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做纨绔[穿越]【完结】>第三十四章 吃自己席

  三月三, 上巳节,也是七皇子大婚的节日。

  中州在中原地区,玉米稻香富饶之地, 中州长史的嫡女, 在当地怎么说也算是门户高的贵女,其父正五品, 在当地是一女百家求。

  不过郭长史心有大志, 等闲瞧不上,汲汲营营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想女儿进宫入选,于是托关系送了小像八字册子。

  去年圣上大选,择了几位贵女,不过不是充纳后宫, 而是指给了宗室尚未婚配的皇家子弟。

  圣人年迈, 对选秀人入宫已经冷淡了些。郭长史得知后是长吁短叹, 恨自己生不逢时,没能早早几年送女儿入宫——可那时候他的嫡女才是稚童。

  年龄不可的。

  可叹可叹。

  没音信后, 郭父便想其他人了, 最好是他上峰, 还有未娶妻的儿子,万万没想到圣上竟给嫡女与七皇子赐了婚。郭长史全家听到圣旨后,皆是不可置信, 怔愣住了,而后领旨谢恩。

  “四娘有出息了, 有出息了。”郭长史抚掌大笑。

  七皇子可是中宫所出, 若是得了大造化, 那他岂不是国丈了?!

  郭府上下是热热闹闹了大半个月, 给下人赏钱的,给外头百姓发喜饼的,郭夫人更是去城外烧香还愿,回来时抱着女儿哭,说女儿好日子来了。

  “你嫁给了七皇子,还是正妻,天大的造化福气,阿娘这些年的气是终于能一吐为快了。”

  郭大人好色,娶正妻前府里就有两房小妾,还生了长子长女。郭夫人进府后,上有公婆掣肘,后院又有小妾斗法,日子过得艰难。

  “幸好我先生了你大哥,不然这府邸没我们娘俩立足之地,如今好了,那些莺莺燕燕的猖狂不起来了,我女儿是皇子妃了。”郭夫人喜极而泣,女儿替她挣了脸面,扬眉吐气了。

  年十六的郭四娘被母亲抱在怀里,仔细看双眼无措还带着害怕惊慌,自从圣旨下后,全家都乐呵,母亲腰板子因她直了,亲生大哥也对她说,以后有了依仗,祖母祖父对她也关心呵护,送了许多贵重的。

  可唯独郭四娘惶恐不安十分害怕。

  她先前知道父亲想送她入宫,不过郭四娘那时不怕,因为她知道自己家世低,在中州能被赞一句好颜色,但放在京中怕是不入流的,大概是不会被选中的。

  事实果然如她所猜,未被选中。郭四娘松了口气,她不求高门大户,只想选个门户相当,或是哪怕低一些的,家中人口简单,不像她娘这般,日子难过,跟熬油一般,同姨娘们争斗不休。

  可没成想,父亲要借她攀扯上峰,也庆幸父亲爱面子,定不会让她做妾,只是上峰家中儿子。郭四娘那时也想,也还好,虽是家中复杂了些,但若是庶子也没关系,谨小慎微一些,过自己小日子就行。

  可晴天霹雳,竟被指了七皇子。

  府中人人高兴,唯有郭四娘惶恐难安,她无德无才无家世样貌,皇后娘娘为何选她?还是圣上亲赐,若是帝后不合,意见相左,赌气下的决定……

  侧妃还好,却是正妻,之后皇后替七皇子纳侧妃,前头有个她在,侧妃出身不好高过她,七皇子和皇后怎么肯?

  若是硬是高过了她,她一个五品之女,府中下人如何信服她?

  未来日子,比她娘在府中日子还要难熬,且还没有希望。每每想到这儿,郭四娘都害怕,她娘说生个孩子立住脚,最好一举得男最好。

  郭四娘听了把苦咽回肚子,只怕七皇子嫌弃她,不会碰她的……这辈子她就是个万人嫌,识趣些在府邸偏安一隅,安安静静做个姑子,老来孤苦无依罢了。

  郭大人替女备嫁,十里红妆,压得实实。

  却没想年前七皇子封了郡王,郭家乐坏了,郭大人便觉得这嫁妆有些轻不够看,还想再补一些,府里却有些紧巴,两位老人掏了体己东西,又凑的满满当当。

  应当是够看了。郭夫人满面红光,近半年多日子好过,府里上下都尊着她这个主母,就是婆婆对她说话也温声细语笑脸多。

  四娘的嫁妆那更是府里前头几个姊妹最多的,打的那几个平日里猖狂的小妾也熄了气焰。

  年刚过完,内务府的太监同织造司的嬷嬷便到了郭府。郭家成辈子人哪里见过皇家宫里人,那太监嬷嬷,在郭家人眼底也不敢小瞧,仔细接待,问了来意。

  原来是给四娘做嫁衣的。

  “我们做了呀。”郭夫人道。那嫁衣是她找中州城最好的裁缝绣娘做的。

  内务院太监笑说:“贵府小姐是未来的郡王妃,是皇家人,等闲规制的嫁衣是不成的,须得织造司的嬷嬷来做。”

  原来这等关系。

  郭府人漏了怯,却更是高兴,一下子就体会到了云泥之别,四娘真的飞到枝头做了凤凰。

  嬷嬷太监被皇后敲打过,皇后再瞧不上这个儿媳,可嫁到老七,那就是老七妻子,不能失了脸面。因此嬷嬷太监很尽心,不过赶制嫁衣时,郭府夫人老太太有时候闲聊,最初是问慎郡王,嬷嬷太监只夸好,不敢说别的私事。

  之后便问起京里了,风俗啊吃食啊。

  郭府塞了银子,各种打点,嬷嬷太监就多说两嘴。

  郭家以为自己女儿飞上青天,皇家看重,是特殊,没成想在嬷嬷嘴里,倒是另一桩大事——

  “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殿下五月三要成亲,去年赐的婚,那嫁衣,整个织造司最顶尖的绣娘,百人人手不停,便做了三个月,而后那首饰,发冠,昭海伯从外头带回来的,稀世珍宝同不要钱一般……”

  这等排场,郭家哪里见过听过。

  “黎郡王说不喜东宫后院,便推了,如今正盖花园,郡王要了树,不喜假山流水,做了小湖,还有湖上盖了屋子赏景,说冬日暂且赏雪景。”

  在宫里就这般大动干戈吗。

  “圣上疼爱郡王,太孙殿下对郡王敬重有加,黎王爷更是替郡王撑腰,什么宝物都放弟弟跟前的,朝中有人提过,不过黎郡王不当回事,之后全随着郡王心意做了。”

  郭家人咋舌,他们接待嬷嬷太监都是奉坐上宾,想都不敢想嬷嬷口中黎郡王的做派。

  嬷嬷其实有心点一下郭府人,末了道:“还是要娘家人立起来,出嫁的女儿家才能好过些。”若一味光索取,尤其是门户低的高嫁,只会被轻视看不起的。

  不知郭府人听进去没。

  郭四娘听进去了,可她无能为力无用,亲生哥哥被养的无能怯弱,庶出哥哥如今巴结讨好她,只想靠她某个差事飞黄腾达,爹官小位卑,也不会在意她的,阖府上下,没人会真为她着想。

  过去日子惊慌难安,没想到是嬷嬷看透几分,出言帮她。郭四娘想谢谢嬷嬷,独自去了嬷嬷院子,便听两位嬷嬷在房间闲聊。

  “可怜啊,这府上,全是吸血的。”

  “听说慎郡王先纳了侍妾入府,马上就大婚了,这不是明晃晃打郭家小姐的脸吗。”

  “慎郡王本来志气高。话说回来,若是郭小姐得有一子半女傍身,日后日子也会好过些,就怕那些传闻是真的。”

  “要是真的,那些侍妾也不会有孕,郭小姐起码留了脸面在。”

  可郭小姐也没得有子啊。

  两嬷嬷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唏嘘了。

  “谁能想到,好好地七皇子竟是个天阉……”

  门外郭四娘脸色惨白回了自己院子,一时间心如死灰,心里抱着那万分之一丁点的希望都没了——她想着郡王不嫌弃她不碰她,若是她安分守己听话几年,或许能给她一个孩子。

  可现在全没了。

  她不敢寻死,怕给家门招了祸,也不敢透露风声,只能咽着苦果。她就知道,若是好事,怎会轮到她一个五品之女。

  三月三那日,郭四娘早两日到了京城,从皇家别院出嫁。满城百姓瞧热闹的,送嫁的是郭四娘的嫡亲哥哥郭三郎,同着郭家舅舅,两人从中州带队伍出发时还好,趾高气昂的,到了京城皇家别院,一看阵仗就歇了菜,弱了吧唧。

  到了当日,七皇子来接新娘,郭家一行人都不敢阻拦——中州有闹新郎官的习俗,这俩谁敢闹,腰杆先矮了一截,还要跪地行礼,七皇子就受着,看着不是按亲戚论,而是身份等级论。

  这可是给新娘子没脸,半点都不尊重。

  凑热闹的迎亲的人一看,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冷。

  只听有人道:“老七啊老七,你娶媳妇儿装什么大头!”

  跪地上的郭三郎心里骇然,这开口的是谁,竟然敢这般无状,叫慎郡王‘老七’,难不成是皇家别的长辈在?

  “黎南珠,关你什么事!”刚装的一手的慎郡王瞬间破了功,咬牙切齿道。

  小郡王落马下来,一身大红富贵锦衣,说:“来看你结婚啊,这么大的喜事,圣上说我爱瞧热闹,让我给你热热场子,我多好,不计前嫌,你该高兴才对。”

  “对了年年也到了。”黎南珠往后看,小孩骑马太慢了。

  太孙殿下到,这下凑热闹的宾客皆纷纷行礼。历延年忙道:“今日七叔大婚,不必跪拜行如此大礼。”

  众人就作揖礼。

  相比刚七皇子闹的脸冷,让妻舅家给他跪礼,如此对比,显得慎郡王小心眼,不大度。

  有了黎郡王起哄,那门口宾客自然玩了起来。黎南珠给慎郡王出了难题,折腾了一会,总算是热热闹闹起来。

  前头如何热闹,后院有人通传。

  郭四娘先听慎郡王到,再看下人脸色不对,问了贴身丫鬟才知道哥哥舅舅全给跪下来了,门口慎郡王像是要拿人问案似得,顿时脸色血色殆尽。

  没片刻,郭府下人又高兴说:“小姐,外头热闹起来了,有人拦着闹慎郡王,可热闹了。”

  闹新郎那是给新娘脸面,是说千辛万苦求娶的新娘,那是尊重。

  郭四娘不信哥哥舅舅会拦,下人说:“是黎郡王带着太孙殿下来的,门口如今可热闹了,黎郡王还敬了舅爷和三少爷酒。”

  “黎南珠黎郡王吗?”郭四娘备嫁时,听嬷嬷说过许多次,心神羡慕已久,没成想今日这般人好,无意中帮了她大忙。

  “是啊,奴婢远远瞧了眼,真好看。”

  伺候的嬷嬷瞧不下去,委婉的提醒了句,慎郡王同黎郡王有过过节。郭四娘当即明白过来,谢了嬷嬷好意,可还是对黎郡王心生好感,她这一辈子已经无望,大喜的日子,黎郡王敬哥哥舅舅一杯酒,俨然是替她圆了面子,像是在撑腰……

  她不敢如此大胆想,但确实像这般,像是帮她。

  前院热热闹闹,慎郡王一行人到了正院门口,开始迎亲。黎南珠拉着年年并未再进,在门口上了马,刚喝了两杯酒,人有点精神活跃。

  历延年上了马,同阿叔并驾,说:“阿叔今日是给新娘做面子来了,阿叔认识新娘吗?”

  “见都没见过。”黎南珠拉着马绳贴过去,人也凑到年年那儿,小声说:“我和你七叔之前闹了过节你知道吧?”

  历延年背脊都挺得笔直,大气不敢喘,阿叔说话呼吸声就扑在他的侧脸脖颈,让他紧张,面上镇定嗯了声,脑子已经热了起来。

  “我乱讲的,你七叔行不行我哪里知道,最初就是想给他个小教训,哪里知道吓得人真给不行了。”黎南珠念叨两声:“怪罪怪罪。”

  “他不举,娶了郭小姐这是祸害人郭小姐当寡妇,我心里对不住郭小姐,今日给做做脸面还行,不过也不能过多了,要是多了,你七叔那小肚鸡肠样子,回头要把帐算到郭小姐头上。”

  黎南珠叹气,时下女子婚姻上,大多是身不由己,尤其是高门大户,那得有子女傍身,不然下场很惨的。

  “我听说,无性婚姻真的惨。”

  小皇孙便把阿叔喃喃最后一句记在心中,原来阿叔是这般想的,阿叔也是想要夫妻鱼水之欢的,只是……

  不爱他。

  不是那般的男男情爱。

  小皇孙也哀愁,嗯了声。黎南珠瞧小孩真替郭小姐难受模样,不由心想,小孩真是善良,便安慰说:“你放心放心,我跟信四交代了,让信四偷摸给看看,应当是能成的……”

  黎南珠没提他那无理要求——七皇子只对郭小姐才能行,其他人不行这事。那时候小郡王也没想到信四本领这么大,还真能做到。

  没一会新娘子迎了出来,先乘的马车,到了京城门口早早有轿子等候,八抬大轿,吹吹打打,一路热热闹闹,百姓们围观瞧热闹。

  “慎郡王迎娶郡王妃啊。”

  “听说郡王妃只是五品官之女,真是命好。”

  “诶呀发喜饼了发喜饼了。”

  坐在轿中的郭四娘并未觉得自己命好,还是一脸愁容,等到了皇宫门口,她早早听嬷嬷说了规矩,要拜见圣上与皇后娘娘,这下不敢表现出愁容,只有紧张,幸好有盖头遮面。

  慎郡王在宫里不敢摆架子,与郡王妃拜了天地父皇母后。

  元和帝面上带着笑,勉励了几句儿子,意思成亲后就大了,要爱重郡王妃,和和气气,莫要毛躁,朕才放心交给你差事。

  慎郡王一听差事,笑意也真了些。

  之后就是出宫到慎郡王府,慎郡王招待亲朋宾客,郡王妃坐在新房之中。黎南珠拉着年年凑热闹,走之前,圣上还打趣了句:“不急南珠,再过两月就到你和延年了。”

  小郡王非等闲之辈,半点害臊都无,笑嘻嘻说:“对啊,我巴不得快点到来,这不拉着年年学习去。”

  黎王爷脸都黑了,元和帝大笑,很是畅快。

  慎郡王府地理位置其实很不错,毕竟背后有皇后有苏家,虽是大宝无望,可太孙是慎郡王的亲侄儿,底下人都不敢慢待。

  今日宾客众多,皇亲国戚不断,还有朝中大臣。管家唱礼是没间断,口干舌燥的。几位公主也是去了后院瞧热闹——其实也有想看笑话的。

  毕竟和七皇子不是一母所出。

  有绕着笑话的,也有出口帮两句的,京中贵妇人们打机锋,说话都绕着弯来,明着夸你,不能仔细想。郭四娘应付不来,垂头坐在床上,紧紧捏着手里衣袖。

  “……三姐这话就说早了,五月不是还有一场,到时候有你瞧热闹的时候。”

  三公主刚夸郭家陪嫁众多,夸的口若悬河,还说艳羡,可在场的贵妇人们皆捂嘴笑,若是低门小户说着话还信,三公主出嫁,能瞧得上郭家女这些?

  众人皆看戏,慎郡王不满轻视妻子,谁能瞧不出?加上郭家女身份低,却成了郡王妃,有些人心里也酸的紧,此时不说道两句,还等什么时候?

  “我瞧七妹也累了,不如先歇着,咱们外头饮茶聊。”六皇子妃开口帮道。

  贵妇人给六皇子妃脸面,可公主不怕,脚步都未挪动,还是有人说:“黎郡王往后头来了。”

  众人怔了下,说:“小郡王怎么来了?”、“你糊涂了,小郡王是哥儿,怕什么。”、“虽是这般说,可小郡王玉树兰芝风流倜傥的……”

  黎南珠还未进门就听有人夸他,当即是高兴说:“谁夸我呢?有眼光。”他进了外间屋,里面的人哗啦啦早出来了,全是妇人,向他见礼。

  小郡王摆摆手,“我来找大侄女的,看来没在。”

  刚夸小郡王的妇人便笑说:“郡王今日衣着很是漂亮。”

  “圣上亲自赐的婚,那我肯定要好好打扮打扮了。”黎郡王说道。

  郭家女身世再末,那也是圣上赐婚,京中贵妇们有几个有这样长脸的,而且人家婆婆是皇后,丈夫是郡王,别一时上了头,欺负人家现在盖着盖头分不清谁跟谁,说点下面子的话。

  黎南珠乐呵呵的,见幼雪没在,还叫众人别忘了去吃席,一副闲散纨绔没心没肺模样,“听说慎郡王下了本钱了,席面可好了,我先去尝尝。”

  便潇潇洒洒离开了。

  原先有人心想黎郡王刚说那句话是想点什么,可看着又不像,最后便想是自己多心了,黎郡王同郭家女也不认识,再说黎郡王性子就是这般,对待女子妇人们还有几分好脾性,可惹恼了谁都不给面子。

  于是话题就跑到了黎郡王身上。

  里屋的郭四娘松了口气,她真觉得黎郡王处处帮她,在她几次难堪时,给她做颜面……

  热闹一天过去,黎南珠是没想着闹洞房,吃了席就拉着年年撤了,坐在马背上懊恼:“刚夸了海口,说他家席面好吃,我觉得一般。”

  贵倒是贵,味道普通,就是寻常厨子味。

  黎南珠说:“咱俩结婚的席面味一定要好。”他要炫自己的席面。

  小皇孙一听这个就脸红,心底冒着兴奋期待来,面上还老气横秋装老成稳重,言好。

  七皇子娶妻这就办完了。

  过了大概有大半个月,快到四月底了,信四有一天深夜翻到小郡王床边,隔着床帏喊主子。黎南珠睡着拉被子盖头上,含糊一个说字。

  “主子,慎郡王与郡王妃今日同房了。”信四也不想看,但主子下了命令,他就去办。

  黎南珠还迷迷糊糊,脑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啊……”

  信四又重复了遍。

  黎南珠已经脑袋清明,睁开眼睛,信四听里头动静,就去拿烛台了,果真听主子说:“快快点灯,怎么回事?”

  信四点了灯。

  “还有点心,我饿了,就在门口那个桌子食盒里。”信四拿点心。

  “你怎么知道的?”

  “主子你交代的。”信四赶紧补充:“慎郡王同郡王妃倒在床上我就走了。”

  黎南珠啃着点心,含糊说:“我知道,你打小就跟我一样,是个无情无爱的绝顶高手,你高手,我绝顶聪明。”

  漂亮小姑娘向信四示好,信四那都是看都不看的。

  信四道:“慎郡王同郡王妃成亲后,一直未洞房,留宿在其他侍妾院子,只是不行。”

  黎南珠有些噎了,摆手让信四快进。

  “一直到今日,朝后圣上问过,让慎郡王带郡王妃回宫去皇后宫里坐坐,慎郡王回来后就去了郡王妃院子。”

  “然后就同房了。”

  黎南珠听得对信四不明觉厉,十分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给七皇子下那什么药吗?”

  “七皇子一直看太医,我不好下手,再说主子你说了,只要七皇子对郡王妃行——所以我看了太医开给七皇子滋补药方后,在郡王妃那儿下了功夫。”

  “郡王妃引得香,喝的茶,种的花草,皆是有点适宜,对七皇子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慢则半年,快则三个月,七皇子就好了。”

  信四比划了个手势,问:“到时候要不要我再给弄萎?”

  黎南珠:……

  赶紧咽了口里糕点,说不必,“顺其自然吧,要是这半年内,郭小姐能有孕能站住脚最好。”

  过日子这事,只能靠自己,外人帮不了长久的。

  信四记下主子说半年,想着那功效慢慢来吧,拖到半年后。

  小郡王吃完了点心,刷了牙,心想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因果,于是肚子里有了食物,很快又睡了过去。

  婚期日子一日近过一日,说实话黎南珠最近也有点紧张?他说不来,反正晚上睡觉不踏实,心也咚咚咚的跳,白日里王府上下都在装点布置,人人都喜笑颜开的替他忙前忙后。

  年年大半个月前就送了菜单,御厨也到了黎王府,拟了一遍菜单先给小郡王做,小郡王不喜欢那就打下去再做,或是要吃麻的辣的,口味都由着小郡王来。

  黎南珠那时候还挺高兴,也没紧张。

  到了四月底,是肉眼可见的有点无所事事的‘紧张感’了,黎南珠夜里会笑话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多少岁了,又是假结婚,紧张个什么劲儿?

  但咋说呢,他活了两辈子,那还是头一次结婚。

  谁能不紧张!

  今天夜里听了点八卦,转移注意力,小郡王这才没心没肺睡去了。他睡前想,他还跟信四说郭小姐如何立起来过日子,其实用到他身上也是一样。

  他起码家底厚,不必提前贷款太孙妃的焦虑,有事解决就好了。

  五月头一日,黎王府就摆开酒了,热闹热闹,门口早上就发喜饼,寻常百姓只要过来都能有,到了第二日更是热闹。

  “还有发喜钱的。”

  “钱都发?”

  一人掏出三个铜板,给大伙看,“我拿到手的,不多是不多,不过见人就发,还有喜饼也好吃,里头混着枣泥馅,糖也舍得放,甜蜜蜜的,就同那太孙妃和太孙一般。”

  “没人拦吗?那可是内城。”

  “拦什么?黎王府大喜,胆子大的百姓都能去凑热闹,王府咱们进是进不去,可门外喜饼喜钱那是不断,进出府的贵人们,也不会拿咱们说事。”

  毕竟在黎王府门前,又是黎郡王大喜,主人家这般摆了,客人还能说点什么讨嫌的不成?

  “就摆在王府大门前吗?没摆后门侧门?”

  “就大门敞开,往旁边来了些,不好挡道。”

  百姓们听得惊奇,官老爷们都瞧不上平头老百姓,往日结亲恨不得走道封着,不跟老百姓走一条道,唯恐沾了穷酸晦气,可黎王府是又阔绰,又亲近他们。

  把他们当个人瞧,是真欢迎他们去沾小郡王喜气,并非做做样子。

  于是听闻的,几人壮着胆子真往内城走去,想瞧瞧热闹见见世面,可到了内城边缘就有些怯,腰板也缩了,走在太平正街边边上,唯恐冲撞了贵人。

  “你们要去黎王府吗?往那边去,瞧见们,车马最多的就是了。”

  有车夫给他们指路,百姓们道了谢,车夫笑呵呵说不谢,“说起来也是我们家喜事……”

  认字的一瞧,这车上挂着灯笼黎府。

  是京都黎家。

  一行人见了黎家下人同他们热乎说话,那股退堂鼓就不见了,往前头去,黎王府大门正冲着太平正街——正二品官员以上的宅子大门才能开向太平正街。

  黎王府大门气派高大,门口铺着红毯,扎着红绸子,往来马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正门前两丈外就有摊子,垒的像小山一样的喜饼,还有包着的喜钱,一个袋子里三个铜板。

  凡是路过说吉利话的都给发。

  黎府下人笑呵呵说谢谢,一边给他们发饼发喜钱。

  一行人顺顺当当领了东西,没想到是这般顺,也没什么瞧不起刁难他们的——自然也没人胆子肥再去拿一份,而是想着明日多带家里人过来凑热闹。

  第二日下午时那黎府门前可热闹了,来往百姓皆是面上笑颜,揣着喜饼拿着喜钱,这饼可好吃了,甜蜜枣香。

  第三日喜饼摊子多了,门口贵人也多了,百姓不敢上前走近了瞧热闹,规规矩矩站在喜饼那边位置,扯着脖子瞧,哪家大人、哪家公主驸马、哪家宗室伯爷,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贵人。

  王府内。

  黎王爷一夜没睡,这会天不亮起来也不敢同妻子说他夜里拉着弟弟喝酒了,只心虚问南珠那儿有动静了没。

  “郡王还在睡。”

  邹氏奇怪,怎么还在睡?但却想,南珠这几日心神不定的,看着外头天色没亮,吩咐说:“还不急,别打扰他,再让他睡半个时辰再叫。”

  黎暮珂秦静带着孩子收拾妥了,都来正院,秦静帮婆母操持后院,黎暮珂前头再盯一盯。

  “阿娘,二爷爷呢?二爷爷今个要做新夫郎了。”小二娘可期待想看二爷爷的新衣裳,听阿娘说可好看了。

  秦氏看婆母。邹氏:……

  “不早了,叫起来吧。”

  小郡王院子里头,宫里来的嬷嬷、礼仪太监全都急巴巴候着,却不敢吱声喊郡王起床。

  黎王爷心虚的不成,昨个他心里发愁舍不得弟弟,南珠瞧出来了,陪他喝得多,结果给喝倒睡得沉,这也不能怪南珠。

  “我去看看。”黎王爷亲自去,那股哀愁伤感,这会成了急。

  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