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闻濯的话委婉迂回, 却也很热忱直白。

  叶则伊总算是反应过来邵闻濯的意思了。

  以共度一生为目的,那就是说,不只是合作关系。

  意味着正常婚约关系所要经历的, 他们都要尝试去做, 要磨合性格,要能互相包容彼此的生活习性,要互相理解信任,彼此照顾托付,那是不是还要跟他培养点感情……

  那要谈恋爱吗?已经结婚了,不需要了吧……

  还需要做什么?

  叶则伊没有立刻回答邵闻濯,反倒是脑海中忽然划过邵闻濯在浴室里光着身子的模样,花洒的水溅落在他的皮肤上,紧绷的脊背和腰身凌厉结实,身材好到他心里忍不住羡慕……

  想到这叶则伊心口咯噔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他喉间动了下,猝不及防地收回视线。

  邵闻濯直勾勾地瞅着他,叶则伊悄无声息地清了下嗓子, 脸颊头皮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热意。

  ……只是试试, 为什么不敢呢?

  包厢里喧嚣吵闹声不绝于耳, 灯光很暗,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暗流涌动。

  叶则伊沉吟片刻,瞅向邵闻濯, 说:“你认真的吗?”

  邵闻濯始终诚恳地看着他,回答:“我认真的。”

  叶则伊又有一会儿没吭声。

  他耳朵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点泛红, 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好几秒, 才淡定地哦了声, 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语气也很随意:“也行,那就试试。”

  邵闻濯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紧绷的肩背在这时骤然一松,无声地呼出口气,轻笑说:“嗯,试试。”

  叶则伊说完,随手从桌上拿起杯红酒,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流淌过胸膛,叶则伊被刺激得用力咽了一口,冰凉的红酒把胸口升起来的心跳速度稍微降下去了少许。

  邵闻濯默默看着他连续喝了两口红酒,欲言又止,叶则伊奇怪地扭头看他,邵闻濯这才指指他手中的杯子:“阿则喝的这杯是我的。”

  叶则伊一顿,忽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赶忙把杯子放回桌上:“抱、抱歉咳咳咳……光线太暗了我没注意咳咳咳……”

  “里边没投毒,喝就喝了。”邵闻濯一只手伸到他背后,不断抚摸他的脊背,“别说话,慢点儿。”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触觉,叶则伊咳得更厉害了,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硬生生咳红了几个度,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叶则伊手握成拳抵在嘴唇边,站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邵闻濯担心地跟着站起来:“我跟你去——”

  “不用!”叶则伊打断他急哄哄地往外走,“我自己去就行,你跟着遛鸟吗?”

  邵闻濯:“……”

  邵闻濯只好停住脚步,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看着叶则伊走出包间。

  柏游惊魂未定地跑过来:“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咳起来了?不是谁在这抽烟了吧?!”

  邵闻濯收回视线,坐下说:“没。”

  “那就好那就好。”柏游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又揶揄地看着邵闻濯:“惦记这么多年了,终于得偿所愿了,恭喜啊。”

  “谢了。”

  “不过……刚才他在我没好意思问。”柏游试探地问:“他不是跟苏暨?”

  邵闻濯眉头皱起:“都是误会,他们没关系。”

  柏游吐了口气,笑了:“原来是这样啊,当时看到他们退婚的消息时我真是大吃一惊,还以为是你横刀夺爱,搞得什么阴谋。”

  邵闻濯又往门口看了眼,失笑:“至于么。”

  “别人可能不至于,但这个人是你邵闻濯,那就很至于。怎么弄到手的?”

  邵闻濯拿起刚才叶则伊喝过的酒杯,轻轻在灯光下晃动,嘴角浮起一点笑意:“阴谋诡计。”

  两人碰了个杯,柏游心照不宣地一笑:“懂。”

  叶则伊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面红耳赤的自己,觉得有些恍惚,他紧紧抿着唇,又抄起水洒了一脸,擦干净,这才重回包厢。

  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邵闻濯和柏游在交谈,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开心事,邵闻濯眉眼间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果然是发小啊,这两人关系真好。

  叶则伊心想。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扰,正迟疑着,邵闻濯抬眼看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点点他旁边的位置,这是示意叶则伊过去坐,叶则伊也不犹豫了,走过去挨着邵闻濯坐下。

  太子爷们聚会玩游戏原本很放得开,奈何今晚有邵闻濯这尊冷面大佛在这杵着,还带了个瘦瘦白白的相好,大伙都只敢收敛着,玩游戏都点到为止。

  叶则伊起初很难融入进去,尤其一些卡牌游戏,玩不习惯,总吃亏,然后邵闻濯便不动声色在他耳边支招,其他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给这俩新人虐狗添加乐趣了。

  游戏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则伊开心了,邵闻濯也开心,大家玩游戏间拿两三个小项目当赌注,邵闻濯一高兴,合作就成了。

  叶则伊难得这么放松,结束后夏艾锦过来开车接人,一眼就瞅出了他们状态不一样,好几次偷偷瞥后视镜。

  这时邵闻濯忽然伸手,给叶则伊理理了理松乱的衬衣领子,叶则伊原本准备开窗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原地,直到邵闻濯收回手,他才跟被摁了播放键般垂下手指,说:“谢谢。”

  夏艾锦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察觉那种不对劲感更重了。

  拘谨,暧昧,暗流涌动。

  但他不敢问。

  回到家,叶则伊累得不行,径直往楼上走。

  邵闻濯回头吩咐夏艾锦:“煮点解酒的汤端上来,少放糖……对了,凉点再端上来。”

  “哦好。”

  叶则伊回房找了件睡衣就进了浴室,花洒的热水冲在身上,他舒服地呼了口气,把头伸到花洒下面冲,忽然没由来地想起,邵闻濯洗澡怎么办?

  手臂的伤会浸湿吧。

  然后又反应过来,家里又不是没有医生,而且夏艾锦也在,总会有人帮他处理的。

  洗完澡出来,刚好听到敲门声,他擦头发的手微愣,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单薄的睡衣,确定没什么不妥的,才走过去开门,结果发现是夏艾锦。

  他端着醒酒汤探头进来,笑说:“小叶哥,老板嘱咐我给你煮的醒酒汤,喝了再睡吧,不然明早醒来该头疼了。”

  叶则伊盯着夏艾锦的笑脸,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硬生生僵了一下,让开一条道:“谢谢,放桌上吧。”

  他擦着头发往回走,夏艾锦笑说:“那我走咯,你记得喝啊。”

  “那个……”叶则伊语气一顿,简短地说:“邵闻濯手臂伤着,洗澡……消毒怎么办?”

  “哦,那个啊,小叶哥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去给他擦就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夏艾锦说完出去了,没发现叶则伊站在原地,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盯着桌上的醒酒汤,半晌走过去一口闷了,又拿起吹风机吹头发,吹完看着空空的碗,索性拿起碗送下楼,上楼时看到邵闻濯房间门开着,灯光从里边透出来。

  夏艾锦这会儿正在里边给他擦身体吧。

  叶则伊面无表情地想。

  他在楼梯口停顿了几秒,余光瞥见医生从楼下上来,叶则伊盯着他手里装着药盘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陶医生,去给邵总送药?”

  医生全名叫陶茂,他挑眉嗯了声:“这药得按时吃,我担心不盯着邵总,他工作起来忘了时间,这不赶紧给他送上去。”

  叶则伊伸手:“给我吧。”

  陶茂只迟疑了一瞬,立马就把盘子给他了,笑起来:“确实叶少爷去提醒更有用,那就劳烦您了,我先下班了啊。”

  “不客气。”

  叶则伊端着药盘,心安理得地往邵闻濯房间走,到门口时却迟疑了下,万一见到什么不该见的……要不敲个门吧,他刚一抬手,就听到里边传来声音:“阿则?”

  叶则伊骤然一愣,哦了声往里走,就见邵闻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右手搭在扶手上,袖子撸到肩膀,夏艾锦正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拿棉签给他伤口边缘消毒。

  这画面,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邵闻濯指了指叶则伊映在门上的影子:“思考人生么?站这么久。”

  “……”

  叶则伊没好气地走进去,把药往他桌上一搁,说:“到点吃药,这都要人提醒?”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邵闻濯默默目送他的背影,薄唇勾起一点笑:“阿则晚安。”

  ——

  翌日,叶家别墅。

  叶尘羲听说叶则伊和邵闻濯结婚的事,一早便满身阴沉回到家,被邬蕾拽进了书房,咬牙切齿:“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你爸现在对他态度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你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让他给比下去。”

  叶尘羲面色沉冷:“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我还能怎么办?”

  邬蕾心里顿时升起几丝怒气:“你自己也知道,上次度假村项目他展露了锋芒,行业里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他和邵闻濯结婚了,将来谁不巴结他?连你爸对他都要客气三分,到时候你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叶尘羲靠在办公桌上,烦躁的揉了揉额角,耐住性子低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邬蕾知道叶正初眼里只有集团,只有名誉和利益,谁都有可能随时成为被他抛弃的棋子。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你不能全部只听你爸的,也该想想别的出路了。叶则伊现在势如破竹,跟他交恶不是好事儿,你也该收敛收敛了,这次那批钢筋材料你就不该压他的清单。”

  “这件事情你想个办法圆过去,赶紧把钢筋放给他,把价格往下压一压,卖他个面子。”

  叶尘羲面露嫌恶:“不可能。”

  “不可能也要做到,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这次你帮了他,他肯定记着——”

  “妈。”叶尘羲打断她,“你当叶则伊是傻子还是菩萨?我们做过多少事他难道不知道?”

  “……”

  邬蕾哑口无言:“总之,这次的事情必须解决,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对着干!”

  叶尘羲疲惫的直起身子,捏了捏眉心:“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我爸呢?”

  “你……”邬蕾无奈叹息一声:“书房,你爸最近又开始研究他新弄的风水盘了……这些年来他越来越痴迷了,你进去别惹他不痛快。”

  叶尘羲皱眉,抬脚朝书房走去。

  推门而入,叶正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边摆着一盏类似钟表形状的圆盘,暗金色的,盘上密密麻麻全是符文,正中央两条鲜红的子午交叉线,看起来诡异又神秘。

  叶尘羲走近:“爸。”

  叶正初睁眼:“你回来了。”

  叶尘羲问:“怎么突然开始研究新的盘了?”

  “最近诸事不顺。”叶正初揉捏眉心,“建筑大体,国运大气,风水玄学有它的道理……你找我有事儿?”

  叶尘羲点头,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这是您让我查的子公司目前的经营流水。”

  “放那儿吧。”

  叶尘羲迟疑了下:“爸,小则跟邵闻濯结婚,对叶家来说本来是件好事儿,但万一大家知道邵闻濯并非情愿跟咱家联姻,恐怕对咱们来说有害无利。”

  “我知道。”叶正初也正头疼,“你有想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就把消息传出去好了。”叶尘羲面无表情地说:“稍微注意下措辞,引导一下,让大家知道,邵闻濯是为了跟叶家的合作才和叶则伊联姻,舆论自己就会发酵。”

  叶正初抬眼看他,思忖了片刻:“邵闻濯那边……”

  叶尘羲:“他不会公开解释的,那不是彻底和叶家撕破脸了吗?小则毕竟依附着集团,他不会这么做。”

  叶正初想了想:“你去办吧,别做得太明显。”

  “是。”

  ——

  上午叶则伊去了公司,刚一进办公室,就接到了江修远的电话。

  “叶总,汨罗山03区块的那批项目钢筋还没收到,已经延期五天了,现在耽误了工期进度,工人们已经开始闹了。”

  叶则伊皱眉:“怎么现在才说?”

  “物资偶尔延误是很常见的,负责人催了很多次了,结果钢筋厂那边一拖再拖,现在是实在等不下去了才上报的,目前工地现场情绪都不太好。”

  工人们按天数算工资,无缘无故空闲了五天,全勤没了,工人们当然有情绪了。

  江修远说:“工人们现场闹事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不少网友都在骂,再这么下去恐怕影响不太好。”

  叶则伊穿上大衣往外走:“我知道了,你告诉工地负责人,物资明天就能到。”

  “是。”

  子公司的物资采购权在集团,钢筋厂是叶尘羲负责的,他没给理由就扣下了物资清单。

  叶则伊直接开车去了集团,江修远就等在楼下:“打听过了,叶尘羲现在就在公司。”

  他带着江修远和巴鲁大步往里走,好几个接待员都没拦住他,三个人风风火火地杀到叶尘羲办公室,叶则伊直接在叶尘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大马金刀地审视叶尘羲。

  叶尘羲手里还拿着文件,半晌,他放下文件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善:“不通报就进来,这就是你们小公司的作风?”

  叶则伊双手抱胸,冷笑:“随意扣押小公司的物资清单,这就是你们大公司的作风?”

  叶尘羲面色沉冷:“清单里有几个规格的钢筋价格要重新调整,暂时不能发放。”

  叶则伊语气冷下来:“叶大少爷,你知不知道工人们是按上工天数算工资的?他们空闲了五天,这个月就少了五天工资,我让他们找你要?”

  叶尘羲置若罔闻,指着桌上的文件:“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自己看看新调整的物资价格。”

  叶则伊扯过来一看,气笑了:“集团同意你这么定价?你存心的吧。”

  叶尘羲嗤笑:“现在是你急用物资,跟我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满意,自己到外边市面上采购去,我们都皆大欢喜。”

  叶则伊咬紧牙,冷笑着冲叶尘羲点点头,回头朝江修远说:“让严之城重新计算清单,尽快把新的单子交给叶总。”

  江修远面露难色,还是点头说:“是。”

  叶则伊深深地睨了叶尘羲一眼,转身离开办公室下楼。

  江修远跟在身侧低声说:“叶总,这样一来,钢筋成本就超出预算了。”

  “工人们闹得太凶,按全勤给工人发工资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无论走私账还是公账都不合规矩,只能先这么办了。”

  叶则伊说着,眼底渐渐浮现狡黠的笑意:“不过集团物资厂家那么多,叶尘羲的钢筋场私自涨价并达成了交易,这件事情让其他厂家知道了,你猜他们什么反应?”

  江修远立马明白过来,笑说:“下次集团大会,他估计不好受了。”

  “对了,上次让你查的天鹅湖那事怎么样了?”

  “正在查,钢筋厂有很多细小的账目对不上,但是都不致命。但我相信顺着这些账目往下查,肯定能钓出大鱼。”

  叶则伊想起昨天邵闻濯说的话,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道:“去调查钢筋厂那几个主要负责人的背景信息,人际往来,有过什么把柄,哪怕翻出他们祖宗十八代,我也要一个结果。”

  这不像叶则伊平时的作风,江修远愣了下,忙点头应答:“明白了。”

  叶则伊走出大门,回头看向集团大厦,缓缓说:“钢筋厂的管理权,叶尘羲占了太久了,也该换人了。”

  ——

  猝不及防的,钢筋送到汨罗山的第三天,叶尘羲私自抬高材料价格的消息就传到了集团,董事会很多人都忿忿不平,要求叶尘羲给个交代。

  叶尘羲这事本来只是针对叶则伊,只是临时进行了加价,没想到的是,钢筋厂居然在这两天内忽然售出了一批数额极大的钢筋,直接坐实了他违反物价规定并达成了大额交易的罪名。

  他前脚才查明买主是东洲集团,后脚就被揭发到了董事会。

  一时之间落到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你说只是小批量进行实验,请问昨天那几十吨材料的钱有没有进你钢筋厂的账?”

  “你这是违反市场你知道吗?!”

  董事会口诛笔伐,叶正初这回也没办法保他,叶尘羲只好摆低姿态认错,承诺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邵闻濯这边。

  那天叶则伊只是随口跟他提了一句钢筋提价,他立马就会意了,当即替叶尘羲清空了钢筋厂的库存。

  果然没到两天,叶尘羲就拜访了东洲总裁办公室,表示要收回这次出售的钢筋。

  叶尘羲明知道这事邵闻濯多半是故意的,却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给邵闻濯赔笑:“这次的交易确实是我疏忽了,我一定全部照价赔偿,给邵总添麻烦了。”

  邵闻濯松散地靠在沙发里,指尖点着桌面:“对我来说不是钱的问题,你现在要收回钢筋重新进行清算,那我延误了的工期怎么算?”

  叶尘羲咬紧牙:“都按邵总的意思办。”

  邵闻濯冷冷地睨着他:“既然这样,就按违约来赔吧,法务进行损失估算后会通知叶总,我还有其他会议。阎厉,送人。”

  叶尘羲走的时候身姿依旧板正绅士,脸色却明显泛白,双脚虚浮。

  他这次损失太大了。

  他是真没想到,邵闻濯会花这么大一笔资金,就为了给叶则伊出这口气。

  跟在身边的助理一句话都不敢说,叶尘羲上了车,缓了好一会,眼里划过狠厉:“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助理忙道:“叶家和邵家联姻的消息,已经放给媒体了,我都打点好了,让他们把噱头放在联姻上,叶则伊不过是个被推出去的联姻工具……”

  ——

  晚上邵闻濯回家,本想着跟叶则伊邀个功,却发现人已经睡下了。

  夏艾锦小声说:“老板我这有个好消息。”

  邵闻濯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说。”

  “小叶哥说,明天周末,他不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老板,需不需要我帮您准备点什么?”

  邵闻濯从平板中抬起头:“什么?”

  夏艾锦嗐了声:“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您明天正好也在家,不安排一下?就算不出去,也可以在家里看个电影?喝喝红酒?打打球?”

  邵闻濯思忖了下:“阿则不喜欢这些。”

  夏艾锦瞬间就蔫了,走得时候嘀嘀咕咕:“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

  难得周末睡个懒觉,叶则伊清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闭着眼摩挲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喂。”

  “表哥!你还没醒呢?是我,简辽!”

  叶则伊睁开眼,盯着屏幕上「简辽」两个字看。

  这是他小姨的儿子,他的亲表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亲人了。

  “我终于放周末了,表哥,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表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上辈子叶则伊被陷害,公司被并购,是简辽冲到叶家替他打抱不平,他跟保镖打架,失手将人弄成重伤,被叶家一直诉状送进了监狱。

  那时候他才刚刚成年,刚刚高中毕业,刚刚拿到梦想的艺术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他被判决四年有期徒刑,直到叶则伊去世,他都没有出来。

  叶则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他完全清醒了,故作轻松地嗯了声,只是嗓音有点哑:“这么早吵什么?”

  “你还好意思嫌我吵?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们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老实交代,你俩啥时候结的婚啊?”

  叶则伊一愣:“你怎么知道?”

  简辽嘁了声:“现在全网热搜,新闻都报道了,标题写着,东洲集团掌权人邵闻濯疑似与叶氏集团联姻,对方是竟然是……到这就没了,就引着人点进去呢。我点开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你和邵闻濯的照片吗?”

  叶则伊从床上弹起来,赶紧点开网页。

  果然全是邵闻濯和叶家联姻的消息,附图是之前他和邵闻濯一起出席宴会时,媒体拍下来的。

  两人坐在泳池边,拿酒碰杯,眉眼都带着客气的笑。

  叶则伊指尖点击放大图片,仔细看了看。

  他们当时在笑什么?想不起来了。

  照片拍得还不错,挺上镜的。

  “喂,喂?表哥?你在听吗?”简辽静了两秒,忽然压低声音:“我去,不会吧?邵闻濯现在不会正睡在你旁边吧……”

  叶则伊:“……”

  “瞎说什么。”

  “啊?你们结婚了居然不睡一块儿?”简辽嘶了声:“难道真是网传的那样,你跟邵闻濯只是商业联姻?你们没感情啊?”

  叶则伊肩膀夹着手机,下床穿衣服:“闲的没事儿看这些没脑子的新闻,多花点心思在你的文化课上不行吗。”

  “表哥你这就是偏见,虽然我是美术生,我文化课成绩也不差啊。”简辽语气八卦,“你跟我说说嘛,你老公是邵闻濯哎,你怎么还没我激动呢?”

  叶则伊觉得网友说得也没毛病,他们起初结婚确实是合作关系……

  但他不想给小孩子树立这种婚姻观念:“没感情怎么会结婚,别多想。”

  简辽霎时乐翻天了:“我就说吧!你们肯定是相爱才会结婚的!表哥,我今天来找你玩吧,邵闻……不对,我该喊他什么?也喊哥?他有没有空啊?”

  “没空。”

  “啊……那你呢,你有空吗?”

  叶则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光线霎时照了进来。

  他一直没联系简辽和他小姨,就是因为他现在公司尘埃未落,不想他们跟着滩浑水。

  “过段时间吧,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忙。”

  “这样啊……约会?”

  “滚蛋。”

  简辽嘿嘿一笑:“我哥他现在真没睡你旁边啊?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们刚结婚,他舍得这么早起床?”

  叶则伊准备洗漱,肩膀夹着手机不方便,索性开了免提。

  然而走进浴室,忽然想起剃须刀还在邵闻濯房间,他迟疑了下,邵闻濯这个点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他拿着手机开门出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知道什么是总裁么?他日理万机,忙得要死。”

  邵闻濯房间的门果然开着,叶则伊径直走过去,没想到的是邵闻濯正好从里边出来,两人碰了个面对面。

  叶则伊骤然刹住脚步。

  简辽贱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嘶-那你俩都这么忙,你们的夫夫□□生活怎么保证呀?别拿我是小孩当借口,我懂得可多了——”

  叶则伊抓着手机,僵硬地盯着邵闻濯,直接钉在了原地。

  邵闻濯手里拿着条领带,视线缓缓移到他手机上,嘴唇蠕动了下,却没说话,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叶则伊被“夫夫□□生活”几个字砸得有一点懵。

  而且看邵闻濯这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肯定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

  好一会儿,邵闻濯眉梢微抬,举了举手里的领带,说:“我手不方便,阿则能帮我系个领带么?”

  电话里安静了一秒,忽然嚎起来:“你还说他没跟你睡一起!表哥!你老公让你帮他系领——”

  嘟——

  叶则伊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盯着邵闻濯,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硬邦邦地说:“你……别听他瞎说。”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明天下午六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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