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受到破坏,爆发出的灵力直接将结界打碎,造成的波动影响到了魂塔外的事物。

  杨平竹远远瞧见魂塔处的红光,急道:“那是什么?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察觉到两股灵力的来源,掌门脸色一变,神色复杂地加快了御剑速度。

  杨平竹愣了一秒,见他加快速度,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奈何魂塔那的灵力波动造成的风太过强烈,他还是渐渐落了掌门一大截。

  魂塔内,祁陵破了阵法,那些藤蔓化作金光消散。

  玄机扇在祁陵手上躁动,他极力攥紧了扇子,一时间手上被割裂出血痕,血顺着扇柄滴落在地上,渗入裂缝中。

  “离开那里!”邬弄上前抓住祁陵,两人退到边上。

  下一秒,那阵法中央凹陷下去,琉璃弓逐渐上升,最后在这一层停住。

  两人对视一眼,邬弄伸手去夺祁陵手中的扇子,祁陵后退一步,咬牙道:“不可以,玄机扇要压不住了。”

  “我来拿扇子。”邬弄见那扇子在祁陵手上割了不少口子,有些怒意上来,恼道:“你去拿琉璃弓。”

  祁陵眼中红光黯淡下去:“你能压住玄机扇吗?”

  “……”邬弄呆愣了一瞬,答道:“可以。”

  祁陵抬头看邬弄的眼睛,手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却迟迟没将玄机扇给邬弄。

  邬弄只好伸手去抢,祁陵侧身避开,旋即在玄机扇上下了个短暂的封印术,同时将扇子给邬弄,自己去拿琉璃弓。

  扇子一接手,亡魂便发了疯似的朝外涌,奈何有方才的封印术在,它们一时间破不开。

  祁陵拿下琉璃弓,那上面的灵力并未对他产生排斥,反而在吸收了他的血后灵力开始增加。

  祁陵拿下琉璃弓,拉弓,上面自动化成出一枚箭矢。邬弄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祁陵沉了沉眸,看见他衣服上的血渍愈加多了。

  是因为要压制玄机扇,才会不断拉扯到伤口。

  邬弄握着玄机扇:“祁陵——!”

  祁陵愣一回神,看见玄机扇上又裂了一道口子。

  “快点,压不住了!”邬弄咬牙,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

  “……我……”不知为何,祁陵见到邬弄身上的伤口,突然有些不敢下手。

  他好像知道,如果这一下没射准,刺中了那个人的身体,他会死。

  可他不想要邬弄死。

  祁陵身子突然僵硬住,收了箭矢。

  邬弄:“你在做什么?”

  祁陵:“……我不会射箭。”

  拿箭的感觉很熟悉,就好像这是他曾经的武器,但现在的他,不记得该如何射箭,也不敢轻易射箭。

  “你会。”邬弄喊道:“祁陵,你会射箭!”

  祁陵还是没敢拉开弓。

  邬弄见他这般,强撑着身子在玄机扇上加了道锁链禁锢,跑到祁陵身边。

  祁陵有些愣住:“你……”

  “别说话!”邬弄绕到祁陵身后,两手分别盖上他的手。

  祁陵看着前方的玄机扇,上面裂了第三道口子。

  “祁陵,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前倾。”

  “开弓时前推后拉,前手……”

  祁陵跟着邬弄的步骤而来,却又觉得这些话非常熟悉。

  “前手朝身体前上方划出一道弧度,然后……”邬弄皱了皱眉,闷哼一声断了后面的话。

  祁陵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些都是在琉璃弓秘境中,那白衣小孩对黑衣小孩讲的诀窍。

  “然后……满弓。”邬弄借祁陵之手,将琉璃弓弦拉满。

  祁陵见自己手上都是血,心里疼了一下,偏头去看邬弄,看到那双满是星子的眼睛里充满疼痛。

  “别看我,靠位,瞄准!”邬弄咬牙,将祁陵的身子摆正,“三点一线。”

  带血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祁陵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将视线转移到玄机扇上,眸色黯沉。

  亡魂外溢,上面的黑气几乎掩盖住原先的红光,祁陵最后只感觉到脖子处又有一股温热传来,脑中自动浮现出两个字,与邬弄说的话重合。

  “脱弦!”

  话音落下,手一松,琉璃箭矢在一瞬间射中玄机扇,金光笼罩黑气,祁陵眼前一恍惚,金光太过刺眼,一时间遮蔽了视线,可心口却像是有火在灼烧。

  “冥顽不灵!”

  “你什么都不懂!”

  “不要以为我怕你”

  “今日就是不圆房!”

  似曾相识的画面如决堤洪水,它们抓住了一道口子,发狠似的要在一瞬间朝那涌出来。

  祁陵头疼欲裂,在射出那一箭后想起了这些话。

  琉璃弓化作结界护在祁陵和邬弄周围,待玄机扇终于被压制下来,那上面的亡魂终于是没了动静。

  结界散开,邬弄咳了几口血,起身将玄机扇放回祁陵怀中。

  感觉到有手在自己的衣服里乱动,祁陵不适地呢喃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看到个模糊的人影在面前,皱眉道:“……不要。”

  使用琉璃弓消耗太多灵力,祁陵站不起来,连声音都轻了很多,无力反抗。

  邬弄听到他说不要,咳了一声,手放在他怀中迟迟不缩回来,冷道:“你又在想什么?”

  本尊现在可没时间陪你斗嘴。

  “……”祁陵虽然没力气,但这并不妨碍他胡思乱想,加上方才脑子里闪现的记忆,稀里糊涂就说了两个字,“圆房……”

  “……”邬弄脸色更白了几分,随即微染愠色的脸上表情僵硬,有些不自然:“你……咳咳……你再说一遍?”

  大祭司想……想圆房?

  祁陵躺在地上侧目瞥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刚才在想……”

  “不许想!”邬弄突然耳根一红,厉声打断了他。

  祁陵:“?”

  他是想说,他刚才在想这个,是不是他失忆之前的记忆。

  邬弄想哪里去了?

  祁陵尝到喉咙里的血味,乍一想到自己嘴巴还破着,是被面前这个人啃的。

  他好像明白了,这人该不会……不会是以为他想和他圆房吧?!

  祁陵看着邬弄那张气势汹汹的脸,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心道这误会大了,可要好好解释清楚。

  谁知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指着邬弄刚要说出一个字,就被邬弄一把摁倒在地上。

  邬弄手垫着祁陵后脑勺,摔下去并不是很疼,只是突然被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邬弄又在他嘴巴上咬了一下,不偏不倚正好在原来的伤口上。

  “……唔!”祁陵一边挣扎着,一边睁大了眼睛瞪邬弄。

  他想叫他松口,但声音全被堵住,只能被迫尝到对方口中的血味。

  两者的血在口腔中融合,随后各自分配好似的,公平合理地令两人都吃到了味道。

  祁陵瞪着邬弄的眼神像是要杀他,被吻到没法呼吸,软到连手下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等祁陵脸色憋得通红,邬弄才终于离开一秒,替他擦去分开时嘴巴边上混着血流下的涎水。祁陵张着嘴大口呼吸空气,眼中含了泪,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邬弄见他唇上伤口破了,俯下身去舔那处的血。

  祁陵突然发狠,朝邬弄嘴巴上咬去。

  邬弄:“嘶——!”

  祁陵心里受了憋屈,咬这一下用尽力气,险些没将它咬下肉来。

  邬弄吃痛想要直起身子,却发现祁陵咬得死紧。

  他用森冷的眼神告诉祁陵:松开。

  祁陵用氤氲的眼神告诉他:不松。

  “……”邬弄起不来,只好又俯下身,按住祁陵的下巴将他嘴巴又堵了一遍。

  既然不肯主动松,那就只能把他亲得憋不过气,被迫松开。

  祁陵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次鬼门关,松开喘气的时候,嘴边挂着不少邬弄的血。

  “你——!”祁陵怕邬弄又来亲他,没力气爬起来只能侧身将自己缩在一起,捂住嘴巴道:“都这种时候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乖一点?”邬弄伸手按了按嘴巴,发现那伤口挺大,还在流血。

  祁陵一时没反应过来:“?”

  邬弄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生气”两个字:“这种时候了你还想圆房?也不看看你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受得住圆房?看你这么想要,我便想着亲你一下,谁晓得你竟然不知足!”

  “还说我断袖,现在可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听完这番话的祁陵惊呆了,登时不知说些什么。

  “你乖一点,现在不圆房是对你好,你也用不着因为生气咬我。”邬弄低下身去,说道:“往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祁陵:“???!”

  这都是什么玩意?

  邬弄伸手不知道又要做什么,祁陵慌得哼了两声,闭上眼做好了邬弄敢乱来就打死他的准备。

  下一秒,感觉到腿上凉凉的,邬弄伸手按了按祁陵的膝盖,祁陵没有准备,下意识疼得闷哼了出来。

  邬弄:“能走吗?”

  祁陵呆愣几秒,摇头。

  全身上下没有力气,膝盖也因为方才的撞击受了伤,根本站不起来。

  祁陵听到邬弄冷冷哼了一声:“你那便宜兄弟真是没用。”

  “……”祁陵想出口辩解一下,但一想又觉得邬弄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过去了这么久,杨兄竟还没回来。

  邬弄将祁陵扶起来,看到他嘴巴上的伤,悄无声息地将视线移开去。

  这一动作还是被祁陵捕捉到了,他抿了抿唇,幽怨似的睨了眼邬弄。

  邬弄背对着在他面前蹲下,道:“上来,背你出去。”

  他这一蹲下,祁陵便看到了他后背上的伤口,血几乎已经染了整个后背,“你受的伤比我严重……”

  邬弄:“已经没事了,上来吧。”

  琉璃弓被祁陵收服以后,背上的灵力开始逐渐消散,只要靠魔族的恢复能力便能很快痊愈。

  祁陵还是愣了几秒,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只听到邬弄不耐烦的声音:“你上不上来?是不是要我脱了给你检查一下,你才信我没大碍?”

  “……”祁陵最怕和邬弄谈脱衣服的话题,二话不说挂上他脖子,邬弄轻笑一声,两手托住祁陵的腿,站起了身。

  两人皆消耗太多灵力,要出去,只能从魂塔上一层层走下去。

  祁陵靠在邬弄肩膀上,弱弱问道:“你现在不能用灵力,等下碰到鬼怎么办?”

  邬弄:“你就这么怕鬼?”

  祁陵疑惑了一下,他怕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还有什么好问的?

  “别怕。”察觉到身上那人不讲话,邬弄放轻声音安慰:“你身上有琉璃弓,那些鬼不敢靠近。”

  “还会帮我们点灯。”

  祁陵半信半信,还是因为害怕而紧紧锁住了邬弄的脖子。

  两人一层一层地走下去,果然如邬弄所说,每到一层,那里的烛火便自己亮起来。鬼怪察觉到琉璃弓的气息,没有一个敢上前惹事,都避得远远的。

  魂塔内什么声音都没有,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邬弄的脚步声。

  烛火的光微微映在邬弄脸上,两人走过的风带动烛光一闪一闪,祁陵看着他的侧颜,突然想起方才射箭的那一幕,不觉低低笑起来。

  邬弄:“你笑什么?”

  “没什么。”祁陵随口答了一句,又想到琉璃弓幻境中白色桃花树下的两个人,温声道:“只是突然觉得,你方才教我射箭,那些话似曾相识。”

  邬弄突然说道:“只是射箭像吗?”

  祁陵“诶”了一声,没多想这话中的意思,又道:“不止。”

  “你生气的时候,似曾相识;你笑的时候,也似曾相识;你受伤时护着我的模样,还是似曾相识;你叫我祁陵时……”

  邬弄笑了一声,继续背着祁陵朝下走,“照你这么说,我的一举一动,你都是似曾相识,那我是什么?”

  祁陵眨着眼想了片刻,邬弄顿住不走,侧过脸去看祁陵,像是一定要得出个答案。

  “邬弄。”他这一侧脸,祁陵就对上了他的眼睛,笑说道:“我虽然不记得,但你这双眼,我定是在哪瞧见过的。”

  祁陵弯着眉眼,答道:“你是似曾相识,是我的故人。”

  我见你啊,似是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