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何年君醒的比燕岁辞早。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 舒倘,明亮。淡淡的檀香充萦绕在鼻尖,盈满了何年君的心,燕岁辞的睡颜近在咫尺, 鸦羽般的睫毛乌黑浓密, 呼吸平稳均匀, 沉静安详。

  有种他们新婚后同居的错觉。何年君想, 如果每天早上睁开眼都是燕老师, 那他肯定不会讨厌早起。

  何年君仔细端详着燕岁辞, 他正被对方抱在怀中,一抬头便能吻上对方。

  亲一下可以吗?何年君犹豫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用上唇轻轻碰了一下燕岁辞的唇瓣。

  【如果对方对你无感,那就是耍流氓。】

  刚耍完流氓的何年君想起自己昨晚的话,臊得脸红, 他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冲向卫生间。

  水流的声音响起,刚才被偷亲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食指指腹抚过被何年君亲过的地方,那里好像还有柔软温热的触感,燕岁辞眼底的欣喜和悸动几乎要溢了出来:何年君也喜欢他。

  明明昨晚还说偷亲是耍流氓,他都只敢亲额头,何年君上来就亲嘴唇。

  如果刚才趁机睁开眼就好了, 能直接把人压着亲个够,但何年君那个性格, 肯定会被吓跑, 然后再躲他一段时间。

  还是不能心急。

  燕岁辞闭上眼睛假寐, 等何年君过来叫他才装作刚醒的样子, 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早上好。”

  何年君的耳朵瞬间就红了:“早上好啊,燕老师。”

  燕岁辞扬起笑容,很想把他拉过来亲一口,“昨晚睡得好吗?”

  何年君说:“还不错。燕老师你呢?我睡姿应该很差吧……”

  “也不算很差。”燕岁辞揉了揉手腕,说,“就是踢了我几脚,老往我怀里钻,还咬了我一口。”

  何年君:“……”

  如果这都不算睡姿差!

  燕老师也不用这么善解人意。

  既然一起醒了,何年君自然而然地邀请对方一起去吃饭。

  燕岁辞犹豫地问:“你和我一起,你经纪人不会生气吧?”

  何年君一愣:“诺诺姐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为什么燕老师会这么想?难道这几天他的表现让燕老师误以为他是因为诺诺不喜欢他才不和他一起的?

  何年君忙解释道:“这几天我和诺诺姐一起吃饭是因为我在减肥,要吃减脂餐,所以才没和你一起。”

  燕岁辞垂眸,眼里写满了落寞:“这样啊,我还以为……”

  何年君说:“诺诺姐她也很尊敬你的,她绝对不会不喜欢你!”

  燕岁辞眨了下眼睛,笑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他这副释然的样子反而更让人心疼了。

  何年君有些郁闷,他这些天好像冷落了燕老师,以前他霸占着燕老师导致他身边没有别人,现在又因为诺诺抛弃了燕老师,真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何年君找到诺诺,板着脸说:“我要和燕老师一起吃饭!”

  诺诺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何年君说:“我不能丢下燕老师一个人。”

  诺诺:“所以你就要丢下我?”

  何年君:“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他语气认真,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虽然我现在不能追求燕老师,但我也不能冷落他,毕竟我们是朋友,在你来之前我们都是一起的。”

  诺诺:“……”

  意思就是她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呗?

  她就说宫楚瑶忽然找她肯定有蹊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年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诺诺横眉质问:“昨晚燕岁辞去找你了?”

  何年君抿唇,点点头。

  诺诺:“你昨晚吃东西了?”

  何年君伸出食指和拇指:“一点点。”

  诺诺:“呵。你们还做了什么?”

  何年君:“……看了电影,然后一起睡觉。”

  诺诺瞪大眼睛:“你们睡了?!那你现在在这里先斩后奏个屁啊!都睡了还在这儿说当朋友,何年君你渣不渣啊你!”

  何年君瞬间涨红了脸:“只是一起睡觉而已!你在想什么!”

  诺诺:“哦。”

  诺诺:“我以为你把燕老师玷污了。”

  何年君捂着心口:“我哪敢啊。”

  诺诺耸耸肩,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随便。刚才公司的人告诉我说程总被他爸叫回老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爸?”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程松他爸的事情,以前只知道程松他爸妈离婚了,程松天天说他爹不疼娘不爱,但似乎也没把他爸妈放在心上,

  诺诺露出感慨的神色,回忆道:“程总他爸可怕得很,我记得两三年前老程总来公司视察过一次,直接把一个和演员有暧。昧关系的男秘书给开了。他本人特别讨厌公司内部搞恋爱,也不喜欢自己儿子在外面瞎搞。”

  但他自己喜欢在外面瞎搞是真的,程松他妈妈也是因此和他离的婚。

  何年君听程松说过,他爸就是个脾气暴躁的花心胡萝卜。

  诺诺摇着头,啧啧道:“程总这次惨了,听说他爸很生气,大半夜打的电话,程总一早就赶过去了。”

  何年君哦了一声:“昨天他还说要来找我。”

  诺诺:“?”

  何年君:“他给我打视频被燕老师看到了。”

  诺诺:“!”

  简直是乱套了!诺诺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掌控了。

  从何年君喜欢上燕岁辞开始,这剧情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哦不对,应该是两人同在一个剧组开始。

  诺诺急得来回走:“那怎么办,就算现在程松不会过来,他早晚也会来的,到时候肯定瞒不住了。”

  何年君显得很淡定,他深思熟虑了一个上午,已经有了打算:“我想跟燕老师坦白。”

  诺诺:“你疯了?!”

  何年君垂眸,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无意识地揉搓着手指:“我喜欢燕老师。但如果我不跟他坦白,我永远都没办法全心全意的喜欢他,一想到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建立在隐瞒和谎言之下的,我就觉得很不安。”

  就像没有地基的万丈高楼,不管他有多高都是假象,早晚会有坍塌的那一天。

  “如果燕老师真的因此疏远我,我也认了。”何年君说,“昨天晚上程松说要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害怕,明明我没有错,却要一直这么躲躲藏藏的,同时欺骗两个人,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如果放在从前,何年君肯定会让程松爱干嘛干嘛,他对程松没有感情,唯一能被程松引起的情绪只有无语和愤怒,但现在不一样,他有了喜欢的人。

  他想以完全坦诚的心去喜欢燕岁辞,哪怕结果没有那么好。

  听了他的话,诺诺也陷入了沉思,说:“你想说就说吧。一开始不告诉燕岁辞也只是担心你和程松的那个狗屁分手合约而已,但现在他自己都不遵守,你也没必要遵守。如果程松拿合同来压你,我就、我就去找他爸告状!”

  何年君被诺诺的豪言给逗笑了:“告状是什么鬼啊?”

  诺诺说:“反正阿姨那边你不用担心,医院你已经垫了半年的医药费,半年,够我跟景深那边交涉的了。”

  诺诺咬着牙说:“别忘了你姐之前也算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虽然带了你之后开始半养老了,但人脉和资源还在。”

  刚开始程松让她带新人的时候她还很嫌弃,觉得程松让自己带他的小情儿是在看不起自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反而会因为何年君重燃斗志了。

  诺诺无声地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年轻人的感情永远热烈,这为了爱情奋手一搏的样子也是愚蠢又可爱。

  何年君笑道:“谢谢你,诺诺姐。”

  诺诺说:“你要想谢我,就好好准备下周的宴会,拿下EL的代言。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燕老师?”

  “我还没想好……”何年君心虚地低下头,“等到宴会之后吧。”

  诺诺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样也好,免得你到时候被拒绝了哭唧唧的影响个人形象。”

  何年君无奈:“诺诺姐,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诺诺:“行行行,祝你表白成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那晚之后,何年君和燕岁辞又恢复了从前,诺诺除了盯着他吃饭健身外,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毕竟也没人想当电灯泡。

  诺诺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片场转转,和宫楚瑶的经纪人聊聊天,顺便盯着乔璞这个危险。分子。

  这几天有场场面宏大的战争戏,需要骑马,何年君从前学过,再练起来也没那么难,只是苦了陈苏和,他不仅恐高,还恐马,每骑一次都吐得昏天黑地。

  宫楚瑶:“你怎么跟个娇滴滴的大少爷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陈苏和白她一眼:“我只是恐高恐马而已。”

  宫楚瑶:“那你还不会游泳,上次还是年君把你捞上来的。”

  陈苏和憋得脸通红:“我会!我那是腿抽筋了!”

  宫楚瑶说:“待会儿你还得抱着我骑马呢,要不我跟景导商量一下让年君抱着我得了,免得难为你也难为马。”

  何年君还没说话呢,陈苏和比他还激动:“你那么牛那你自己骑好了!我让何年君载着我!”

  宫楚瑶:“你一个大男人让另一个大男人抱着想什么话?在言情剧里炒男男CP是吧!你想红想疯了?!”

  陈苏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腐眼看人基啊!嗑嗑嗑,就知道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吵了起来,何年君拽着缰绳,逃离是非之地,马场外燕岁辞正坐在亭中休息,身边放了一提无糖可乐。

  自从何年君开始减肥以来,开始疯狂想喝原本不怎么喜欢喝的碳酸饮料,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诺诺同意他每天喝一罐可乐,但必须是无糖的。

  无糖可乐约等于去苦味的中药,但对何年君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看到他走过来,燕岁辞递给他一瓶小罐的可乐,把剩下的放到另一侧,给何年君留出空来。

  他正在批学生们交上来的讲座心得,正好看到燕临简的那篇,紧皱着眉头,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叫到跟前来训一顿。



  燕岁辞:“写得狗屁不通,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

  何年君说:“他听了。”

  但也没完全听,因为他中间有段时间都在睡觉。

  燕岁辞:“他这可不像是听了的样子。”

  他把燕临简的心得打回去让他重写,接着批下一篇。

  何年君静坐在一旁看着,忽然燕岁辞的电脑微信上弹出来一条消息。

  燕临简:【哥!为什么给我打回来!】

  再看下去有些不礼貌,何年君把脸转到一旁,只听燕临简的电脑打的啪啪响,从手速就能感受到愤怒。

  燕临简打字没有他哥快,便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燕岁辞直接拒接。

  过了几分钟,何年君的微信响了。

  燕临简:【我哥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何年君:“……”

  燕岁辞淡淡地看过来,问:“他怎么会有你的微信?”

  何年君说:“我也不知道。某天就忽然加上了。”

  在燕岁辞质疑的目光中,何年君指着手机说:“是他加的我。”

  “我知道了。”燕岁辞给燕临简打了个电话,拿着手机去了别处。

  何年君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忐忑:燕老师好像不喜欢他和他的家人联系?

  但他也不知道燕临简是从哪儿找到的他的微信号,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便把他加进来躺列了。

  另一边,燕岁辞的语气严厉地质问燕临简:“你从弄得何年君手机号?”

  一开始燕临简还想敷衍过去:“就,随便找的,你也知道我在娱乐圈也有认识的人。”

  燕岁辞:“说实话。”

  燕岁辞生起气来不亚于他爸,燕临简只好实话实说:“是问程松要的。”

  又是程松。燕岁辞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头大。

  燕岁辞:“你为什么要加何年君?”

  燕临简嘴硬道:“我想和他交朋友不行吗!”

  燕岁辞:“说实话。”

  燕临简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怕你被骗。”

  “我被骗?你写代码写傻了吗?”燕岁辞是真的被气笑了,燕临简的所作所为愈发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清楚。”

  燕临简:“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周末我放假去跟你说行不行?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和何年君的事情,我发誓!”

  他的语气难得认真,燕岁辞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好,你最好别是在开玩笑。”

  燕临简:“我怎么会拿我哥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呢,要是你后年结不了婚爷爷肯定急坏了,爷爷一急咱爸肯定也急,咱爸一急那我就惨了,以后在学校我得夹着尾巴做人,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别废话了,心得重写一份交上来。”

  燕岁辞又问了何年君:“他没有骚扰你吧?”

  “没有,只是偶尔分享一些网上的段子。”

  或者让他帮忙砍一刀。

  虽然没怎么聊天,但何年君还是感受到了兄弟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燕临简是个彻头彻尾的乐天派,自来熟,是何年君这个社牛都会感到恐惧的终极社牛。

  某种程度上说,有这么个弟弟,燕老师也挺不容易的。

  加微信这个事儿翻篇后,何年君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坦白的事情,怎么开口倒成了大问题,他总不能直接说“我是程松找的你的替身”吧?

  燕老师可能会当他脑子秀逗了。

  何年君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燕岁辞先去赴了燕临简的约。

  他那万年不成器的弟弟不仅选了个高级餐厅,还穿得人模狗样,穿西装打领带抹发胶,一副谈生意的模样。

  纵使平时再烦他,此时燕岁辞也忍不住担心,问:“你借高利贷了?”

  “没啊?怎么可能?”燕临简震惊又慌乱,他说,“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

  他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档案袋,放到了桌上,燕岁辞扫了一眼,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你在外面犯什么事儿了?”

  “真不是我!是何年君。”

  顶着燕岁辞骤变的阴沉脸色,燕临简拆开了那个档案袋。

  燕岁辞声音冷硬:“你调查他?是爸让你做的?”

  “不是,真不是。”

  燕临简欲哭无泪,他和他爸在他哥心里的形象到底有多差啊!

  “这都是网络上搜集的资料,都是公开的!我不过是把它们收集起来,做了一些筛选,留下了真实的信息。”燕临简做了个深呼吸,找出两张照片来。

  照片里何年君和程松逆光站在某个餐厅的楼梯上,程松笑得一脸宠溺,胳膊搭在何年君的肩膀上,一旁的何年君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只手拘谨地叠在一起。

  燕临简说:“何年君是在你出国的这一年跟青松娱乐签约的,他出道就是王导电影的男二,你不关注娱乐圈可能不知道什么概念,可以理解成一个刚入学的大一学生直博做了咱爸手下的博士。”

  那照片实在碍眼,燕岁辞扔到一旁,表情愈发烦躁。

  “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程松找了个小替身,我见过照片,觉得除了眼睛和痣一样他哪儿都比不上你。”燕临简小心观察着燕岁辞的脸色,加快了语速,“他俩处了一年,程松去哪儿都带着他,也给了他不少资源,圈里不少人都知道。”

  燕岁辞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握拳的手背上筋脉凸暴,“继续说。”

  “你回来的时候他俩就分了,都说程松要把他雪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参演北宁歌,还遇到了你……”

  “这个角色是他自己拿到的。”燕岁辞的声音中克制着怒气。

  燕临简觉得脖子发凉,他急忙在那堆资料中找到一份病历:“何年君他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肾病,难治而且烧钱,据我所知在遇到程松之前他家已经欠了几十万,他爸走得早,他妹妹还在上学。”

  燕临简一开始只是想查查何年君和程松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查到这些,他愈发鄙视程松,这不明摆着趁人之危嘛!

  他觉得何年君无辜,但也没打算替他开脱,毕竟喜欢何年君的是他哥,能不能接受要看他哥自己。

  燕岁辞一言不发地把那些资料整理起来,递回给他:“销毁,不要让别人看到。”

  “那、那哥你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燕岁辞起身离开,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

  燕临简把档案袋装回书包:他这样做,应该没错吧?

  ……

  EL晚宴就在明天了,诺诺帮何年君借了一套EL的高定西装,裁剪大气,古朴且极具质感,内敛儒雅,有种都市贵公子的既视感。

  何年君对着镜子说:“明天晚上我要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就可以准备去跟燕老师表白了。”

  诺诺嘁了一声:“你想好怎么跟燕老师坦白了?”

  “还没呢。”何年君叹了口气,“我打算明天晚上多喝点酒,争取把自己灌醉。”

  “呵。”

  何年君喝醉酒是什么鬼样子诺诺可太清楚了。

  诺诺:“你最好把握好尺度,别到时候又把你银行卡密码说出来了。”

  “那次是意外!”

  何年君微微有些脸红。

  他就是典型的酒后吐真言的类型,别人问什么答什么,真醉起来连自己高中物理考过37分都往外说。

  “酒壮怂人胆,明晚我肯定会告诉燕老师的。”

  何年君嘟囔着:“但也不能喝得太醉,万一不小心表白了就麻烦了。”

  试完衣服后,何年君打算出去跑个步,半道上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燕岁辞,对方站在阴影覆盖的小路旁,看不清神色。

  “燕老师?”何年君拐了个弯,往燕岁辞的方向跑。

  “燕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清燕岁辞的神色后,何年君哽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燕岁辞这种表情,整张脸晦暗无光,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眉头紧蹙在一起,显得神色凝重,深沉的眼眸中又透着一抹忧伤。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圈住了何年君,失重感传来,何年君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带进了燕岁辞的领地,路旁的灌木挡住了路灯的光,两人被笼入阴影中。

  何年君的视线被遮挡,只听到燕岁辞紊乱的气息,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燕岁辞身上清淡的檀香沁入他的肌肤,蔓延至五脏六腑。

  “何年君,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燕岁辞的声音贴着侧颈传至耳边,带着令人心疼的颤抖,在他宽阔而有力的怀抱中,何年君失去方向,身体不由自主地陷入。

  “好啊。”何年君说。

  今晚的燕老师脆弱得让人心疼,何年君不忍心去问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喜欢的人需要安慰。

  时隔几日,两人再次同床共枕,少了些拘谨,多了几分熟稔。

  何年君搬出来一床新被子放在旁边,他找了部电影,在床上等着燕岁辞。

  洗完澡后燕岁辞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神色温柔,眸中带笑,他问何年君:“《海蒂和爷爷》讲的什么?听起来像是童话。”

  何年君帮他铺好枕头,说:“一部很温馨的电影,画面很美,我心情不好就会拿出来看看。”

  看到新的被子,燕岁辞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挤到何年君身边,隔着被子和他贴在一起。

  何年君心底一颤,默许了燕岁辞过于亲密的动作,他也向燕岁辞的方向歪了歪,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燕老师,你今天晚上吃饭了吗?”

  刚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估计是没吃吧。

  “喝了杯粥。”燕岁辞闭上眼睛,整个脑袋都搭在了何年君的肩膀上。

  今天反常的燕老师一举一动都在撩拨何年君的心脏,在羞涩激动的同时何年君也感到了一阵不安,这股不安来自于身旁的燕岁辞,他看似平静,何年君却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绵长的忧伤。

  犹豫片刻,何年君伸手把燕岁辞的脑袋拥进怀中,哄小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问道:“燕老师,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燕岁辞双眸清澈如水,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似要将注视之人卷入其中。

  他眨了下眼睛,眉梢微扬,眼睑下浅淡的泪痣透着几分慵懒。

  “我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燕岁辞伸手捏了一下何年君的耳垂,被他捏过的地方滚烫得像是被烧着了。

  何年君捂着耳朵,眼中满是慌乱和不安,但他让燕岁辞枕在他的腿上,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

  “燕老师,我……”

  何年君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岁辞轻笑,翻身压住了他的腿,撑在他的身上,低声问道:“年君,你喜欢男人吗?”

  “我我我我……”何年君喉结上下滚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岁辞。

  今天的燕老师好奇怪,他也好奇怪,明明隔着被子,刺激却被无限放大了。

  何年君沉溺在燕岁辞的笑眼中,愣愣地说:“喜欢。”

  燕岁辞眸色一沉,抓住他的手腕,按在了床头:“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喜欢你这样的。

  何年君大脑一片混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表白的时机。

  而且燕老师的状态明显不对劲,燕老师再往上一点他jier就要断掉了,乌乌。

  何年君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推倒燕岁辞,拽起一旁的被子狠狠压在他身上。

  “燕老师,你冷静了吗?”

  何年君低着头,小心翼翼挡着自己的睡裤。

  “我刚才说喜欢,其实也不是喜欢男人,就是刚好我喜欢的人是男人而已。我、我现在也不会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燕老师,你在听吗?”

  “我在听。”

  燕岁辞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神清明许多。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何年君摇头,伸手去摸燕岁辞的头顶,“燕老师,你是不是遇到拍花子了?”

  “嗯?拍花子是什么东西?”

  “我小时候大人们常说,拍花子拍一下小孩的头,小孩就会失去神智乖乖跟他走。”

  “……”

  燕岁辞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我没有失去神志,我只是有些不安。”

  “为什么不安?”

  燕岁辞抬手蹭了一下何年君的脸颊,无奈地问:“你说呢?”

  “……”

  何年君咻的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脸上被燕岁辞摸过的地方滚烫,身上也烫。他反复回想燕岁辞的话,品味出了另一层意思。

  燕老师也喜欢他?

  所以刚才是想亲他吗?

  不行啊,现在还不是时候,明天坦白之后再说这件事吧,不然燕老师知道真相之后会更讨厌他的。

  何年君缩紧被子,打算先装傻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燕岁辞也没指望他即刻能给自己回应,翻身拿自己的被子罩住何年君,在他耳边说:“明天我趟回学校,明晚咱们一起吃饭吧?”

  “好、好啊。”

  正好明天要坦白了。

  何年君捂着脑袋,悲喜交加。

  燕老师也喜欢他,太好了。

  但是燕老师不知道程松的事情,知道之后会不会由爱生恨?

  太痛苦了。

  何年君背对着燕岁辞,闭着眼睛装睡,被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进来。

  装睡,装睡。

  何年君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那只手没有再继续,只是勾住了他的小指。

  燕岁辞的声音传来:“晚安。”

  电影还在放着,燕岁辞没打算睡觉,倚在何年君的身上继续看。

  “晚安。”何年君小声说。

  电视的声音很小,何年君听着电影中人物的对话,感受到小指传来的温度,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不管明天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至少这一刻他是幸福的。

  燕老师也喜欢他,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营养液快1K了!

  第一次在连载期收到这么多营养液,存稿箱很高兴,告诉我它想加更。

  所以明天早上有两章,谢谢宝们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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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宝们-3-