄心头之恨呢?”
锦悦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不行!”
江洋耐心道,“江洋只是想法同陛下如出一辙,认为这是报复清和君最好的方式,江洋这口气在心中积郁了上百年,怎么都咽不下去,陛下在这无忧城也这样待了上千年,应该最能体会。”
锦悦敛着眉,江洋这话倒是不假。
“江洋这根刺梗在胸口,只想找清和君讨要回来,还请陛下垂怜,成全江洋这不情之请。”见软的不行,江洋又激道,“现下清和君不过是陛下的阶下囚,陛下是舍不得吗?难道陛下久卧清和君的床榻,还卧出感情来了么?”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与瑶华的事情,轮不到他人插嘴!”
“那么陛下认为,自己对清和君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锦悦犹豫了片刻,“自然是,不共戴天的宿仇。”
“江洋也是,当年逐我出灵族之仇,江洋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讨要回来。”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
江洋笑道,“陛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难道不是因为,这是打击报复清和君最直接最简单的法子么?江洋说过,江洋与陛下是同仇敌忾。”
“我与你不同。”
“陛下舍不舍得清和君,江洋倒是不甚在意,只是那月亮湾,可是一块肥肉啊,陛下可是想清楚了?”
锦悦皱眉。
“一个禁脔而已,这庄交易可是赚到家了。”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就算死,他也要死在无忧城里。”
“诶,江洋什么时候说了要带走清和君,清和君乃陛下的同修,自然是要和陛下在一起。”
锦悦眉头深锁,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我只需在无忧城的这段时日里,陛下特令清和君相伴。”
“不行,太久了。”
“那月亮湾?”
锦悦沉思了片良久,“一晚,最多一晚。”
江洋沉着眼神,只觉这锦悦实在抠门得要死,既然都答应了,玩多久又有什么区别?“看来陛下对清和君是垂爱万分,真是一丁点都舍不得啊。”
“你少激我,我对瑶华没有丝毫感情,更谈不上舍不舍得,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弄脏了我的东西。”
“江洋诚意满满,陛下会否太过吝啬?”
“江洋,你最好在我反悔之前见好就收,否则拿起你的‘厚礼’,给我滚回去!”
江洋皮笑肉不笑,“那便多谢陛下成全了,江洋想要立马见到清和君。”
锦悦盯了他一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江洋这些年来,可是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清和君,想要好好跟他清算这笔旧账呢?”
“待会派人送到你房里。”
“多谢陛下款待,江洋在中原的部族里得到过一种灵草,叫做长明草,可活死人,肉白骨,江洋愿奉上以做谢礼。”
锦悦瞟了他一眼,“灵草就不用了,你回去后,记得帮我把事情办妥,否则我扰得你们七星城永无宁日。你若是想表心意,就随意留下一株吧。”
“多谢陛下。”
***
这些日子锦悦发了疯地折腾瑶华,似要把他那“丧子之痛”悉数发泄在他身上。
瑶华身体才刚恢复一些,却又迎来了阿河。
“清和君,陛下有请。”
那日之后,他没再抗拒,也没再挣扎,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逆来顺受,或许他真的有愧于锦悦,任他对自己予取予求,等到锦悦剜出他的灵核,他们就都可以解脱了。
瑶华沉默着跟在阿河身后。
平日里他通常只能去两个地方,杞殊殿和金银大殿,再多也只能到玄澈的医馆和华苑,而这次,阿河却带他走上了一条陌生的小路。
“是要去哪里?”
“清和君只管跟着来就是了。”
行了良久,来到一座庭院前,这里离金银大殿颇远,僻静得很。
院子里的侍女打扫着庭院,阿河招手让她们全数退下了。
“清和君这边请。”
瑶华跟着阿河绕过了前厅,来到后院的厢房处,将他带到了一间房内,便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一片昏暗,所有的窗户都被盖起了帘子,只有缝隙里透过几丝光亮。
屋内出奇的静,许久也没瞧见锦悦踪影,不知道他又要弄出些什么把戏?
正忐忑徘徊时,身后突然有人搂住了他的腰。
瑶华一惊,正欲回头,却又被一只手蒙住了双眼。
像是锦悦惯用的伎俩,可过了一阵,瑶华渐渐意识到,那双手粗糙生硬,带着常年使剑留下的茧,和锦悦那娇生惯养的触感全然不同。
是谁?!
瑶华一阵恶寒,转身想要扯开那双让他不适的手,却被身后人牢牢困住,不让他转过来,覆在眼上的手死不放开,这人有过修行,以瑶华现在的力气很难拗得动他。
那人作恶地把他往怀里一带,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畔,把他激得浑身汗毛立起。
随后在他耳边低语,“瑶华,还记得我吗?”
这熟悉的音色把瑶华拉回到了数百年前,即使时间久远,他仍在记忆的碎片中一把就捉出了它。
瑶华瞪大眼睛,猛地回过身。
果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那张给他留下过太多不愉快回忆的脸。
两人对峙着,瑶华错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看着他,笑得很舒心,“好久不见呀,上次春狩匆匆一别,倒是没来得及和你多话旧。”
瑶华别过眼,逐渐将神色回复平静。
“瑶华,你是否该称我一声师尊?”
瑶华不予理会,转身要往门口走,可那人哪里给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便把他抵在了旁边的檀木桌上。
后腰抵在桌沿,上身拼命想往后方躲,却被眼前人扣住,腰身被迫贴合在一起。
瑶华瞪着他,“你做什么?!”
那人也不恼,嬉笑着道,“瑶华,你知道的,我在白露城的时候就很喜欢你这位乖徒儿,师尊的心意,可是一点都没变啊。”说着,手指缠上他一缕乌黑的发。
瑶华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心得想吐,“江洋!”
江洋却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叫名字也是好的,我喜欢听。”
瑶华推着他的手,拼命想要挣脱。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会以同样的姿态面对着江洋。
回忆幕幕闪过。
那是还在学院里上课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
他是有所感知的,教剑术的江洋师尊,似乎对他有些特别的关爱,总是事无巨细地指导着他,会当着所有学子面前毫不吝啬对他的表扬,也常常会“偶遇”他私下的练习,给他点拨。
如果这是一种青睐,他的青睐又好像和琴音师尊的不同。
可他从不会奢望别人的垂爱,即使有些许的察觉,也只会允许认为那是师尊对学生的关爱。
再后来,练习时,江洋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他虽然有抵触,可也不愿把师尊往奇怪的方向揣度。
直到有一晚,他同寻常一样在竹林里练剑,忽然瞧见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江洋。
江洋似乎有些醉意,先是对他的招式指点一二,后又觉得不行,径直靠了过来,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这样的距离已经让瑶华很不适应了,正欲开口,却被江洋呵斥道,要好好集中精神。
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或许真是自己小人之心,想太多了。
可不多时,江洋变本加厉起来,摸着他的手开始往袖口里面滑。
瑶华一个激灵,赶紧拉开了距离,收了剑要往回走。
住所里锦悦还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家呢,那是他那段时光里,每日最最期待的时刻。
“师尊有些醉了,瑶华先行告辞,师尊也早些歇息。”说完瑶华低着头离开。
路过江洋身侧时,被他大力一扯,抵在了身侧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江洋双手扣着他的肩,直勾勾地看着他。
瑶华慌乱得不行,素来从容不迫的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语调,“师尊醒醒,师尊你醉了。”
“师尊没醉,师尊清醒着呢。”
“师尊,我……”瑶华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抠着剑柄,“锦悦还在等我回去……我要先走了。”
江洋却死死扣住他,微眯着眼睛,“瑶华,你知道师尊很喜欢你吧?”
瑶华心中嘣的一声炸开,最害怕听到的话还是被对方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他恶心到不行,这人明明是师尊啊,是他该敬仰的人啊,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什么不伦之情,太荒谬了。
“师尊对学生得的关爱,瑶华深表感激,日后一定会勤加练习,不负师尊所望。”瑶华含糊地回应着,挣扎着要离开。
江洋按住他,笑道,“瑶华,你要跟师尊装傻充愣么?”
江洋低下头,粗鲁地往瑶华脖子上凑过去。
瑶华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江洋,拔出剑往江洋身上刺了去。
江洋躲闪着拉开了些许距离,却是不肯罢休,他拉起瑶华手腕,“瑶华,你是学院里师尊最喜欢的孩子,师尊平日里待你不好吗?你乖乖听话,师尊一定会让你的剑术在族内无人可及。”
瑶华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再懒得讲什么教术礼仪,拿起剑直直刺了过去。
江洋礼尚往来,二人在竹林里对攻了起来。
两人的剑术皆为精湛,瑶华全力抵抗,江洋竟也没占到多大便宜,相持许久后,剑身双双击落,两人又空手用法术厮打起来。
最后江洋没得逞,瑶华脸上挂了彩,身上的衣衫也破败不堪,回到住所已是深夜,一身的狼狈。
不想惊扰到锦悦,瑶华轻轻地合上门,转身却看见扶倚上等着他的锦悦,和一桌新鲜又冰凉的饭菜。
瑶华一阵难受,轻声道,“你还没睡?”
锦悦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等你嘛,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瑶华鼻子有些酸,想来锦悦是忙碌了许久,为他做好了饭菜,又等了他整整一晚。
面对着锦悦,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他觉得连自己也变得好恶心,低头道,“我不吃了。”
锦悦这才看清瑶华衣衫凌乱,身上和脸上都带着伤,他急道,“瑶华,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瑶华摇头,“没事。”
这难以启齿的事,他根本无法开口。
后来锦悦说了什么,他已不记得了,只是木讷地回到了卧房,睁着眼睛躺了一整晚。
第二日清晨,锦悦探望他时,他对锦悦说,往后江洋师尊的课,他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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