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准没在家里停留太久。
顾之成对《寒江雪》倾注了非常多的心血,因此他决不允许任何一个环节出差错。他只给东准多批了一天的假期,也就是让对方考完试在家里休息一天,便催着对方来上班。
倪梦深知这部电影对东准的意义重大,便让邱雨回老家之前再送了东准一趟。临近过年,他要陪原梅采买年货,暂时无法脱身。
东准回了剧组,顾之成立刻安排他的戏份,把之前的补上。
转眼到了除夕。《唐多令》自从开播后一直是收视王,观众要求加更的呼声不断,剧组和平台商量了很久,终于决定在除夕夜这天加更。原因是,按照进度,此时剧里的顾清也在过除夕。只不过,戏外是阖家团圆,戏里是孤身一人。
巨大的反差加上东准精湛的演技,成功让#陪顾清过年#的话题上了微博热搜。
原梅看得眼泪汪汪,反问倪梦:“好好的小伙子,看着挺开朗的,怎么写出来的东西这么难过?”
倪梦鸡贼地笑了笑,“把悲伤留给观众,把快乐留给自己。”
无耻的话被原梅白了一眼。
“大团圆的日子看这种支离破碎的内容,再过二十年,你指不定被观众骂死。”
倪梦耸耸肩,“要不了二十年。三五年后吧,这种内容都不容易过审了。”
原本他打算过完除夕就去剧组探班,却收到了“云上城”的新房交付通知书。原梅一听他买的房子交付了,立刻拉上他去实地验房,还喋喋不休地说,“这些开发商坏的要死,哪里有自己建的房子用料敦实呢?”
“妈,现在的房子质量挺好的啦。接下来十年咱们都可以投资房地产。不过,你儿子我知足常乐,钱只要够用就行。”
“什么是够用?”
“就是我想买的东西都能买得起。”
“你这是财富自由,不是知足常乐。”原梅白他一眼,找师傅验完房后,又拉着他去跑装修建材市场。
倪梦晚上和东准通电话,询问他拍摄进度。
东准向来报喜不报忧。
剧组一切都好。剧本是顾之成自己写的,对人物心理把握精准到位,他也愿意给好学的演员说戏。
东准年纪小,长得也俊俏,大家都很照顾他。柯柯又是二搭的朋友,无聊的时候也能说的上话。
剧组里没什么争奇斗艳勾心斗角的戏码。原因无他,鬼才导演顾之成最烦的就是这套,是以演员都聪明地只演戏不搞事。
“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啦。我这边要准备新房装修的事情,寒假就不能去探班了。”倪梦歉意地说,“你不要怪我哦。”
“接下去都是大场景,算是电影的高潮部分,为了让演员心无旁骛,顾之成今天下规定不让亲属探班了。”
“好吧。”倪梦妥协地应了一声,又拉着东准扯了些家常,末了,说:“阿准,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这是你想要过的生活吗?”
东准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
“但比起以前,似乎没有那么浑浑噩噩了。”
“阿准,我今天陪妈妈看报纸,上面有一句话我想送给你。‘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
东准露出些许笑意,“是我们的路。”
“对。”倪梦眼眶湿润,微微抬起头,看着窗外那轮皎洁月色,“我们的路,终将鲜花盛开,一途芬芳。”
“邱雨带着希希回南锦过年了。希希离不开他照顾。家里也一切都好,你安静拍戏。我等这边忙完,看看能不能说动顾之成,开个后门去探班。”
“好。”
东准挂了电话,柯柯坐他旁边的位子补妆,接茬道:“你和小倪老师的感情真好啊。你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东准笑了笑,“我们认识很久了。”
副导演敲开了更衣室的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错,还是我!两位小帅哥,到你们上戏的时候咯。”
柯柯笑道:“来啦!”
【各就各位——】
【ACTION——】
国师驾鹤归去,太子奏天祈福,玄光的病也好了大半。
此番斗法,叶流光折损了百年道行。他们是妖,修仙之路原就比人坎坷。
“我有时候,其实挺羡慕你们凡人。”叶流光长身玉立,站在书案前临摹书法,“凡人修真,做三件好事,便能抵消一件罪孽。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坏人不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如果他做的好事所带来的福祉超过他做的坏事带来的后果,天道还能对他网开一面。”
“我怎么修都赶不上这份‘得天独厚’。”
“那按你说的,今生,做不成神仙了?”玄晟笑意盎然地看着他。
叶流光嗤之以鼻,“谁说的呢。我可是族中最有天赋的猫仙人!”
“你画的是什么?”玄晟靠近他,“怎么好端端从书法变鬼画符了?”
“笨。”叶流光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这是我出生的地方。这是邻居是白兔仙人,那是龟仙人!”
“你不是猫族吗?怎么又是兔子又是乌龟的,大杂烩啊。”
叶流光道:“我们是妖族,各式各类的妖住一起。刚开始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仙道修炼的速度十分缓慢,媚道修炼十年,我们得修炼三十年,因此有些妖不甘寂寞,修了媚道,便从族里离开了。”
“若是修了媚道会如何?”
叶流光道:“一辈子离不开情|欲,若是与修炼媚道的妖在一起,早晚会被吸干精气,不得善终。”
玄晟仰天大笑,摇了摇扇子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叶流光一副“你这家伙没救了”的表情摇头。
玄晟这几日老往玄光府上跑。借口是来探望病人,可却是直奔叶流光的住所。玄光大病初愈,还需静养,手下心腹汇报说玄晟也就看花逗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见叶流光也没恼怒,便随他们去了。
他隐隐能猜出些什么,却不敢往下细想。
叶流光是他的好友,玄晟是他的至亲,哪一个,他都无法舍弃。
“小贱种,这都没办法弄死你!”王宫深处,女人妖媚的眉眼凌厉,恶狠狠地吐出尖锐的话语。
她不甘心。
玄光在叶流光的照料下,日渐康复,没多久就活蹦乱跳了。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宫里来了谕旨,传七王爷玄光进宫面圣。
叶流光担心王后给玄光穿小鞋,因此立在宫门外等他。
路过的宫女笑道:“恭喜啦,你们七王爷府要办喜事了吧。”
叶流光奇怪地问:“什么喜事?”
宫女道:“你不知道吗?圣上要给你家主子纳妃了。”
这宫女正是王后含香殿上的宫女。她受了吩咐,来这冷嘲热讽他,却不料叶流光只淡淡地应了。
“哦。”在他看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人类的天性。
玄光进了一趟宫,大摞大摞的仕女图送进了王府。
叶流光摊开一张张画卷,燕环肥瘦各不相同。他转头去问,“玄光,你不看看吗?我觉得她们都长得还行。”
“一张嘴,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模一样,有什么可看的?”
叶流光正欲反驳,管事急急匆匆地从外跑来,低头道:“王爷,宫里传来口谕,让你进宫。”
玄光前脚刚走,便有相国府上的小姐拜访。
管事频频擦汗,“绾绾小姐,王爷进宫了。”
绾绾柔声道:“我知晓,我在这等他回来。”
叶流光寻声看去,名唤绾绾的是个秀美的大家闺秀,一袭芙蓉白衫,袅袅娉婷。他只看了一眼,便又低头浇花。
这些花草是他从长老的后院里偷偷挖出来的,能止血疗伤,比起凡间的金疮药好上太多。
绾绾身边有个名唤绿音的丫鬟,是个泼辣的主,见他这般不屑一顾,厉声斥道:“大胆!见了小姐为何不跪?”
叶流光放下水壶,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身上,问:“你同我说?”
绿音显然未曾想到他如此厚脸皮,怒道:“放肆!”
叶流光笑了笑:“别说是你,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跪。”
他口出狂言,绿音气愤难当,蹭蹭两步急冲上前,高高扬起手正欲打他。
虚击声下,叶流光抬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饶是她们见惯风浪,想必也未曾遇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男宠。
绾绾冷冷地道:“叶公子,你好大的派头。”
叶流光放开了绿音,看向绾绾,问:“你是谁?”
绿音冷冷哼道:“我家小姐是相国府的掌上明珠,王后娘娘的亲侄女!”
叶流光听到最后一句话,眼里寒芒一闪即逝。原以为是哪家千金,没想到是那毒妇的亲戚,他自然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看,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你……你……岂有此理了!”绿音气得嗓音颤抖,怒不可遏,讥讽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七王爷不过是图个新鲜,没过几日便会腻味。”
绾绾道:“叶公子,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叶流光随口道:“多谢关心了,我想我肯定比你老得慢一些。”
他的容貌已有百年不曾改变,不过是实话实说,却把绾绾气得不轻。
“你!”饶是绾绾极重涵养,此刻也被他气得几欲吐血。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气,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绿音尖叫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别气坏了身子!”
与此同时,玄光回来了。
绿音眼尖,见他踏入庭院,双膝一曲,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道:“七王爷!你得给我家小姐做主啊!”
“好像很热闹呀,我也来看看。”玄晟摇着扇子也跟着一道进来,“哟,这不是绾绾表妹吗?”
“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怎么还跑这来吹风?”
叶流光只觉得这出戏闹哄哄的,吵得他头痛,丢下花洒,回了屋里。
过了好一会,屋外才不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流光抱着一摞临摹好的书法出来,看到两人便说:“我见你们印堂泛红,不是喜事将近,就是有血光之灾。”
玄晟笑道:“看不出你还能掐会算的。那你有没有给自己算过?”
“我最近大概犯口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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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