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本座重生成了仙尊的逆徒>第27章 暴雨

  整座城池陡然一空, 傍晚时候,悬在店铺门匾上幽幽燃烧的灯笼哗哗作响,风雨将至,天如墨染。

  烧得滚烫通亮的柴禾在风下被卷起火光热风, 封无境分出心神, 回过身子, 望向不远处被迤逦红霞笼罩的忘忧峰。

  诡异的光影将山下与山峰光景隔成两半,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昭示着一切无知与迷茫。

  封无境毫不犹豫地踏入方才熙熙攘攘的街道, 返回忘忧峰。

  符离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蒙蒙地跟在红衣少年身后, 摇头晃脑地攀上山峰。

  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 迎面而来的飓风就剐蹭的封无境脸颊肌肤生疼,他艰难迈步,给自己设了一道保护仙术。

  下雨了。

  雨滴打落石板路,而刚才他在城郭中看到的却是满天红霞, 封无境用袖子挡住风沙碎石, 大大呼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不妙的推测。

  山上光线很弱,几乎算是漆黑一片, 曾经在万魂谷锻炼出的良好眼力使得封无境反而挺喜欢这黑暗的环境。

  他怀疑这座山峰是假的。

  不只关州和原茵,整个忘忧峰, 忘忧峰四周的城市, 甚至上次去的周各庄都是假的。

  有了这个念头, 封无境越深思, 心底越漾起不可言说的恐怖。

  若是没有顾琅清的突然受伤, 指不定他还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毕竟……这幻境, 做的太真实了。

  多的不说,至少山下的城市一定是幻境,那个竹筐便是顾琅清法力的媒介,因此原茵才特别招呼他一定要带着那个竹筐。换句话来说,竹筐到处,顾琅清的傀儡发出才能展现效用。

  山下城市中的人都有自己的意志,有一种法术,能把人的思想复刻进入傀儡身体,傀儡既有思想主人的想法,还能具有施法者的想法,但这种法术听上去都不像什么正统法术,极其耗费法力,封无境实在没料到仙界的天乾仙尊只是为了囚禁他,居然会动用这样的歪门邪术。

  顾琅清这次的受伤,本义应该是想把封无境暂时支出忘忧峰,免得法力暴走惹出端倪,哪晓得封无境竟然折回来了,还破了他的法术结界。

  没错,法术结界也承载了法术主人的法力。

  顾琅清在修行房间里重伤晕倒,应当就是因为他的法术结界被封无境破了,法力大损,他本来应该是能安然无恙给自己疗好伤的。

  接着往下,顾琅清这么谨慎,为什么会让封无境围着一座城市绕圈,这不是很明显能查出不对劲吗?或许也是因为顾琅清法力受损,重伤得直接晕倒,本来设置好的幻境出纰漏也属正常……

  封无境突然笑了。

  忘忧峰顶仙鹤盘旋,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泥水污渍,他还真应该感谢它们。

  难怪,每每封无境表现出他知道他是魔尊的时候,顾琅清都丝毫不慌。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封无境逃不出他为他布置的囚笼,想起了又如何?没有法术,四周都是他的傀儡,封无境也没办法回到魔界。

  上次在周各庄,顾琅清的表现太奇怪了,一步步带着他走进坑里,把两个人搞得浑身狼狈——当然,是他自以为的浑身狼狈,指不定顾琅清还挺乐在其中。

  顾琅清这么做,是为了……愚弄他?看封无境在编织好的幻境里着急跳脚,而他,明知自己不会有危险,故意把自己推入险境,推入蜘蛛精怀中,等封无境救他。

  到了现在,封无境愈发怀疑,顾琅清过去在他身前有意无意地展露身躯,胸膛,脖颈,脚踝——到底意欲何为。

  单纯想看他的反应吗?

  天乾仙尊有这么清闲?陪着他一个人,在幻境里空空耗去好几个月。

  豆大的雨珠越过了封无境的保护结界,落在地面,迸溅四溢。

  符离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呜咽声凄凄惨惨,落在封无境身后,封无境回头看了一眼,给符离也设上一道保护结界。

  快到了。

  一路走上山头,溪流湍急得向山下奔腾,粼粼悦动着给本来漆黑的天色增添亮色。

  封无境跨过小溪,飞溅的溪水被结界挡落,他身上的泥印早已干涸,穿着却依然很不舒服。

  最后几步,封无境和符离一起到达了山顶,直直奔向顾琅清所在的院落屋房。

  ——

  顾琅清悠悠醒转。

  衣服褶皱被掀开些许,凉风拂过前胸,鲜红缨穗挺立,撕扯般的疼痛猛然穿透身躯,直抵心口。

  他嗓子干哑得唤不出声,整个人扭曲得蜷在地面,一头墨发像海藻般展在身后,眼尾泛红,薄唇紧抿。

  半晌缓过神来,顾琅清咽下充满腥气的唾沫,勉强杵在地面撑直了身子,捏了个诀试探自己的法术灵力。

  结果不出所料,顾琅清双眸轻轻合上,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靠坐在墙边上,像刚刚从水里掏出来,虚脱得没有力气。尽管如此,他还是攥紧手掌,低骂着狠狠捶打了地面。

  手掌骨裂般的疼痛蔓延而上,却是远远不及他胸口的疼痛,男人白皙胸膛上的肉向外翻卷,隐隐可见内里的森森白骨,犹在慢慢地向外渗出丝缕鲜血,在腰身上留下蜿蜒优美的曲线。

  这是他每年必经的劫难。

  这伤痕……封无境应该是看见了。

  顾琅清想着,额首冷汗直冒,捏诀给自己的胸膛强行疗伤。

  强行疗伤乃是逆天而行,更不消说顾琅清这般,短时间内把胸口变得平整干净,看不出丝毫伤痕的疗法。

  这相当于是重塑了一副皮肉,身体主人需要承受的苦痛不亚于剔骨削肉。

  然而顾琅清就这样闭紧了眼,本来虚弱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全身颤抖,苍白的唇被紧紧咬着,直直咬得出血,满口的血,分不清是喉头涌上的血还是唇瓣咬出的血。

  终于,胸口白皙,光洁如新,顾琅清强撑着精神调动神识,在整座山上探出了封无境所在的方位,勉强坐正,感受身体残余的灵力流转。

  等待着魔尊大人的兴师问罪。

  ——

  封无境破门而入。

  木门被疾风扑打得呼啦作响,大开大合着将满楼风雨送入屋房,风雨像刀剑般侵入里屋,打湿了屋内装饰,摆放在窗棂之下的浅粉蔷薇在风吹雨打之下颤颤巍巍地摇动。

  两张画着五官与衣装的纸片随风翻飞,消失不见。

  红衣少年大步走着,裹挟起猛烈巨风,怒意森然。

  走到修行室前,封无境却是慢条斯理地顿住了脚步。

  他指尖轻轻一点,没有上锁的门自然向内打开。

  封无境带着门外的风雨,轻轻走进了顾琅清所在的房间。

  顾琅清抬眼看着眼前硕大黑影不断逼近,心脏剧烈跳动敲打,红衣人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身影拉长在身后,压迫感却刻不容缓地直直抵达。

  顾琅清假装从容地抬起头,牵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带着几许喑哑,顾琅清轻轻地叫他。

  “晏安,你回来了。”

  分明对方只是少年身形,顾琅清却觉得此时此刻封无境身躯高大极了,他弯下腰来,笑着看着他,阴影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将他笼在身下。

  封无境身上带着毫不迟疑的尖锐杀意,举手投足间满是扭曲极端的癫狂恶意。

  说完这句话,顾琅清的下颌被狠狠捏住,对方强势地逼他抬起头来。

  顾琅清也毫不迟疑地对视回去,强忍着身躯的巨大不适,一脚踹上了眼前的少年,顺势从地面上站起身子,挣开了这危险至极的距离。

  封无境目光扫过顾琅清光洁的胸膛,眼神骤然冰冷。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对峙着,空气中弥散着某种不可触及却又真实存在的可怖压力,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顾琅清半遮半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有些透不过气。

  封无境垂下了眼,取下了手腕上那根银白皮筋,心中默念法诀,很快,一道长弓在手上显形。

  他缓缓地抬手举起弓箭,再次把箭心对准了眼前的白衣人,虽然带着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嗓音却是冰凉至极。

  “顾仙尊,你还想玩什么?本座可没空陪你在幻境里过家家。”

  顾琅清像是伤的很重,重到哪怕他不用弓箭,赤手空拳或许也能打赢。

  但封无境还是把那把箭对准了顾琅清。

  那头的顾琅清闻言,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琥珀色的眼瞳在不停颤抖,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一时的惧意,或许二者兼有。

  他半支了身子,靠在墙上:“原来是你把为师的箭拿去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会很担心的。”

  封无境眯了眼,似笑非笑地移动了手,挪动着手中箭羽,似乎在找那个最好的射击点。

  终于,箭心对准胸口,鼓动的心脏在少年眼中有迹可寻,弓箭拉满,蓄势待发。

  心中强烈的不适又涌上来了,他的潜意识在提醒他不要杀眼前这个人。

  但封无境头脑中已然怒意勃发,自从今日明白了真相之后,他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顾琅清必须死。

  顾琅清必须死。

  封无境眼里冰冷而残忍,再不复以往那般带着盎然兴趣的滚烫炙热。

  顾琅清想明白了这一点,不声不响地对着自己的兵器与危险的少年,谨慎地快速思考。

  终于,他低下头,对上少年晦涩难明的眼瞳,轻轻唤道。

  “魔尊大人。”

  与此同时,一根箭矢刺破空气,向着顾琅清胸口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