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师妹总是一语致死>第65章 风月无边(十) 阔别多年,我好想你

  方雀担心炫技失败会打击到何山的自尊心, 她脑子一抽,抬手捂住了何山的双眼。

  “别看。”

  何山任她捂着眼:“这招打破不了这个幻境,我知道。”

  方雀:“?”

  你既知道这招不行, 干嘛还……

  她愤然收回捂住何山眼睛的手, 耳尖一红。

  便宜都被他占去了。

  何山只会笑。

  他将方雀的手捉回自己颈后,两手垂下勾住她的膝弯:

  “抱好了。”

  他站起来, 转身将方雀放在石台之上, 挥手召出七弦琴。

  “从前我们都是在迁就幻境, 从未真的打破过幻境。”

  他说着,抬手按住琴弦。

  方雀看了看他,又抬起头看了看穹顶。

  那条被她和小猫头鹰共同弄出的裂纹依然存在。

  她忽然觉得何山要做些“暴力”的大事。

  何山拨响一根琴弦:“你想听什么曲子?”

  方雀配合地微笑:“战台风。”

  何山随之勾唇:“行家。”

  琴弦扫响, 金色乐符从何山手底涌出,奔向穹顶, 势若排山倒海。

  大风平地而起,扯动二人衣袂袖摆。

  金符撞在穹顶之上,击出一片火星,裂纹继续扩张——

  砰。

  穹顶炸裂成无数碎屑, 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下,晶亮如星子。

  暗夜、枯树与祭台不复存在, 满目尽是墨色江山。

  尘埃落定。

  方雀瞧着何山:

  “如果幻境继续演绎下去,我就将看到自己活着回归现实世界,而你却留在了系统之中……所以,当年还是你的计划成功了?”

  何山摇头:“不, 应该是我们各自成功了一半。”

  方雀:“怎么说?”

  何山:“你我都还好好地活着, 只是失了忆,这说明我们的计划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两方同时制造的压力已经足够使系统撕裂, 所以,当年的脱逃还是成功了的。”

  方雀:“那为何我被系统丢了出去,而你还在系统之中?”

  何山:“当时我身处系统核心,外面的波动影响不到我。而且,我本来就没有出去的打算,那时海色和秋月白还在失联中,我不能将系统一毁了事,我还要留下来找到他们。”

  方雀深吸一口气:“你真是……”

  她探身过去,趴伏在何山怀中。

  “答应我,下一次,我们再撤离系统时,我们都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牺牲了好不好?找回彼此太难了。经此一遭我才发现,与你离散比死更让我觉得难受。”

  何山揽住她的背脊:“好。”

  幸好我的任性,没有害得我弄丢你。

  他默了一阵,轻轻拍拍方雀:

  “时间不多了,我们再往前走一点,系统核心里应该有我们从前的笔记,我们可以根据它讨论离开系统的方法。”

  何山说完,起身去捡画轴,他走出几步远,才发觉方雀并没有跟上来。

  何山:“怎么?”

  方雀端坐在原地,垂着眼:

  “你接着向前走吧,我在此处等你。”

  何山一怔,原路走回: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方雀摇头。

  何山背脊微凉,心说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惹得方雀不开心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与方雀对视。

  方雀错开目光:“没有你的事,我……”

  她低下头:“我体内的母蛊快发作了,到时候不一定能忍住疼,怕耽误你的进展。”

  她终于说完这些难堪事,又能看着何山笑:

  “你继续向前走吧,回头跟我讲讲系统核心里的光景。”

  何山看着那个笑,默默松了口气。

  原来是为这事,还好,还好。

  他将手探到方雀手底,精准与她十指相扣: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一起走吧。”

  方雀微微皱眉,心说这人怎么突然听不懂人话了,蛊虫发作是他能控制的事吗?除非……

  方雀猛地张大双眼。

  除非……

  她抬手,死死揪住何山的前襟。

  何山被她拽得向前一倾,忽然与她靠得好近。

  他紧张地看着她的眸子,喉结上下一滚。

  他莫名觉得自己快要挨打了。

  方雀一字一顿:“你是不是……”

  何山眨眼:“什么?”

  方雀:“你是不是种下了我的子蛊?”

  何山:“我……”

  又是熟悉至极的语塞。

  方雀收紧手指:“你疯了?那是什么好东西吗?”

  何山:“不是。”

  他那么可怜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又酸又痛,手上也卸了力气。

  她放开手,默默抚平何山胸前的皱褶。

  蛊皿出事那天,她分明使出浑身解数来气他,这个傻子为什么还要这么帮她?

  何山被她摸得难耐,张手抓住那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

  他喘出一口气,认真与方雀对视:

  “我自愿做你的子蛊。”

  “好吗?”

  方雀怔怔地看着他晶亮的眸。

  不多时,她转开眼,抿着嘴角:

  “什么好不好的,你都种下这么长时间了,难不成我还能剖开你的胸膛,把虫子掏出来?”

  何山:“只要你愿意,我……”

  方雀再次张手抱住他:“嘘,别说了。”

  “我好心疼。”

  何山腰背一僵,良久才缓缓踏实下来:“我的荣幸。”

  方雀抱了他一阵,才松开手,站起身。

  她一面向远处走,一面活动着手腕:

  “海色这小子,等我出去再找他算账。”

  何山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默默笑。

  方雀捡来画轴,与何山同看。

  宣纸上的画一层套着一层,瞧得人眼晕。

  看过画,二人相对盘坐,方雀合上眼。

  第六层幻境了,她还在渴望什么……

  .

  第六层幻境,是个黑夜。

  方雀站在一扇小窗前,圆月被嵌在四四方方的窗框里。屋内没有点灯,照在人身上的,唯有银白色的清晖。

  何山与她并肩而立。

  方雀静静等了一阵——

  她的身体并没有自己动起来。

  她挑起一边眉梢:“这不是回忆?”

  何山点头:“对。这只是一个场景。”

  方雀转开眼去打量所处的小屋。

  小屋极素净,靠墙摆着一只衣柜,衣柜旁立着一杆铜灯,铜灯里的蜡烛是新的,灯托里也没什么蜡滴。

  此外,还有一张铺得整整齐齐的床。

  瞧这些摆设,要么是这屋子久无人住,要么就是这屋子的主人极干净板正。

  若说整间屋子里最离经叛道的,就数贴着床板的那面墙了。

  墙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方雀看了一圈,没看出个所以然。

  她问何山:“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何山垂眼:“知道。这是……”

  他吸了口气:“这是我的卧房。”

  方雀愣在当场,良久,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面写满数字的墙:

  “这些都是你的手笔?”

  何山走到她身后,与她一起望着那些数字:

  “是的。我失忆了,我从前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每日醒来都会想着往墙上写一个数字,一直写,一直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但,如今我知道了,这是我们的三年之期。”

  他淡忘了关于自己的一切,日日都像一个发条玩偶一样去重复的地方、做重复的事,却还惦记着她说过的话,还知道在这里等她。

  1095天,刚刚好三年。

  方雀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词穷。

  语言太苍白轻浮,勾勒不出她的此时此刻心中的波澜。

  她捉起何山的右手,翻至手腕内侧。

  月光洒在丑陋的疤痕之上。

  方雀低下头,吻住那块疤。

  少女的唇温热又柔软,湿乎乎的,触得人心痒。

  何山微微扬起下颔,敛住声息。

  方雀用手指攀附住那条臂膀,一路点着向上,目光落到何山耳侧。

  她踮起脚尖,揽住他的颈子,用唇去贴那块短疤。

  这两处是那场海难中,夜枭为救她才受的伤,她用柔软的唇瓣一一抚慰而过。

  我的大英雄,伤,还痛不痛?

  何山发觉自己很难再控制自己的吐息,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抿紧唇角,张手揽住方雀腰身。

  少女的腰很细很软,不盈一握。

  何山发了疯地想要保护她。

  他想让她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

  方雀的吻从他耳侧一路落到他眉眼之间,继而划过鼻梁,欺上唇瓣。

  他的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烫。

  何山小心翼翼地回应她,主动去贴她的唇角,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脸侧。

  方雀张开眼,细密眼睫扫过他鼻尖:

  “累吗?”

  何山痒得眯起眼:“什么?”

  方雀:“我们这样站着,你累不累?”

  何山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沉沉地喘出一口气。

  方雀压着喉头,嗓音极有颗粒感:“我累。”

  何山愣了一瞬,一股热流大力冲撞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弯下腰勾住方雀膝弯,一把将人抄了起来,单膝跪上床侧。

  他推起她的手,让两只掌心朝上,落在软枕两侧,亦落在她头颅两侧。

  他将手放在她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

  圆月从层云之后探出脸。

  二人陷在软软的被子里,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填满了整面墙,墙体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没能写完的“1095”。

  何山俯下身,吻她湿漉漉的双眼。

  轻柔,珍重,小心翼翼。

  他凑到她耳边,哑着嗓子:

  “我的大作家,阔别多年,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