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秦华夫人来了七八次, 不是叮嘱何以致明日该做什么,就是叮嘱何以致在外应该注意什么,唠唠叨叨许久, 始终没提到什么有用的点子。

  何以致被弄得不胜其烦,干脆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不曾想即便这样也没能逃出秦华夫人的魔爪。

  很显然,一床被褥拦不住秦华夫人思念儿子的心思。

  当秦华夫人把何以致从被窝里挖出来, 捧着他的头对他喊了一声「以致」的时候,何以致终于受不了地翻起了白眼,确认了今晚不用睡了。而一夜无眠,这也导致了何以致在次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神情恍惚的境地,大脑不是很清醒。

  天才刚亮, 秦华争和魏苏华就收拾妥当,早早来到了何以致这边。

  而这时秦华夫人和何欢已经出现在何以致的房间里,正对着何以致说些什么。

  秦华争抬头一看, 发现何以致的房中大概有五六个下仆在忙碌, 心里十分不解, 心道以何以致的习性, 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的人一同放进房中。为了解惑,秦华争往前走了过去,正要询问屋内是否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又被屋子里摆放的箱子弄到哑然。

  房内,何欢一只手按住眉心, 一只手放在腰侧, 黑着一张脸, 看着十分不悦。而秦华夫人一改在府中妖娆霸气的做派, 正坐在地上,望着身侧的二十多个箱子,皱着眉道:“手上的动作都快着点!”

  她的婢女在一旁候着,闻言连忙应声,随着说了几句:“快快!”

  下仆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一个拿出不同的存物玉戒指,将面前的箱子一个个往里面收,一个在给何以致穿衣打扮。

  何以致头脑发昏,便闭着眼睛呆呆傻傻地坐在房屋中央。等身侧的人跑来跑去,忙碌了几个来回之后,何以致才找回声音,懒洋洋地问:“阿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出个门还用这么麻烦?”但他问的时候眼睛也没睁开,给人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感觉。

  秦华夫人不悦道:“你懂什么!这里的东西每个都是你用得上的。你看这个——”她拉过左侧的箱子,点着里面的东西说,“这些都是补气补血的灵丹妙药,贵着呢。”然后她又拉过来另一个箱子,道,“这里都是些防身的法器,是我从梦若带来的。”

  门外的秦华争听到这里,还觉得一切还算正常,毕竟何家人宠溺何以致不是秘密,而何以致第一次远离家中去九层塔那种危险的地方,秦华夫人就是多备些丹药也属正常。

  只是……

  秦华争望向秦华夫人身边大大小小二十个箱子,仍是觉得有些夸张。

  这时,更夸张的来了。

  介绍完了自己给何以致备下的药物器具后,秦华夫人又打开了一旁的箱子,振振有词道:“还有,除了天玄丝,你不穿别的布料做的衣物,加上生性喜洁,所以我给你备了一箱子天玄衣。还有,考虑到九层塔里时冷时热,我又给你备了一些秋衣、冬衣,分别装在不同的箱子里,包括鞋袜这类的。”

  听到这里,何欢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何以致表情十分复杂,本是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看秦华夫人的表情,不忍心打断,就咽下了口中的话语。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秦华夫人又打开了一个箱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这里放的都是你日常用惯了的器具,还有,考虑到你可能会沿途赏花看景,阿娘还给你备了些小食,放在了对面的箱子里。还有,你堂堂天玄府的少府主,怎么可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阿娘给你准备了四个不同的帐子,你去了只管挑自己喜欢的用。还有……”

  眼看着秦华夫人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越说越过分,门前的秦华争不禁有些不解,逐渐觉得比起去九层塔历练,何以致更像是去九层塔游玩。想来历年都不曾有带着这些东西去九层塔的人……

  眼前这出戏多多少少有些滑稽。

  大抵与秦华争想的差不多,何欢像是无法忍受了一般,他在秦华夫人说到何以致嘴挑,肉菜也都装好了的时候叹了口气,无奈地揉着眉心说:“你说够了吗?”

  一瞬间,屋内的秦华夫人以及几位下仆,屋外的秦华争都以为何欢是为秦华夫人不靠谱的溺爱行为发火,不曾想何欢很快接了一句——

  “这肉和菜我都告诉过你了,要用冰存戒指收着,你怎么还拿着一般的玉戒指。”说罢 ,他又看向何以致,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酒就不能带了,爹给你带了点茶……”

  秦华争听到这时已经不知说点什么比较好,只得别开了脸,从门前离开,又回到了魏苏华的身边。

  等何以致被何欢夫妇拉着,千叮咛万嘱咐好不容易离开了何府之后,何以致也被父母的行为弄得很是无语,忍不住对着一旁的秦华争抱怨:“你瞧瞧他们那样子,哪有人参加试炼还带这么多没用的东西,真当我是孩子?”他说完,冷下一张脸,坐在软轿上凝视着前方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等一下!等一下!我有东西忘了拿!”他急忙叫来身旁的侍从,与对方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床上的那个老虎枕头给我取来。”

  侍从应声,刚要走,又听他说:“还有床旁的几个画本子。”

  “……”

  “还有桌案上的肉干。”

  “……”

  “还有床底藏的骰子。”

  他的还有越来越多。方才还嫌父母准备过多的他,这会儿又要了不少的东西。

  侍从无法,表情变得十分复杂,但本着对面的人是主子的心思,侍从不敢多言多语,直接跑回何府,给他取了过来。

  见状,魏苏华歪着头,拿剑打了一下秦华争,似笑非笑地说:“你看看、看看,这这这其实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以为、以为九层塔是他能玩乐的地方。”

  秦华争虽不认可何以致和何欢夫妇的做法,却不容旁人对何以致指指点点,便冷着脸打开了魏苏华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剑柄,淡淡地说:“能不能玩乐不是你说的算,少府主的事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下仆议论。”

  而后他推开了魏苏华径直往前走去,表示出没有理会魏苏华的意思。

  魏苏华见此只笑了笑。

  何以致把自己想要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又在路上补了个觉。

  因为何家人打算要何以致在九层塔暂时消失一段时间,所以何欢夫妇不能陪着何以致入九层塔,免得作假失败,周君看出什么端倪。加上之前为了安抚郅环,何家把这次九层塔的试炼监管权交给了郅苏,自是不好喧宾夺主带着儿子大摇大摆地去参加越海试炼,故而没有送何以致去九层塔。

  不知是因为修行累到了,还是因为昨夜秦华夫人的举动,睡梦中的何以致真的开始发热了,但他还没有娇气到因为发热就觉得不能继续前往九层塔的地步,便缩在软轿上继续睡着。

  眼看着快到九层塔了,秦华争慢下脚步,来到何以致的身旁,小声说了一句:“少府主?”

  何以致睁开眼睛,听秦华争说:“快到了。”

  何以致往前一看,在阴云密布的海岸边上看到了那座威严古朴的黑塔,眼睛不自觉扫过镇塔的三头神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赶忙喊人停下,然后老老实实地下了轿子,慢步走了上去。

  不管是在上三界还是下三界,六界中的九层塔塔顶都坐落着不同的铜像。那些铜像是天道所选的宝塔看守者,虽不能算是活物,但其中蕴藏的力量即便是境主也不能匹敌,因此恭敬塔顶铜像已经是六界中的共识。饶是何以致嚣张到了极点,也不敢在九层塔附近放肆。

  而看到何以致来了,周围的人都十分惊讶,一些人愿意讨好何家,便赶忙上来搭话,一些人看不上何以致的做派,便端着架子站在一旁,有些看他笑话的意思。毕竟来这里的人都知道何以致有多无能,见他来此,只觉得他这大少爷不知天高地厚,都等着他入塔后哭天喊地、出尽洋相。

  何以致不知他们的心思,因为得了风寒,所以不是很愿意动,也不是很愿意理会周围靠过来的人。他疲倦地垂着眼帘,一言不发的样子竟是罕见的沉稳。

  不多时,闻讯而来的郅苏推开了围着何以致的人,勾起那双含情带笑的眼睛,斯文优雅地朝着何以致笑了笑,柔声喊道:“少府主。”

  何以致不愿意理郅苏,只懒懒地点了一下头。

  若不是考虑到清宗与天玄府的关系被自己弄得太差,他不对郅苏恶语相向都是难得的事。

  大概是看出何以致抗拒自己的心思并不强烈,郅苏顺势伸出手拉住何以致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些,笑着与他说:“何府主早前给我来过信,我在前边给少府主留好了位置,还请少府主随我一同前往正门入口,再过一个时辰大门就要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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