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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这小子不是失去意识了吗?
冰凉的舌头一钻进来,葛洲下意识蹙眉,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行动,掐着季然的脖子把人推开。水流将他的长发往前散,像只水母一样要将葛洲脑袋包住。
葛洲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了季然肚子上,反应过来时季然已经被他这一拳打得好远,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咕噜咕噜冒着一连串泡泡。
眼睛却迷茫又惊地睁得圆溜溜,一脸的难以置信。
糟糕……
葛洲动手太快,当下懊恼腹诽一句,连忙双手破开水流往下潜,企图去追不停下坠的季然。
然而葛洲因迟钝了一下,季然下落速度太快,连那随着水流纷乱地很有艺术感的头发都抓不到。这小子估计还没回过神来,一脸呆呆的,都不知道划拉两下手。
好在他本身也比季然身高马大,没多久就抓住了季然的头发丝,勾着头发将季然往怀里带。
季然对现状莫名,有些迷糊,被扯着头发带进怀里的时候疼得下意识张嘴,又带出一串咕噜咕噜的泡泡,被葛洲连忙捂住了嘴。
捂完又顿觉不对,会不会把他憋死了?又赶忙松开。
他带着季然往上游,看着那张白皙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有刚刚作乱的嘴,犹豫了两秒,还是下不去嘴。
算了。
等他憋不住快不行了再给他渡气。
葛洲飞快指了指自己鼓起一些气的嘴,超季然努了努下巴,示意他闭气别溺死了。
但季然哪里听得懂这种暗示,他和葛洲也就昨日才认识,哪里会有深厚的默契。
见他此番动作又迎上脑袋,浑然没想起刚刚被打的一拳,煞有介事地凑上去,双手贴着葛洲冷厉的下颌线,撅着嘴又压了上去。
葛洲:???
这么快就憋不住了?
他抑制住了自己想把季然推开的冲动,一边往上游,一边想撬开他的嘴。结果就见季然睁着一双眼睛看他,一脸的紧张和全神贯注。
葛洲:……
不是,这小子到底有事没事?怎么看起来这么精神?
下一刻,季然动作比他还快,火急火燎地就用舌头顶开他的牙齿,一股冰凉的气流就这样涌了过来。
葛洲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合着他俩互相以为对方没气了?
饶是葛洲也被这一出无厘头的乌龙闹剧搞得无语,他趁季然搂着他的脖子,抽出另一只手将他脑袋推开,又飞快地捂住他没来得及合上的嘴,此外再不管其他,仰头奋力往上游。
季然见他越游越快,好在放心了,看来若没有自己方才那一下,恐怕葛哥就不行了。
他紧紧抱着葛洲不敢松手,安心之余又涌出别样的念头。
生前十六载,日后两千年,还从未与人亲密如斯。
如今做鬼,却与他人……如此唇舌交缠……
虽说是因生命迫在眉睫之举,但……
唉。
这该如何是好?
……嫁娶事宜?
他又看了一眼葛洲,比他壮实多了的大块头,自己挂他身上犹如一个摆件……这……这……
这……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娶不得娶不得。
季然怂怂地当起了缩头乌龟,打消了负责清白名誉的念头。
若上去后葛洲实在是要追究,那他就下跪磕头以死谢罪吧!
虽然他已经死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游上去,隐约的光亮经过水的反射波澜斑驳,之前听到的类似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一股激流漩涡突然升起,将反应不及的两人卷了进去,被水流缠着根本脱不开身。
散落的长发到处都是,跟水草一般卷来飘去,葛洲拼命护着季然,急流使他根本挣不开手去拢碍事的头发。
视线本就被卷得颠三倒四,如此更是看不清。
他尝试想游出漩涡,奈何漩涡实在太大,两人根本奈何不了,只能被卷着东倒西歪。
脸和眼睛被冲刷得生疼,头昏脑胀得厉害,葛洲干脆闭上眼睛,将葛季然脑袋往怀里摁住,等待这一场无端起来的水中漩涡何时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中途晕过去的两人总算转醒。
“葛哥!葛哥!”
谁在叫?
这个称呼……是季然。
意识慢慢回笼,葛洲咳嗽了两声,紧闭的眼皮左右颤动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结果就看到一张撅得像鸡屁股的殷红小嘴出现在眼前,像是放大了好几倍。
葛洲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重创。
刚睁开眼,差点就想晕过去了。
他一巴掌拍在了季然的脑袋上,把人推开些,撑着手臂坐起来。
季然又惊又喜,眼眶泛着水雾:“葛哥!你终于醒了!”
葛洲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昏暗且空旷,如同山洞隧道,但却大得出奇。
这里是哪里?
他们是掉进水底了?还是被卷到了什么地方?
季然擦了擦眼睛,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身上,跟着葛洲起身:“葛哥你感觉如何?身子可安好?可有受伤?头晕么?会不会——”
一骨碌话被葛洲抬手打断,他无奈地蹙眉揉了揉耳朵。
原本没什么事,再这么叽里呱啦问下去,耳朵就要出事了。
葛洲:“没事,我很好。”
季然这才放心:“那就好。”
“你醒来多久?当时是什么情况?”
“啊,我其实也早了没多久,醒来之时就看到葛哥你躺在身侧一动不动,吓得我连忙叫你,但一直没有醒,还以为……幸好我探了探鼻息,虽微弱但好在没有大事。”
鼻息?
葛洲晃神一瞬。
是的,虽说变成丧尸,但或许也因着他奇怪的保有自我意识而身体机能不同,如今仍能有呼吸心跳,或许这是唯一还活着的迹象。
只是这个“活着”多有讽刺。
季然偷偷瞅了两眼葛洲,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他其实没有全说,当时葛洲不省人事,他当溺水,连忙又是毫无章法地为他渡气,想着水下渡气既然有效,那说不定给葛洲渡气也能让他转醒。
生活在古代又没有医学常识的季然,自然不知道人工呼吸,也不知道如何以筒吹气。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地做对了,尽管没有他这番渡气,葛洲强大的身体也能自我重组正常机能。
看来是不知道不记得了。
季然偷偷摸摸地揉了揉嘴唇,往后缩了一步,拢着自己的长发拧水。
“葛哥,咱们这是在哪里呀?”
问的什么猪话?
他可是晚醒来的那个,怎么会知道。
葛洲:“你醒来有没有留意到这里有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这地方实在是昏暗且单调偌大,走了多久都像两边看不到尽头一般,皆隐在黑暗中。
季然想了想,以拳击掌,道:“啊,说起这个,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还会考虑该不该说?”
“……”季然动了动嘴,“当时在漩涡升起前,我好似听到了一道幽婉的埙声。”
葛洲:“什么声?”
“埙。吹埙的声音。”
“……”
两人对视两秒,季然猛拍脑门,心领神会过来,拉过葛洲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一个“埙”字。
“一种乐器,大概……”季然比划了一下,“大概长这个样子。”
葛洲听完蹙眉,乐理知识他懂得不多,平时都是拿枪拿刀,这双手就没碰过乐器。
但这听起来也是不常见的乐器,为何在这里出现。
况且他当时并未听到。
葛洲:“你是说有人在吹埙?水下还是水上?”
若是水上还好,要是水下的话……
季然摇头:“非也,只是有些类似,但应该并非埙声。”
“……”不会说清楚?
葛洲不动声色地审视季然,之前他失去意识的样子又回想起来,那样狠又简单粗暴的攻击方式。
他试探道:“只有这个吗?”
季然脸色丝毫没有变化,非常正常地乖巧真诚点头说:“对的,葛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葛洲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敷衍回了一句:“走吧,顺其自然。”
然而心里却没有表面这般无所谓。
几乎不用犹豫怀疑。
这小子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