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陵一路上都闭着眼,好在邬弄飞得稳,才不至于吐酸水出来,落地以后,祁陵抬头看到大大的“五味堂”,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邬弄是带他来了无定峰的饭堂。

  祁陵抬头看了眼邬弄。

  邬弄绷着脸:“怎么?你不是说饿了?”

  祁陵干笑了一下,道:“是饿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判断出邬弄心情不好的,就是看他的神情,还有一种仿佛已经相处多年,早就将对方的一言一行琢磨透的直觉。

  邬弄睨了他一眼,没有讲话,顾自朝饭堂走了进去。祁陵没敢再说话,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眩晕的头跟在他后面。

  还没到用饭的时间,加上魔族突然入侵,里面只是准备好了食材,还未开始制作。邬弄一路走过去,祁陵变感觉到他眼中的愠色更浓重一分。

  祁陵困意上来,总觉得自己站着都能睡着,想来是刚刚病好,又接连御剑和吸收了魔气的缘故,他张了张口想说其实没有吃的也没事,他现在更想睡一觉。

  祁陵:“邬……”

  邬弄转过头来,眼中的愠色叫祁陵看了一眼便吓得后退一步,死命地摇头,什么也不敢说。

  罢了罢了,叫他寻着吃的好了。

  祁陵想了想,可能并不只是他饿了,邬弄也饿了,毕竟战斗是需要消耗体力的。

  半晌,邬弄终于找到了吃的,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包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他记得大祭司不挑食,吃这个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邬弄:“给”

  祁陵看了眼那包子,问道:“什么馅的?”

  邬弄不乐意了,自己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包子,有什么好挑的?以前他给大祭司东西,大祭司从来没有拒绝过,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包子。

  难道大祭司要因为一个馅不合喜好就不吃了吗?饿死他算了!

  祁陵莫名准确的直觉在那一刻感受到了邬弄情绪的变化,他抿了抿唇,将包子接过来咬了一口。

  邬弄神色立马有所舒缓,看着却有些不自然:“好吃吗?”

  一个包子,能好吃到哪里去?

  祁陵心里这么想,但还是静静地多咬了几口,想着第一口没吃到馅,可能是这无定峰的厨师太小气,多咬几口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他强行睁了睁沉重的眼皮,想着赶紧解决,无味就无味,难吃就难吃吧。省得等下邬弄又发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

  邬弄一双凤眸直直盯着他,祁陵最不适应这样被人看着的感觉,尤其是被人盯着吃东西,一个不注意,喉咙里卡着了。

  祁陵开始咳嗽起来,邬弄见状赶紧去给他倒水。心里还低低怨了句不爱吃就不吃,这么大个人了还会把自己吃噎着,真是脑子坏死了。

  邬弄回来的时候祁陵手里还拿着那个包子,他一把过去将那包子夺了,将水杯递到他手上,“快喝水!”

  祁陵得了救命水,将包子顺下去以后,觉得更困了。

  邬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剩下半个包子,发现这哪是什么包子?这分明就是什么馅都没有的干馒头!

  怪不得刚才看祁陵吃包子像是在吃什么毒药似的。

  他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祁陵,发现那个人眼神恍惚,眼皮要合不合。下一秒,便整个人一歪,朝一边倒了下去。

  邬弄随即上前将人扶住,眼神晦暗不明。他看向桌子上剩下的半个干馒头,心道:既然不喜欢吃干馒头,那为什么即便把自己噎着也要吃下去?是因为……因为即便失忆了,也会下意识地,将本尊的话当作命令去执行吗……

  邬弄抱着怀里人,看着他熟睡的面孔,和醒着时候不一样,睡着了,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干净兔子,可是一醒来,就是个仗着失忆在他面前没大没小的傻子。

  *

  祁陵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又睡了多久,只是醒来以后见到杨平竹,说魔族已经被掌门和各位长老击退了。

  祁陵刚刚醒来,身子虚弱,还处于懵懵的状态,杨平竹一个消息就把他立刻惊醒了。

  杨平竹:“祁兄啊!掌门说要收你做徒弟!!”

  “……什……”祁陵顿了好久,脑子轰一下炸裂,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他抓着杨平竹衣服:“什……什么?!”

  他心道:完了完了完了,我一个什么都不会还失忆的废物修士,怎么可能会被掌门看上当徒弟?!定是那日魔气钻入他体内被掌门见到了,既然这样,掌门收他为徒弟定是个幌子,实际上是要借此将他捉起来,然后……然后先是被鞭打!再抽筋扒皮,封了一身灵力!!最后将那魔气生生抽出体内,血肉横飞,爆体而亡,死无全尸啊!!!

  天可怜鉴啊!他只是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了点才被那团魔气看上的小白脸罢了。是个相当废物的小白脸!

  杨平竹见他脸色惨白,一副半只脚踏进阎王府,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急道:“祁兄!祁兄!!祁兄你别吓我啊!咳,只是被掌门收个土徒弟而已,你不要乐极生悲了!!”

  祁陵一巴掌呼在杨平竹脸上,生无可恋道:“你!你才乐极生悲!我这是……这是已经半条命没了……”

  突然被打了这么一巴掌,杨平竹摸着脸上的红印本想发火,听到祁陵这句话,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绝症,一下子将巴掌的仇忘到了九霄云外,抓着祁陵的肩膀摇对着他的脸仔细检查了一遍,道:“祁兄!你到底怎么了?!”

  祁陵捂着脸,蹭了几滴眼泪出来,有苦说不出:“我……”

  “祁陵!”楚鱼儿行事莽撞,没打招呼就打开了门,见到两人奇怪的姿势,视线往下一移,不知看到想到了什么,脸一红跑了出去,大叫:“啊——!变态流氓!”

  祁陵:???

  杨平竹:???

  下一秒,屋内寂静非常,祁陵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碗碎裂的声音。

  他应声望过去,看到邬弄站在门口,手上血和药一起往下流,脸色黑得像要杀人。

  祁陵:……

  杨平竹:……

  祁陵这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问题,原来自己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里衣,刚才杨平竹这么一晃,肩上的衣服早就滑落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偌大的屋子,孤男寡男,还脱衣服……

  祁陵突然明白他们误会什么了。

  在邬弄眼中还不止如此,他见到祁陵眼角发红,以为定是杨平竹在“欺负”他,当然,他这个失忆了的大祭司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去。

  杨平竹也明白了,屁股底下像被火烤了一样,瞬间蹦起来,离祁陵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见邬弄那要杀人的样子,瑟瑟缩到了一边抱着头。

  这个时候,多说就多错。

  祁陵百口莫辩,看到邬弄的脸色连话都说不清楚:“不是啊!邬邬邬邬……你听我……”

  “解释什么?!你呜呜呜什么?!你朝谁撒娇呢!朝他?”邬弄指了指缩在一边发抖的杨平竹,气到牙齿发颤,走到祁陵面前。

  祁陵被他逼着朝后退了退,看到他手上的血,道:“你的手没事吧?”

  邬弄:“别扯开话题!”

  祁陵:“……”

  邬弄:“我就走了一会儿,你和他两个人在干什么?真是不知廉耻!”

  祁陵被他这么骂,心道自己行得正坐得直,虽然是废物了点,但也不能随便被人这么侮辱!不能白白被这么冤枉!

  祁陵伸手去推他:“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杨兄不过是关心一下我的身体……”

  “关心身体?!”邬弄眼中含了杀意,“他还敢关心你的身——体?”

  祁陵看邬弄不太对劲,道:“你要做什么?邬弄,你我虽近来关系交好,但也没到这般管我私事的地步。再说了,男人怎么会喜欢上男人?男人又要怎么和男人做那种事?”

  邬弄捂着脸,将刚才被碎碗扎出的血抹到脸上,增加了几分邪性,他愣了愣,低低笑道:“你不明白?”

  祁陵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不……不明白。”

  邬弄:“……”

  他突然朝祁陵凑近了过去,在他耳畔轻轻吐息,祁陵不知听到什么,整个脖子都红了。

  杨平竹默默蹲在角落里,看着邬弄的反应,心中五味成杂。凑这么近!这就不是……不是那种关系了?!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周围充满了杀意,是从邬弄那儿传过来的巨大压迫感。

  杨平竹乖乖低下头。

  他只是关心一下兄弟啊!

  啧,这里的人思想真不干净。

  “你不信?你要怎么才信?!”那边,祁陵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被邬弄硬生生逼到无可退路,突然吼起来,整个房间都穿透了他的声音。

  半晌,被邬弄被生生告知了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的祁陵:“我懂了。”

  邬弄:“你懂什么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祁陵大概知道邬弄这个人,不能逆着他来,逆着他他就会生气。

  祁陵一脸看透面前这人的表情,他面露失落,心道:邬兄这么精通男男之道,想来定是个断袖无疑,人都是看脸的,恐怕他从第一眼见到我就看上了我这张脸,这几日的相处,也只是想将我收入囊中罢了。方才见到杨兄与我那般,心中觉误会猎物被抢了,才会这么生气。

  亏他还把邬弄当兄弟,原来他竟然只是想睡他!

  邬弄见祁陵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乱想,他给祁陵额头弹了个指,道:“你懂什么了?”

  祁陵叫了一声,摸着额头道:“你你……你这么穷追不舍做什么?”

  邬弄没反应过来:“什么?”

  祁陵眼角愈发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要追我,我定是逃不过的。你要上我,我也是跑不了的。你……你要这么穷追不舍下去,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干净的么……哼,别以为我不会用灵力就能任凭你污蔑。你要不信……”

  祁陵憋红了脸,吼道:“你要不信我脱了你自己检查一遍啊!”

  这话一出,满屋寂静得落针可闻。

  杨平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张着嘴巴半天没能合上。

  邬弄惊呆了,没想到大祭司失忆以后浪起来比他还行,这还有旁人在呢。

  他看着祁陵通红的脸,哭得两眼汪汪的,轻轻帮他把眼角气出来的泪抹了,叹气道:“……我信你……也不看。”

  祁陵:“……”

  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他得意似的轻哼了一声,抹干净眼泪,别过头去。

  他心道:对付这人,果然还是得顺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祁陵:我脱了你自己检查!

  邬弄(心跳加速中):脱……脱了?!

  杨平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