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穿越)>第21章 青山鹤归(十一)

  舞者——不,青年拔掉自己头上的发钗和步摇,缓缓将身上那件红衣剥下,像某些奇谈里美艳的妖物褪去伪装,露出无边杀相。

  红纱尽落,他一身白袍卓立中宵。

  他随意地踢掉脚踝上的菱花银铃,赤足走向夜宴的主座。

  那双足白皙若雪,踏过遍地金粉和血迹而未染片尘。浮凸踝骨将那片雪肤玲珑撑起,其上还有菱花银铃留下的浅红痕迹,在一片狼藉上有种难言的诡艳。

  而主座上的夜宴之主瘫软如泥,颤抖的红色瞳孔中只有恐惧。

  青年微笑温声道:“是你自己把脖子往我剑上撞,还是我亲自动手?”

  “你这条东宫疯犬!”主座上的华衣中年灵族因为恐惧而紧绷的神情因为这句话而碎裂,恐惧临死生出反骨,他挥手大喝,“给我上!”

  无数灵族侍卫拔剑将青年围起,整齐划一的利剑出鞘声汇成一声凛冽的啸鸣。

  青年身影岿然不动,衣袍却翻飞如苍鹰展羽,无数连绵剑光从他身上爆开,密集如同鱼群的鳞光。每道剑光都划出一道瑰美的弯月形弧线,瞬间笼罩整场宴席。

  遍地尸身中,他双唇含着那把幽蓝短剑,像是含着一片冰冷月色,

  青年双手没入自己绸缎般的黑发,解下手腕上的暗红发带将长发束起。

  血色在他周身流向四方,他像是身处地狱业火中,狂艳肃杀,如妖如鬼。

  主座上的灵族已经被这阵杀意吓得浑身瘫软,他颤着声,像是用尽浑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那般喊道:“别杀我!你、你如果杀我,姬——”

  他的话戛然而止,弯月形剑光划过,尸首分离。

  青年还是笑得温雅:“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宁宵怔然看着这一切。心想这是原主吗?这么疯?

  他还想再从中看出些什么来,眼前的一切又开始被山雾覆盖,那个青年的身影在山岚中模糊不清。

  洛闻箫的声音响起:“还有半刻钟。”

  他的声音莫名的沙哑,明明只过了半刻钟,但他似乎是已经沉默了千百年。

  宁宵经他一说,才想起墨倚棠要他们找什么明前龙井。

  洛闻箫收敛心绪,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

  山道上开满浅色的苔花,少年一路分花拂叶,终是在幽谷里寻到了沉睡在山岚中的龙井茶。

  事实上,宁宵跟着洛闻箫,一路上还见到了不少外门弟子稀奇古怪的走神幻象。

  得益于原主的反派配置,宁宵现在确实是整个授课堂中的修为天花板。

  不过他没想到,一刻钟还没到,墨倚棠就撤下了幻境。

  山谷林雾化为流光消散,景象又回到授课堂。

  墨倚棠走到靠窗最后一排的一名外门女修旁边,单手拈着一本书册,脸色难看至极。

  而那名女修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宁宵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手指在璇玑棋上一划,视角从洛闻箫身上换到墨倚棠手中,很好,《春宵风月录》。

  近看才发现,墨倚棠的耳尖有些发红。他病体未愈,皮肤本就苍白,所以那抹红色鲜明如雪中梅瓣。

  看不正经话本当堂被抓,更社死的是,扫煌对象正是话本里的主角之一。

  那名女修、墨倚棠、宁宵三人,也不知道是谁更尴尬。

  周围的修士皆投来好奇的目光,墨倚棠把话本收起,对那位女修道:“课后留堂。”

  接下来的茶艺课宁宵简直是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洛闻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提笔在宣纸上写字,字迹清癯苍劲:怎么。

  宁宵知道自己说话只有洛闻箫听得到:“如果跟你有关的一件特别社——丢脸的事情,被当场揭发,你不会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吗?”

  洛闻箫提笔写下:不会。我在意的事情不多。

  怎么说也是一阁之主需要注意形象的宁宵:“......”

  熬到课程结束,宁宵让洛闻箫给自己留饭,然后尽量平心静气地面对社死场面。

  “知道错了吗?”墨倚棠有些无奈。

  女修点头如捣蒜:“知道了,我不该看您和怜微仙尊的,我原本要带的是......”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因为墨倚棠的脸色越发阴沉,最后她识相地住嘴了。

  宁宵大受震撼,这杀千刀的话本还是一系列的?

  “乖,把碎玉阁的无情诀抄一百遍。”墨倚棠核善地微笑,“还有,不准看其他人的话本。”

  那名女修苦着脸点头应下抄书的惩罚,听到后面那句话警觉地抬头“唉”了一声。

  墨倚棠似乎是反应过来,补充道:“谁的都不准看。”

  “我知道了…”女修欲哭无泪,她看了不动声色的墨倚棠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小声道,“墨师兄,能不能把话本还我…”

  墨倚棠:“你说呢?”

  女修:“呜…”

  宁宵只希望墨倚棠赶紧把话本给扬了。

  不过他没来得及看接下来的发展,就不得不收起璇玑棋。

  因为有人敲响了他的竹阁房门,玉重绯的声线慵懒华丽,给人纸醉金迷之感:“师尊,弟子有事相求。”

  宁宵道:“进来吧。”

  玉重绯仍然身着名贵鲛绡华衣,领口和袖角皆是银昙蔓开。

  宁宵指了指梨花木桌案隔开的另一边软榻,示意他坐下。

  玉重绯仍然站着。

  宁宵便说:“何事?”

  “弟子今日授课时,有几名外门弟子在课上暗中传音,可巧,我教的刚好是听风识月阵。”玉重绯似笑非笑。

  听风识月,一种很实用的窥探法阵,使用者修为越高,能听到的信息就越多。

  宁宵接下他的话:“可是听到什么了?”

  “他们说,师尊有…”说到一半玉重绯忽然皱眉,而后弯唇淡笑,“没什么,师尊不必放在心上。”

  宁宵:“......”这样他就更好奇玉重绯到底是听到什么了。

  “不打扰师尊了,弟子告退。”

  宁宵有些疑惑,但他也没多想。

  接下来,宁宵借助璇玑棋,人在竹阁坐,魂已经晃到了洛闻箫的竹屋,蹭吃蹭喝。

  他继续钻研剑谱,由于短剑多用于贴身作战,所以无论是对打还是手把手教剑招,宁宵都难免和洛闻箫贴到一起。

  “别走神。”洛闻箫在他身后提醒。

  少年还没他高,一边和他一起握着短剑,一边把有些尖瘦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方便看清纠正他的动作。

  有力的心跳紧贴着他的背脊,洛闻箫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侧,温烫的、潮湿的,很久才能被夜风冷却。

  然后下一瞬洛闻箫又跟他说话。

  永续不断的温度如同潮起潮落,宁宵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知后觉自己耳尖有些发烫。

  他忽然有些好奇,在洛闻箫的感知里,自己这道飘忽不定的虚影会有心跳和温度吗?

  “你在想什么?”洛闻箫在修行上一向严苛,宁宵今晚频频走神,少年有些不满,一手抵在他的腰侧,清声道,“腰,不要动,我来动。”

  宁宵直接:???

  洛闻箫只是握着他的手,挑出了一道漂亮的剑花。

  “学会了吗?”

  宁宵:“再、再来?”

  “腰——别再动了,用手腕发力。”

  宁宵被按着腰重复了十遍,继续出错。

  洛闻箫在他又错了一次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手臂一伸拦着他的腰,压低的声线有些危险:“继续。你再动?”

  宁宵措不及防被从后面拦腰抱住,整个人一颤,手中的短剑剑锋一错,划到了洛闻箫的手。

  鲜血溢出,染红了少年手上缠着护手的绷带。

  洛闻箫:“......”

  他显然是习惯受伤,被划了一下手指都不带颤的。

  宁宵心虚地咳了一声:“我帮你,上个药?”

  “…无碍,绷带是浸过药的,会止血。”洛闻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今晚怎么了?”

  “抱歉。”宁宵不好解释,总不能说自己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吧?

  他想了想,还是道:“我看看伤口。”

  宁宵态度强硬地按着少年坐在庭院中的木桌旁,洛闻箫脸上不从,但其实只要宁宵坚持,少年不会拒绝。

  宁宵坐在对面,撩开他的广袖看着他的手心,只见血迹斑驳的绷带,于是他便说:“我先把它们拆了?”

  洛闻箫只道:“随你。”

  宁宵打量着要如何拆起,见少年碎金白衣下是紧贴手臂的束袖,而绷带一直绑到束袖里。

  他总算看明白了,这题要从袖扣开始解起。

  暗色青石扣被他挑开,宁宵挽起染上少年体温的袖口,解开了绷带的结。

  被药物浸染得有些发黄的绷带一圈一圈松开滑落,从上至下露出的皮肤紧实白皙,温润如玉。

  但少年下手没个轻重,加之练剑手臂用力,所以这些绷带在手上绑出了道道红痕,冷玉凝出斑驳绯色,瑰丽而脆弱的美感。

  宁宵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立刻将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洛闻箫虽然还是一介少年,但那种厚积薄发的强大已经隐隐若现,像锋芒初露的森然古剑,怎么可能在他的触碰下是脆弱的。

  他发现自己又走神了,于是专注看着少年的手。

  洛闻箫的手臂线条流畅优美,却又不失长年练剑淬出的爆发力,线条往下却被系在手腕上的暗红缎带尽数遮住。

  宁宵觉得他手腕上的缎带有些眼熟,等等——这不就是当初他落在紫金殿主洛闻箫那里的发带吗?

  他启口想问,但还是先顾及少年掌心的伤口,在药物的治疗下已经止血结痂,溢出的血痕干涸成暗红的结块。

  宁宵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于是非常没用地轻轻擦去了那些血块。

  干涸血块在他指下被碾碎,像红色的砂尘落在少年斑驳的掌纹上。

  宁宵发现碎了不太好抠出来,于是他低头凑近,轻轻在少年掌心上吹气。

  那只被剑锋滑出血都毫无反应的手,此刻颤抖着将五指收拢,宁宵的唇无意间擦过一片冰凉。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蹭到了洛闻箫的扳指。

  洛闻箫曲起的手指颤了颤,然后少年收回手,缓缓道:“好了,不用管了。”

  于是他开始给自己把绷带一重一重缠回去。

  宁宵发现,白色衣袖、白皙手臂、白色绷带,手腕上那暗红的发带怎么看怎么扎眼。

  他忍不住问:“你手上绑的这是什么?从哪来的?”

  宁宵一直很好奇,按照原著的剧情进展,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开卷,但为何结局问鼎紫金殿的洛闻箫会出现在点翠城。

  是有两个洛闻箫,还是他们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