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周与已经完全制备出了拥有他想要的能力的注射液，如他的蓝图一样，如果能够成功和病毒共生，他将拥有共享、甚至进一步——控制所有变异种脑域的能力。
其实周与完全可以不告诉周并他已经完成了制作，让弟弟自始至终完全蒙在鼓里，做“救世主”的美梦。如果一切都停滞不前，周与对周并稍稍仁慈一些，就该能削弱他所有试图往外传递消息的意志。
可是一来周并奇特地没有表现出热切地想要“逃离实验所”的愿望，甚至对所有暴行都没有实质反抗，乖到不可思议。二来，周与虽然尽量大幅度降低了现有毒株的危险性，但那毕竟是凶险的试验品，实验周期和临床数据都不足，但就目前来看，绝不像周并注射的那样稳定无害。
有可能他之后再也不会醒来，也有可能，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也变成了那些形容可怖没有任何思想的怪物。
周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他现在必须要赌这一次，他已经在可能范围内将胜算拨到最大值，八成左右，剩下的——他觉得很可笑——只能交给运气。
周与半垂下眼睛，把饼干推到一旁，坐到周并身边，伸手要摸他弟弟。
周并觉得忐忑，闷闷地看向周与，躲过他伸出的手——周并很少拒绝温存，那是他绝境中赖以生存的养料，但此刻忽然心里没底，根本不愿意让哥哥碰他。
周与笑了下，该说每到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有一些双胞胎该有的默契吗？在不知道他做了个什么危险决定的情况下，周并依然给出了最恰当的反应。
“亲爱的。”他柔声说，周并忽然有点恍惚，听出这不是每次周与想要折腾他之前的那种刻意放缓音调和声音的、捕食前让猎物松懈的示弱，而是和从前周与安慰他时无二的温柔，“我有可能会死。”
周并心里一紧，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直到周与笑了，周并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合时宜。即便不典型，他们现在也应该是完全的敌对关系，他被周与囚禁着拷打折辱了数天，可是周与的一句“我可能会死”比任何折磨都让他觉得疼痛。
更别提他刚刚还躲开了周与的抚摸。
但到底为什么？非做不可吗？
周与拨弄下周并鬓角，周并被关着的这些天头发长长不少，头发垂下来的样子和周与有些像，至少能让人第一眼就觉得他们相似了。
“七天时间，如果干粮都吃完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可以认为我死了。”周与捉着他的后颈压向自己，给了他一个姿势略微别扭的拥抱，“你就自由了。”
周并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也不会好过，没有持续的营养摄入，你会陷入假死状态，说不定你也会一直睡下去，和死亡没什么区别。”周与感觉到周并的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安抚地拍拍弟弟后背，笑道，“怎么了？我控制不了你了，你不该高兴吗？”
周并说不出什么“你要活着回来”之类的话，他不该祈祷囚禁他的人挺过这样的难关，天知道周与成功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可是，比起他哥哥这么平静的跟他说他们兄弟二人可能有的结果，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他希望周与活着，哪怕之后他被折腾死都愿意。
“都这个时候了，不对哥哥说点什么吗？”周与把弟弟从怀里放出来亲亲额头，手还放在周并腰上。周并瘦了很多，能够很明显地摸到髂骨，躺下的时候也是，骨头撑起一层薄薄的皮，病态的好看。
周并嘴唇动了动，又抿了起来。在柔和的气氛里恍惚间觉得面前的哥哥从没变过，一切都没有发生，养父开车去了，周并赖在周与的房间不愿意离开，周与拿他没办法。直到楼下传来催促的车喇叭声，周与安抚地亲他额头，说，哥哥要走了，不最后说点什么吗？
许久之后，周并前倾身体，在锁链的响动里倾身亲了周与一下。
周与失笑，面对弟弟少见的虔诚又坚毅的目光觉得新奇极了，似笑似叹地说：“你就这么喜欢我？”
周并没说话，闭上眼睛慢慢后缩，又把自己往墙角塞成了一小团。
直到周与离开他都没再说一句话，等到房门关上，周并一个人留在这永远亮如白昼的房间，一种潮水般的灭顶的孤独忽然淹没了他。
周并咬着唇，拼命遏制，但最终还是往侧方一倒，无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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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作者说我这章的状态叫人之将死其言也……
饼吓得扑上去捂嘴：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