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她说她是妖，而我也是妖。
我为何会从祁山进入无白道？为何应桉、容澹与向翎皆对我满腔歉意？为何符意洲又说，待我记起了全部回忆，会惊觉魔界不过空梦一场？
我缓缓摇头，心里是说不上的抵触，潜意识中不愿信她的话。
蛮蛮泪意盈满美眸，平息片刻才道：“我没有什么故事，不过是空躯一具罢了！现在你告诉我，兽王去了哪里？”
我喉间滚动，道：“我上次遇到符意洲还是在魔界，身上有龙族妖力也实属巧合，到凡人界后就没见过了，你寻他有什么事？”
蛮蛮蹙眉：“我在秘境内吞了魔种，分出两魂，只有濛心莲能平息此症，而此莲靠真龙妖力守护，代代相传，我只能去寻他。”
听到她说吞噬魔种会生出两魂，我倏地抬眼问道：“远溪镇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我是恨他们，但这般非我本意，我只是，只是……”蛮蛮红唇细细抿起，双手颤抖，“控制不住。”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脑内渐渐成型，我问道：“吞下魔种会变成什么样？”
“传说魔种乃盘古开天地时残存一邪念，数千年前，随万剑仙诀被封于须弥山。”蛮蛮断断续续说道，“它蕴含巨大能量，但需人体做鼎来炼化。秘境内，我受了大师兄蛊惑，将获得的灵力传给他，而自己的神识分为两境，时而便会癫狂嗜血……”
蛮蛮恍惚道：“等我再次醒来时，只觉周身血腥，自己已经杀了数人。”
惊雷轰然在我脑中炸响，连视线都难以聚焦。随着那边李韵林呜咽声渐渐淡了下去，向鸢也被人架走了。转眼间，枫月院房屋化为无物，梦貘构建的景色消弭，黑暗铺展，密室之内，唯余暖灯点点，长烛几盏。
“闵清！”应桉一把拉住我，声音颤抖，“你没事吧？”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好一会，而后眯起双眼，看向远处的蛮蛮。灵力消退，蛮蛮脏污黑发变得柔顺，眉眼挺立，从李韵林之貌转为枫月院倾国倾城的名妓。
向翎一把夺过应桉手中长剑，道：“蛮蛮姑娘，你虽然身世凄惨，但我也不能看着你在远溪镇继续作恶。”
应桉视线停在向翎脖间血迹，哼出鼻音：“梦貘梦境都没将她搞定？剑修是剑修，没了佩剑什么都做不成？”
“你！”向翎苍白脸颊浮上恼意，“妖力惑人，真假难辨，你既然没进去就别在这里乱说！”
听他们言语，竟是把眼前女子视若无物，我心中泛起丝丝寒意，顷刻被他护于身下的浓烈情感，以及床榻上犹存的暖意散去一半，此时此刻，站在密室中，我居然只能与向翎口中“妖物”共情。
不顾他们争吵，我淡淡说道：“你们出去。”
向翎与应桉俱是一怔，道：“什么？”
应桉来拉我的手，指尖抚过刚才摔在地上的划痕，心疼地说：“清清师兄，若你再被她害了什么办？我看刚才石棺之中，雨花阁秘术……”
我打断他：“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出去吧。”
向翎有一丝愠怒，似乎恨极我不珍惜自身性命：“她方才就是说说罢了，真假难料，这种魅惑妖言来哄你你也信！”
我的视线在看到他脖间仍在冒血的伤口后柔了一瞬，道：“我也是妖。”
向翎自知失言，便不再说话了，锵地一声响起，长剑入鞘，他转头大步离去，脚下力道似是要将地板都踩碎了。应桉哑口无言地看我一眼，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密室内，我与蛮蛮面面相觑，良久，她敛了神色，道：“你居然也是妖。”
“是。”我从玉镯中取出几枚药丸递给她，这是苍官殿常备药物，若是对虞情有效，那必然对她也有同样功效，“蛮蛮姑娘，你是苦命人，这药可以稳定灵息，你拿了它就走吧。”
蛮蛮愕然：“你不杀我？”
我盯着她的眼，道：“去寻符意洲，他是善人，会救你的。”
蛮蛮将右手抓于胸前，喉头哽咽，顷刻，她双膝跪地，规规正正地向我行了磕头大礼，久久停在地上不起，只道：“闵清公子，你也是善人，小女在此多谢公子不杀之恩，若有来日，必将报答。”
我略略别开身子，没有受她的礼，心道，我救了她，也是救了世间另一走投无路的自己，若符意洲能治她心魔，那虞情也必能得治。
蛮蛮眼眶润湿，半晌才起身，在她转身之际，我问道：“蛮蛮姑娘，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你最怕的为何是今夜？”
蛮蛮一袭侧脸阴影被长灯投于墙上，答道：“那日我本来要被老鸨送入宫中做权贵玩物，却于宫门外被一裁衣小厮劝下，错失入宫时间。我侥幸逃过一劫，但那男子却因犯了忌讳，被五马分尸。”
蛮蛮眼中滚动泪意，却是久久不落，“但他尚不知道，回到枫月院后我就被老鸨卖了初夜，三百两开苞白银，一分都没有少。”
我于心不忍，道：“你不恨李韵林吗？”
“同为女子，我怎么会恨。”女声薄如朦烟，“可惜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当时是韵林姐姐在街上看到了枫月院的轿子，令家中表兄前来制止。李家虽名于仙门大家，但两名凡人出的磊落——李韵林、李广玉兄妹皆因我而死，是蛮蛮对不起他们。”
李广玉。
苍官殿朱红一片，仆从众星拱月，我站在殿中，虞情神色不耐，一旁李广玉裁着衣服，絮絮笑道自己在人间犯了事，赐死途径奈何桥，被舜华追魂问了两道，而后又被虞情从轮回的鬼门关处捞了回来。
因果是非，一报一报，我本不信天道，但无数次的阴差阳错在今夜悄然画上句点，勾成纸上冥冥命运二字。
我笑道：“李广玉过的很好。”
“是吗？”她愕然，即刻又转为欣喜，没有具体问我，只说，“那就好。”
面前，蛮蛮身影落寞，向我礼了半身，从夜色中隐去，婉丽女子只留一言：“闵清公子，没有依仗的美貌本就是罪，愿你不会像蛮蛮这般潦倒，只寻相爱之人白首到老。”
身影消散，我怔怔道：“好。”
从密室出来，刚走到光火亮起来的地方，两道身影就扑了上来。
向翎一手捏着我的下颌，如方才床榻上检查我：“她就这么走了？没再拿匕首伤你？”虽然他面色还是冷冷的，明显浮着愠意，但关切难以言表。我轻轻拍开向翎的爪子：“没事，她已经走了。”
应桉皱眉看着向翎的举动，眼底掠过不快，待向翎松手后才道：“清清师兄，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我是没有想到，原来这‘李韵林’就是蛮蛮。”
提到梦境，我与向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答话，等到应桉眼色渐渐冷了下来，我才意识到此刻的气氛有多诡异。
轻咳一声，原路返回，我边走边向应桉解释其中事由，并且隐瞒了自己和向翎的事。
走出西二房，天色破晓，外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不知不觉，一夜已过。
向翎道：“既然向府一事已经明了，我会先和二哥说说清楚，然后再公之于众。此事牵扯整个远溪镇，我代各位镇民谢过二位，晚点时候郑伯会做上好酒好菜，以接风洗尘。”
他虽然不喜应桉，但大事当头，一身少年傲气全然敛去，身姿翩然，气魄沉稳，初露独属于向家家主的气势。
我略一点头，与应桉回了客房。
刚才和蛮蛮周旋时没觉得什么，等坐到榻上，我才发现自己手上尽是擦伤。应桉板着脸坐在我旁边，一声不吭地替我上药。
就在拉下我的衣领时，应桉却停住了手，道：“这是什么？”
我寻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瞥见自己胸膛上躺着的一块红印子，它如翩跹蝴蝶，粉红娇柔，朗朗昭昭预示着刚才欢爱时落下的怜惜。向翎行事不重，落吻小心，但我没想到居然还留了一处吻痕。
见我不答，应桉视线渐渐阴沉，而后转为无边怒意，他一手锁住我的腕骨，一手直接将我在榻上翻转，我挣扎喊道：“你干什么！”却如何在他掌下都不能动弹。
衣衫从肩头滑落，我背对着应桉，双膝跪于榻上，只觉得自己如小狗儿般被羞辱了。背后，阴沉视线从肩胛寸寸向下刮去，应桉一把扯下我的外裤，在看到我里面什么也没穿时骤然停了呼吸。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们……你们在里面……”
臀部裸露，双腿大张，我上半身瘫在榻上，恼怒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右手在光裸臀部打了一下，逼我乖乖就范，应桉还不敢信，口中道：“不可能，你会喜欢他？！”臀浪一抖，我喘息着，感觉到他探了只食指进入穴口。
小穴湿润翻红，吞吐自如，轻轻松松就容纳了外来物，明显不久前被疼爱过，它细细密密地吮着指节，谄媚地向里吸应桉的食指，挽留来人。
应桉抽出手指，刚要说什么，我却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瞬间挣脱，扬手便赏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