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离婚[星际]>第16章

  他咬着牙撑起了身子,但很快又因为脱力而摔在了地上。

  林封尧很快便发来了第二条消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协议关系结束之前,你能将我家作为你的常住地。所以当你解决你的家事之后,我随时欢迎你回这里。

  逢时能感觉到,自己伤得应该很重,当一个人痛到麻木的时候,痛觉反而会被一种轻飘飘的幻觉所取代,他只觉得一切事物好像都离他越来越远。

  但他的意识却分外清醒,他很清楚,如果就此放松,而后闭上眼睛睡过去的话,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小到大,逢时其实很经常遭遇这种濒临死亡的境遇,但这是他平生第一回,有了极度的求生欲。

  林上将发来的那两条讯息,就像是这虚无的宇宙中最强力的魔咒,它让逢时第一次感受到了“想要活着”的欲望。

  逢时再次试图爬起身,但又再一次失败了。

  而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说不清是第几次尝试起身,逢时的手指终于艰难地触碰到了摆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型的家用医疗机器人的开关,他用最后一点气力唤醒了正处于休眠状态的小机器人。

  被启动的机器人很快发出了略有些刺耳的马达声,难看的四肢显得有些笨重,但它还是矜矜业业地为逢时处理起了伤口。

  机器人头顶上的红灯亮起,带着丝丝电流声的电子女音温柔地询问道:“检测到您的血压下降,心率升高,已经严重超出了正常人类的平均水平,请问需要我为您呼叫救护车吗?”

  逢时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两个字:“不用。”

  “好的,我会尽我所能为您处理伤口。”

  、录像


  赫利俄斯星地下城之上的主城区内依然是一派繁华景象,位于其间的林上将的宅邸也依旧被笼罩在一片暖黄的灯光之下。

  林封尧手中拿着一白一紫两把花束,进门之前他在入口处的垃圾箱边停驻了两秒,在经过片刻犹豫之后,他终于还是决定留下这两束花。

  虽然这两束包装精美的鲜花在林封尧的眼里,只不过是两坨可降解的有机垃圾,但这两把垃圾似乎对逢时具有特殊意义,所以林上将才勉为其难地将它们留下了。

  林上将从来很有协议精神,除了爱以外,他可以给逢时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尊重与呵护。

  “先生,”林封尧方才踏进玄关,墨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花了四个小时零五分的时间破解了赫利俄斯加密数据库中关于‘任何人都不可见’区域的内容,是与十二岁的逢先生有关的一段监控录像,需要我为您下载并选择全息播放吗?”

  林封尧低头看了一眼备忘录上的内容,今日的任务只剩下了一些保持肌肉力量的日常运动尚未达标,这些运动林上将习惯在睡前半小时内完成,所以眼下他并没有其他事要忙了。

  “随便放一段吧。”他说。

  墨菲立刻接话道:“好的,正在为您筛选出监控录像中最具信息量的片段,正在为您创建第三视角‘透明人’角色,正在为您导入部分附带信息,录像正在加载中……”

  早在星历时代初,各种公共场所以及私人场所之内,宏型摄像头与微型摄像头几乎无处不在,监控录像开始以全息的模式记录下人类的任何隐私。

  有位流浪在民间的“哲人”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话:妈的,星历时代把我们每个人的底裤都扒光了。你们能想象吗?在我便秘五天后,市场上所有相关商家都向我的个人终端上投送相关广告。

  在这种大趋势之下,甚至有人开始出售以自己为第一视角的人生体验全息影片牟利,然而这种商品很快便被星历法所禁止了。

  但某些东西,只要存在过,就说明它一定有市场。而只要有市场,就必然会有交易,无论那是合法的还是违法的。

  所以在这之后,依然有人铤而走险,依靠走私和兜售四处收购来的全息“记忆”获取利益。

  林封尧很清楚按照现代技术,自己甚至可以自主选择以录像中哪一个个体为第一视角,但他一直都不太喜欢那种感觉,无论是他人的痛苦还是欢喜,他都没兴趣体验,所以他反而更愿意以旁观者的视角体会。

  随着墨菲倒数的数字念到了“0”,放映室内很快便黑了下来,林封尧被从四面墙体之中喷射出来的浓稠气体所形成的透明气囊包裹住,而后他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三秒钟过后,眼前一层一层地亮了起来。

  林封尧缓缓抬头,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间病房之前,这里大概是一家私立医院,因为这里的规格与形制看上去与星立医院相差甚远。

  走廊内静得出奇,林封尧甚至产生了这是家尚未对外开放的空医院的错觉。

  但他知道,经过墨菲的系统筛选出的信息绝对不会是毫无意义的,墨菲不会浪费他的时间让他观看一个没有内容的片段。

  林封尧适应了一下这副轻盈的身体,而后漠然地穿墙而过。

  病房内只有一张单人病床和一台用来监视病人生命体征的机器,这里简陋得简直像是被临时收拾出来当做病房的杂物间,屋内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冷光灯。

  而病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年,他蜷曲身子,灰而软的发丝乖顺地落散在洁白的枕上,他的左眼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眉心微微起了褶,就好像是陷在了什么噩梦之中。

  与此同时,他虚拟的个人终端上投射出一份电子病历单。

  这份病历单书写的相当不合格,姓名那一栏上是一串意义不明的编号,末位的两位数是“02”,右侧贴着一张这个时期逢时稚嫩而青涩的一张一寸大头照,除此之外,病历栏上只草草写了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