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情郎吗?◎
另一边。
夏怀礼和陆泓出现在一栋荒芜的别墅前, 看起来是民国式西洋建筑,白色大理石雕花,三米高的铁栅栏已经生锈掉漆, 别墅门口是一处小小的天使喷泉。但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别墅大门前, 挂了两个随风飘荡的, 猩红色的灯笼。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夏怀礼默默打了个哆嗦, “我觉得不太妙。”
——呼。
风声吹来两张纸钱。
“得, 你看吧, 不过幸好你在我身边。”夏怀礼一手挽住陆泓手臂,另一只手拿出白玉长剑,“打吧,还能怎样!”
陆泓笑了笑,凝视着夏怀礼的侧脸,忽然觉得他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害怕时躲在自己身旁的大学生了。
夏怀礼推开铁栅栏门,破败的花园内杂草丛生, 一只乌鸦停落在枝头,瞪着两人。
“从侧门进。”陆泓指了指, 他还不想太快暴露自己。
别墅内也是一股荒凉腐败潮湿的味道,让夏怀礼联想到那些被河水浸透的空木头散发的腥味。别墅的房间内亮着一闪一烁暖黄色的灯光, 但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安全感。
斑驳的墙纸脱落了一半,逼仄的走廊两边是忽闪忽闪的木门, 在摆动的气流中发出吱呀声响。
夏怀礼停在原地。
这么小的场景, 应该很容易就碰到域主吧!
他握紧长剑。
陆泓眼神示意, 两人推开近处的门钻入。
这是一间小小的厨房, 厨房的天花板还破了一个大洞,可以直接看到二楼卧室的灯光。
夏怀礼解开铜钱飞速补了一卦,“楼上有危险,但楼上有生路,咱俩别再走散了,是什么就一起面对吧,地方太小也施展不开,而且……”
夏怀礼还没说完,陆泓忽然捂住了夏怀礼的嘴:“嘘。”
安静中。
“——刷。”
“——刷。”
“——刷。”
似乎有什么东西拖着裙摆在蹭地面。
夏怀礼抬眼往上看。
声音是从自己头顶传来的。
夏怀礼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如果他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域主发出的声音。
难道它在楼上搜寻着什么?
两人退到墙角。
“——刷。”
“——刷。”
声音越来越大,楼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大幅度的摇摆。
紧接着,夏怀礼看见一双□□苍白的脚,脚上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
“——刷。”
艳红色绣着金银鸳鸯的裙摆飘过。
是嫁衣。
夏怀礼:……为什么非要进入这间屋子?
他有些怨念的看着陆泓,陆泓微微一笑,低声说:“抱歉。”
比起眼下的危险,他更担心夏怀礼的心理状态,好在他又露出了平常的可爱表情,而不是阴郁忧虑。
两人蹭着墙根缓步推开门,转身离开的刹那间,夏怀礼余光瞟见天花板的洞中出现了一张惨白的女鬼脸,头戴凤冠,脸部淤血变成了鲜艳的胭脂。
在女鬼里,算是数一数二好看的。
夏怀礼静静关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进来,你不至于没感觉到吧?”
陆泓有些无奈:“因为旁边的屋子里有动静。”
说话间,他们背后的房门打开了。
惨白的月光从窗外洒落,如同镀上了一层银霜。这应该是小书房,与客厅相接。
夏怀礼探头看了看:“这不是没问题吗?没见到有人啊,总比头顶有个女鬼姐姐好吧。”
这扇门一开,胭脂水粉的味道盖上了腐败的气味。
夏怀礼缓缓走入:“看吧,没人。”
陆泓不置可否,但他注意到书房桌子上有一把红色老式剪刀,以及散落一桌子的国画颜料,红红绿绿的,竟然有些刺眼。
他拿起调颜料的白盘拿起,闻了闻,其中掺杂着一股血腥味。
“如果咱们要去二楼的话,肯定会遇到那个姐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引下来。”夏怀礼如是说,他环顾了一圈,向客厅走去。
书房和客厅相接的那扇门被拆卸,取而代之的一块紫红色天鹅绒布料作为格挡。
“等等,”陆泓叫住他,“我先来。”
夏怀礼刚停下脚步,忽然听见帘子后面传来书本翻动的沙沙响动。
他像一只兔子赶紧跳到陆泓怀礼:“也有东西?”
符箓破空飞出,燃烧格挡的天鹅绒,客厅的陈列摆设映入眼帘。
红木桌椅、墙壁上挂着的装饰油画、以及一尊尊直立背对他们的白色纸人。
纸人似乎是在不同时间做成的,有些纸张已经变得发黄变薄,而有些崭新如初。
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纸人无论从体型尺寸还是颜料都一模一样。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情郎啊……我的情郎啊……我的情郎何日回家……”
“情郎啊……我的情郎啊……他说三年之后回乡迎娶我……三年三年又三年,我的情郎去哪里了……天啊地啊,为什么不要有情人相见啊……山啊水啊,是你隔绝了我们不能再相见啊……”
“我的父亲啊,我的母亲啊……我的情郎啊……黄泉之下能否再相见啊……”
悲哀婉转的歌声从二楼传来,越来越近。
那个吊死的女人顺着华丽的楼梯走下来,脖子因为上吊的缘故拉得长长的。
它发丝凌乱,头戴金钗,半边脸已经腐烂。
夏怀礼喟叹,早知道就不躲着了,这么快就相见了。
两人一鬼,目光相接。
这个女鬼确实长得很美,皮肤白皙,即使流着血泪也可以看出水灵灵的眼睛,生前应该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
刺绣精细的嫁衣扫着地面上的被血染红的纸钱,发出“刷刷刷”的声响。
“你是我的情郎吗?怎么会是两个人呢?”女鬼走近。
夏怀礼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绸缎。
是用绸缎上吊的?
女鬼看了看身旁制作的纸人,低低笑起来:“你们可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啊……”
它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寒冬腊月的飞雪一样白。
夏怀礼侧头悄悄说:“她身上怎么有一股土腥味?”
“我也闻到了。”
“奇怪。”
不是说尸体或者女鬼身上不能有土腥味,只不过这腥味在香喷喷的老式香水味道中显得太过诡异。这不是一般的土腥味,就好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富贵小姐,手里拿着一个干农活的铁锹向你走来,与所有场景的破败腐烂美感截然不同。
夏怀礼喃喃嘀咕:“我觉得象是那种陈年老土的味道,就像几百年的坟墓被打开了。”
陆泓发出一声低笑。
确实。
夏怀礼形容的很准确。
女鬼并不在意两个男人的窃窃私语,它扯开艳红色的嘴角,哼着小调,目光却越来越犀利。
夏怀礼手臂上的铜钱忽然动了动,似乎在有意提点着什么。
他低头看去,其中一枚铜钱竟然在不经意间翻了个面,卦象也变了。
他眯起眼睛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也许生路不是二楼,而是这个女人!
“陆泓,打它。”夏怀礼沉声说,“生路就在它身上!”
那女鬼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三张符箓掀起一道热流冲着它的脸飞去!
女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土腥味越来越浓,铺天盖地的灰尘从头顶往下洒!
空气中烟雾弥漫,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呓语,像是佛教徒在集体念经的声响。
“咱们这是打了什么东西啊!好像有东西过来了!”夏怀礼有些崩溃。
那女鬼从烟雾中扑出,身后纸人簌簌而动,也向陆泓和夏怀礼袭来!
夏怀礼横起手臂,长剑格挡,纸人如油染了火,迅猛燃烧!
周围的场景伴随着女鬼的叫嚣开始坍塌,夏怀礼和陆泓左右躲闪,这尘土的能见度太低,他们根本不知道女鬼扑向了哪里。
夏怀礼问道:“咱们要离开鬼域了?”
“还没。”陆泓神色透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凌然之气,他握紧夏怀礼的手腕。
忽然面前红光一闪,陆泓再一出手。
“——碰!”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有巨大的石块在他们面前坍塌了。
“哎呦!疼死我了!我压谁身上了!”
清脆的嗓音传来。
“白素贞?”
“夏怀礼!”
白素贞低头,发现自己正好坐在红灿灿的女鬼身上,吓得原地起跳:“救命啊啊啊!身后还有东西追来了,陆泓在不在啊,我们当不住了!”
它话音未落,只见尘土中走出来四五具干枯的尸体,尸体皮肤呈现出如同千年陈皮般的黑色,皮包骨头,和感受的骷髅差不多。
骷髅身上裹着深浅不一的红色袈裟,手戴佛珠,像发疯的野狗面目狰狞扑来!
“——当!”赵宣朗飞起一脚,匕首划过尸体脖颈,倏然一分两半。
陆泓手持的纸剑燃烧起一片烈焰,尸体在接触火焰的刹那,掀起一片黑尘,最终化为乌有。
夏怀礼猛烈咳嗽:“你们把什么东西弄过来了?刚才明明没事,我现在觉得胸口好憋!好像要呼吸不过来了!”
白素贞高喊:“我哪里知道,我一直在定位你啊!刚才还是山洞呢,怎么就女鬼了!”
“先别说,离开这里。”陆泓领着众人往外逃。
身后女鬼扭曲着身体重新站立,她白皙的皮肤黏上了骷髅的粉尘,变成一片焦黑,眼眶凹陷,与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女鬼肚子里冒出苍老的,如同山谷回音般的低沉男声。
“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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