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师尊,你清醒一点!>第84章 特离谱番三 天下谁人可识君

  第三个更加离谱的小故事

  传闻中活了一千岁的老祖莫瑭飞升, 是一件轰动整个修行界的大事。因这千岁老祖与当世五大宗派之一的凌绝宫关系匪浅,故而飞升后连着三天,凌绝宫组织了大规模大范围的开坛布道兼济慈施善, 引八方修士路人来观。而到了晚间, 同时搭设高台于夜空大摆烟花盛宴庆贺,一时间风头无两。

  其实这些和无觅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便是提起莫瑭, 据说除了现任宫主,凌绝宫的弟子基本没人见过这个荣耀宗派的千岁老祖的面目,不过找个由头让合宫上下又体面又高兴才是真的。

  无觅便是趁着这个皆大欢喜的时候潜入凌绝宫, 悄然闯关破阵, 一路望过去, 夜空焰火烟花齐头并进,浅谷中尽是欢声笑语,嬉闹不绝于耳。她在故乡已是很多年没见过如此喜庆的场景了, 高楼宏宇,青瓦白墙,连绵之处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如繁花添锦, 盛大而煌煌。

  无觅略有些茫然,几百年未归, 凌绝宫竟是辉煌如斯。只是于她而言,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陌生到即使破开所有的内宫守护阵,也依然会迷路的地步。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更巧的是,过了今夜, 明日正逢霜降,便是她的生辰日,只不过热闹都是别人的,若不是回了南疆,恐怕连她自己也未必想的起来这样特殊的时刻。

  因为早就习惯了。

  无觅当初去居雪山送莫瑭时,也没打算要回凌绝宫,只不过情之魄归位,红鸾星动,千年情思终将尘埃落定,不得不叫她走这一趟了。

  说来她这一魄即使回归,也还缺着那么几缕情丝,大约是从前与段南倾稀碎零散的魂魄纠缠太久,以至于剥离不干净,虽不是最完整,却因为这个,也明确她不会找错人。眼下能隐约感受到情动,就说明那人离她并不遥远。更重要的是,刚飞升的老祖实在过于贴心,话里透出玄机,暗示早已将人寻放到眼皮底下,就等着她来了。

  云无觅四处溜达一圈,尚惦记着多年之前埋在蓝氏府邸外花田里的那些青竹酒和青梅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因为真的是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凌绝宫的布局变了又变,七八百年之前尚有满山遍谷的长乐花铺满山野花田,可如今灵物灵植多重多样,萋萋葳蕤,不仔细找,反倒找不到。且不说那些有历史感的长乐花占据了多少田地,便是她从前记忆中的灵草圃都不见一株旧日灵草,眼下种满了高高大大的树,树上一边开着花,一边结着丰硕的果实,远远望着,便是交织的密林,无觅欲穿过去,见成群飞鸟栖息歇脚,不敢打扰,便绕了远路,也不知道御剑飞了多久,才找到当初埋酒的地方。

  也不怪她走了这许多路,一来从前饮酒,都是徒弟们已经取出来备好的,二来多年未归,凌绝宫占地拓宽,布局改变,又拆又建,起了新的亭台楼阁,无觅人生地不熟,一时陷在这迷宫里也不奇怪。

  当然,如今的凌绝宫也没有什么蓝氏府邸了。无觅找了一圈,凭着一棵千年前移植府邸外供阿紫栖息的古树找到了居处,只不过这地方起了新的殿阁,门楣上刻着凌云楼三个大字,香火飘渺,于空中弥漫,却有石碑刻于院墙两侧,无觅方知这里成了专门供奉凌绝宫自创立宗派以来各位老祖宗的地方。

  无觅在周围仔细翻找,没找到一坛酒,方知那些酒真的都喝完了,心里有些失落。她有时也是个蛮有执念的人,最初的时候,最爱喝古江城的青竹酒和青梅酒,后来酒肆毁了,段南倾酿酒留给她,却品出另一种味道,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如今的古江城青竹青梅酒依然是赫赫有名,可是无觅却只愿意品尝深埋在着土里的陈年老酒。

  但是现在,找不到她想要的酒,也无人能酿出她想喝的味道,难免感慨一番,不过这一带倒是安静的很,也无人干扰她的自在与惆怅,眼前凌云楼灯火通明,人影绰约,与远处欢声笑语火树银花比起来,显得格外寂寥。

  无觅好奇,大喜的日子,为什么会有人待在这里享受寂寞。走过去,推开门,穿过前院,见大殿门大敞着,从镂花窗外探头看,有个背影颀长身形高大的凌绝宫子弟,正背对着她认真擦拭四面阁台中供奉着的牌位,然后再将这些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她脚步轻,那小弟子显然没留意到,依然在很专注的擦牌位。可怜见的,别人都在庆贺,独独他在干活,还没有用符术取巧,这么多牌位,从上到下密密麻麻,都快排成四面高塔了,几时能擦完?

  无觅不过一句无聊的腹诽,然后就静静站在外面,并没有打扰这个过于清静的时刻。直到她看见那小子取下对面高处最右牌位擦拭,心里咯噔一下,当场变了脸色。因这弟子手里的牌位上,正正经经的刻着凌绝宫第二十一代大护法蓝晚秋的大名。

  无觅眉头紧皱。蓝晚秋可还没死呢,明目张胆给活人供牌位,这家的宫主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立牌位前不用打听的吗?”

  那弟子敏锐,感知有人进门,听见细微之音头都没转,便呵斥道,“你是哪一阁下来的,怎么如此不知礼数?连这里也敢闯!”

  “啊……?这是什么不能来的地方么,”无觅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训起人来了?“那你不也在这儿?”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那年轻弟子言语十分不悦,“还不退出去?莫非要本座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本座”………?竟是个有身份的人啊,怪不得一直背对着她。呵,现在的年轻孩子,才真是不懂礼数呢。不过无觅也懒得计较,只是淡淡的提一句,“听听这口气,难不成阁下是现任的凌绝宫主?那宫中的祖训还记得吗?遇事不问青红皂白就敢这么狂妄的?”

  “这里是凌云楼,等闲禁地!容不得你撒野!”那人冷冷道,突然自手中飞出一把扇子朝无觅面门袭来。

  无觅惊讶之余,生出些微欢喜 ,弯腰躲过折扇试探性的一击,灵力释放,缓和折扇夹带的力道,眨眼的功夫,将扇子稳稳抓在手里。

  那是一柄上等的玄铁折扇,触手冰凉,在灯火下泛着冷冷的光。无觅笑了,“我这一路过来,听好多人称颂什么铁扇宫主南疆无双,原来说的就是你啊。”

  那人恼了,猛然转身,回旋掌劈过来,招式如疾风般凌厉,显然明白无觅不是个好对付的,也不留什么情面了。无觅认认真真接了他几招,铁扇顺手被对方拿回去,只是这人另一边握着的牌位却被无觅攥在手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现任的宫主在看清楚来人是个年轻且表情有些茫然的女修之后,颇为震惊,“还不将我凌绝宫的东西放下!”

  瞧这姑娘,也不着凌绝宫服,竟然拎着牌位斜倚在门框上,笑的意味深长。你说她不是凌绝宫的人吧,却使用着与凌绝宫极其相似的招式,说她是吧,功夫却深不可测,连他未必都是对手。凌绝宫弟子万千,何时藏着这样厉害的人物?

  无觅也才有机会打量传闻中的铁扇宫主,生的倒是丰神俊美,一表人才,却着墨蓝锦衣,故作老成。至于态度,却和他手中铁扇一般冷面无情。如果仅从容貌上判断,跟从前的段南倾不能说一模一样,完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无觅完全可以确定她情之魄中缺失的那几缕情丝可能就藏在这小宫主魂魄的某一处,或许被掩埋,或许被封存,总之,不会被轻易察觉。

  所以他不记得那些情感,更不认得她。

  无觅也不觉得遗憾。上辈子过去太久,对他来说,又是那样糟心,记得能有什么好呢,还不如从头开始。

  传闻中的铁扇宫主甚是桀骜,眉眼皆透着敌意,盯紧无觅也不着急出招。真正的高手,处事都是十分沉稳的,摸不清对方来路,便以不变应万变。无觅这头,却没这么多警惕之心,只是抱着牌位看了片刻,又将目光锁定在高处那些牌位上,扫了一圈,才发觉凌绝宫不避讳任何过往,离世的历代宗主,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场。于是她就看到了段南倾的大名,显然,他的牌位刚刚被擦过,纤尘不染。

  无觅垂了眼眸,用了一刹那,认同蓝晚秋刻在牌位上的事实,径直走过去,当着小宫主的面,将蓝晚秋的牌位和段南倾的摆在一起。这样的话,也显得置放在角落里的段南倾不那么孤单了。

  就这样吧,原本就该在一起不分离,也算是一个交代。

  无觅浅浅一叹,似有什么从心中疏散,变得轻松起来。从今往后,这世上当真不会再有蓝晚秋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宫主的铁扇再次打开,劲风袭来,攻击性十分之强。“胡搅蛮缠,还不出去!”

  “瞧你年纪轻轻的,脾气倒不小。”无觅看他一眼,郑重其事道,“段宫主原本就是因为他的大护法死的,自然要将他们摆放在一起,你明白吗?”

  “………?”

  看样子他不太明白,无觅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原本宫主和护法这一段陈年旧事知道的人也没几个,更不可能记载在凌绝宫的历年要事录里,于是又笑道,“铁扇……小宫主?你也不必生气,不如找个合适的坐下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你是不是有病!”小宫主给气的不轻,“本座不叫铁扇!”

  “那叫什么?”

  无觅笑的很温柔,释放了很多善意与真诚。现任宫主既是高手,自然也能感觉的到,当即收了扇子,情绪也缓和了些许,不过依然不服气,“本座的大名也是你叫的?”

  无觅愣了一下,小宫主这个有些傲慢的态度,跟从前倒是有些像呢。“宫主说的对,我不叫就是了。”

  “你到底是谁?”宫主又眯着眼问,“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是无觅………”无觅想了一下措辞,觉得既然是重新开始,便没必要执着于从前了,“来这里,是想认识一下鼎鼎大名的铁扇宫主,然后,……毛遂自荐一下,给宫主当……大护法 。”

  “……护法?”宫主觉得好笑,“我们凌绝宫自千年前蓝大护法去世,就已经撤掉护法这个职位了。”

  “不要紧。”无觅眉眼弯弯,并不纠正他错误的认知,“我对凌绝宫护法这个位置没兴趣。铁扇,我的意思是,只想做你的护法,守护你一个就够了,明白吗?”

  “……你……”宫主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一时无措,不过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很快镇静下来,“有病。”

  无觅置若罔闻,伸出纤纤细手,戳在小宫主眼前那么一转,宫主的铁扇竟又被她拿捏在手中,慢慢的铺开,笑道,“这兵器倒是精致,看上去还挺新,我瞧着你修为也不低,又使的极为顺手,不会是自己打造的吧?”

  “你………”

  果然,还是那个善于自己动手的天才。无觅看着眼前人气急败坏,就想笑。小宫主这人啊,这辈子生就一双鹿眼,清澈而纯净,偏偏装出一副狠样来吓她。“对了,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不然以后只能喊你铁扇了。”

  宫主冷哼一声,自手边唰的抖出一把长剑,直取无觅命门。

  无觅闪身,飞至屋顶,避了几招之后,笑道,“小子,可说好了。打不过我,以后就得让我护着。”

  言毕,飞跃而起,入半空,小宫主紧追不舍,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夜风徐徐,无觅浅雪青的衣裙微扬,如塘里待放的菡萏,素简而优雅。月光如水,星云链晃如白练,自她手中挥出去,翩翩如蝶舞留痕,明明是利器,却被无觅使的温柔缠绵。而另一头仍不愿透露姓名的现任凌绝宫宫主,使劲浑身招数却依然拿不回他的铁扇。来回过了两三百招之后,两人飞过密林,落在粗壮的枝桠上,惊起飞鸟无数。

  树影斑驳,两两相望。又过了片刻,无觅方道,“铁扇小宫主,我叫无觅。”

  “无觅?”

  “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无觅。”

  “………”宫主道,“没听过。”

  “不打紧。”无觅道,“我来这里之前,也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来做什么?”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我是来找你的。”无觅道。

  “找我做什么?”小宫主满头雾水,他根本不认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好吗?

  “给你当护法。”

  “………”

  “需要护法吗?”无觅自问自答。“你肯定需要。”

  “……我不需要!快将扇子还我!”

  宫主气呼呼的。这人多大脸?刚才不过让她几下,还真把自己当天下第一高手了!想那已经飞升的千岁莫老祖都没她这么自信呢,呵,真有意思。

  “想要扇子?打赢给你。”无觅对小宫主的不屑不以为然。坦白说,她虽然孤陋寡闻只听得些皮毛,不过铁扇宫主的确名副其实,虽然年轻,却是个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很有前途是就了。“来,我们接着打 。”

  “……打什么打,没冤没仇的……”

  宫主不想打。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形,胜负难分。对方不想赢,但是也不肯下杀招置他于败局,而他,又为什么要跟奇奇怪怪的人纠缠来纠缠去,简直有损宫主威名。所以再打下去有什么意义?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嘀咕一句,“简直就是神经病。”

  无觅想笑,论如何才能赢得一个人的心,对她来说还是有些生疏的。她不是个拖拉的人,但这样直接的表述无非得到的结果便是小宫主多次给她的这句“有病”的评价。真是难为她这个孤独了一千年的人了。

  烟火消散,世界归于宁静,她抬头看月亮,似有隐去之意,原来又到了良辰美景,于是道,“这样吧,咱们不打了。我们去古江城喝一杯如何?聊聊天,说说地,如果那时候小宫主还觉得我奇怪,扇子就还你。”

  无觅举起手中的玄铁扇轻摇,即将退隐的月色淡而美,衬得她雅静如玉,温柔似水。多有耐心的姑娘啊,不恼也不怒,却也不依不饶。对面的宫主突然觉得,这个看上去年轻却故作老成还迷之自信的人,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于是他便认真道,“我姓凌,叫凌焰。凌绝宫的凌,火焰的焰。以后别叫我小公主,也别叫我铁扇。”

  “好。我记下了。”

  “我姑且跟你去喝一杯,”凌焰道,“但你不能诓我,否则……,否则……”

  “明白,我若有欺骗之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无觅眉眼弯弯,意识到自己心跳的有些快,便暗暗告诫自己务必冷静,要学会循序渐进。偏偏星云链不由自主脱手,咻的一下缠在凌焰腰上,于夜风中一把将人拉将过去,就这么对上了彼此的眼睛,“真有意思,亏你是个宫主,竟活的这么小心。”

  “……”

  他不是小心,只是………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